李朝陽出了衙門,郊外一匹駿馬早早等候在那裏。


    沒有遲疑、翻身上馬,直奔七家屯方向。


    快馬加鞭,馬蹄聲打破了寂靜的黑夜。


    這一次,他定要好好見見齊妙的父母。為何那丫頭的眉眼之間,會那麽像她。


    如果真是故人,如果他猜的沒錯,如果……


    那也算是上天待他們家不薄,一切還能往前看。


    月光照耀,一人一馬,在這兒寒冬的夜色中疾馳。


    馬上的人兒,眼神堅定,目光剛毅。


    半個時辰左右,李朝陽勒住韁繩。算起來從七家屯到縣裏,沒有兩個時辰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算騎馬,也得一個時辰。


    駿馬加上好的騎術,再有不停鞭撻的動作,生生縮短了半個時辰。


    將駿馬綁在村頭的樹上,李朝陽心疼的拍拍馬背。


    看著呼哧帶喘的馬兒,輕舒口氣。


    終於到了,終於可以解答心中疑惑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原本緊張的心,竟然沉穩了,不那麽悸動,不那麽……毛躁!


    轉身,打算進村找人。可還沒等邁步子呢,離老遠就聽到窸窣的聲音。


    微微蹙眉,停在原地,沒敢輕舉妄動。


    接著——


    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從村裏的方向出來。


    有功夫的人,眼力特別好。


    而且都是行家,從幾步路就看得出來,這二人內功深厚,輕功不錯。


    李朝陽不想冒然暴露,思索一下提氣、飛身上樹。


    隱秘好自己,不一會兒就看到那兩個從村裏出來的人,在村口打鬥。


    月光映照下,能清楚到二人的穿著。


    一個,黑色夜行衣,臉上敷著黑紗。


    一個,村農裝扮,眉宇之間戾氣橫生。


    如果不是在戰場上呆過,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氣勢。


    很明顯,黑色夜行衣的人,打不過村農。


    就在李朝陽觀察的時候,那村農連續幾招的強攻,讓他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有所耽擱,直接飛身下樹,擋在了二人中間。


    直接幫著村農,對付那黑色夜行衣人。那人見情況不對,扔下一顆煙霧挽,立馬飛身離開,絲毫不戀戰。


    煙霧散去,李朝陽揭下黑紗,看著眼前的男人,驚呼出聲道:


    “紅狼,居然是你?”


    轉天,正月十四,日子過得還挺快。


    齊妙醒來洗漱,在李嬤嬤的伺候下,頭發梳了個簡單又好看的發型。


    張氏給找了不少珠花,都是附和齊妙現在佩戴的。


    被李嬤嬤一雙巧手簪在頭上,既不花哨又很雅致。


    看著鏡子裏有些端莊、淑女的自己,齊妙都不敢認了。


    左右晃動的腦袋,一臉驚訝的表情說:


    “嬤嬤的手好巧,我都覺得不是我了。”


    李嬤嬤笑嗬嗬的扶著她的肩頭,微微俯身看著鏡子裏的她,說:


    “齊姑娘長得俊,好看。嬤嬤這手藝,無非就是給姑娘錦上添了花。”


    齊妙嬌笑,一雙大眼睛成月牙狀,甚是漂亮。


    昨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就像沒發生一般,誰都沒有問、更沒有提。


    卯時初,李朝陽從外麵回來,她驚醒以後懂事兒的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個時候,張氏根本沒有醒,還在沉睡。


    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有說,隻是衝李朝陽行了禮,然後躡手躡腳的出了屋。


    有李子言在,自然不需要她去多嘴。


    時辰差不多了,李嬤嬤帶著齊妙去飯廳吃早飯。


    今天的事兒不少,吃過早飯她打算去縣裏溜達溜達,買些東西。


    臨來的時候,曹氏給了她五兩銀子,說是窮家富路。


    跟李府約得時間是中午,李子言說讓她去那邊吃午飯。到時候也好給李老夫人查看一下身體。明兒花燈看完,後天就可以回家了。


    算起來這次出來又是小四天。


    真的好想爹娘。


    別看內在的年齡不小,可還是會——


    戀家!


    來到飯廳,張氏還沒有來,李子言也沒有到,隻有李朝陽一個人。


    滿臉慈愛的看著她,一臉笑容。


    齊妙看著有些懵,不過還是不忘規矩的側身行禮一下,恭敬說道:


    “李大人早。”


    “妙兒早。坐吧,坐下說話。”李朝陽指了指身旁不遠處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齊妙有些詫異,不隻是他的稱呼,還有他剛剛的態度。


    平日裏,李朝陽對她都是彬彬有禮,疏離有距。可是剛剛那個態度,明顯就是長輩對晚輩的感覺。


    慈愛、疼愛、溺愛。還有那句“妙兒”。


    呃……


    發生啥事兒了?


    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她救了他媳婦兒一命?


    雖然疑惑,不過還是按照他指的位置走過去、坐下。


    李朝陽看著齊妙,笑眯眯的輕歎口氣,說:


    “昨天晚上多虧你了妙兒。以後不要見外的喚什麽‘李大人’、‘李夫人’就喚‘舅父’、‘舅母’怎麽樣?”


    啊?


    齊妙有些懵。


    如果真要是按輩分來,那也得喚“伯父”、“伯母”才是啊。“舅父”這個稱呼,怎麽論,貌似都論不到。


    抿唇一下,笑眯眯的看著李朝陽,輕聲的道:


    “李伯父,民女還是這麽喚您吧。‘舅父’不行,容易讓人遐想,您覺得呢?”


    古人男子是天。


    李朝陽想要拉近關係,也得從梁安那邊論,怎麽都不能從曹氏這邊。


    真要是喚他“舅父”,那就相當於他是曹氏的哥哥,怎麽都說不過去。


    李朝陽微微一頓,隨後有些惋惜的看著她點點頭,說:


    “是啊,我這……嗬嗬,妙兒喚什麽都好,隻要不是‘李大人’那麽見外就行。”


    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放在桌上看著她,又說:


    “這是伯父給你的壓歲錢。雖然遲了點兒,不過也不算晚,沒出正月呢。”


    呃……


    齊妙這下徹底懵了。


    又是讓叫“舅父”、又是給壓歲錢。


    顯然不僅僅是因為昨天晚上她去跟張氏做伴兒這麽簡單。


    想要發問,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那麽局促的攪著手,沒敢動。


    李朝陽見她遲遲不肯收,便又笑嗬嗬的開口說:


    “長輩贈,不許辭,留著用把。今兒不是還要去縣裏溜達嗎?聽說中午還要去紫兒那邊,過年去人家不能空手,買點東西過去看看。”


    齊妙聽到這話,仍舊搖頭。這還是她的事情,怎麽好拿李朝陽的銀錢。


    李朝陽微微歎氣,想了一下,又道:


    “就當是診費,如何?沒有白看病的,大老遠把你接來……若是不收,伯父跟你伯母心裏不安。”


    齊妙想了一下點點頭。雙手接過之後起身,側身行禮一下,道:


    “多謝李伯父想的周到。”


    人家都這麽說了,若是不拿,的確不好。


    李朝陽笑著搖頭,夾了個包子放在她的碗裏,說:


    “嗬嗬……無妨,吃飯吧。”


    直到這一刻齊妙才發現,桌上隻有兩副碗筷。


    李子言、張氏都沒有出現。


    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多嘴去問。安寧的吃過早飯後,李朝陽喊來李嬤嬤,讓她陪著去街上逛逛。


    態度不想剛剛,跟往常一樣,疏離有矩。


    這也讓齊妙鬆了口氣。


    本想拒絕李嬤嬤的陪伴,畢竟張氏身邊離不開她。可對於縣裏的一切,她的確不是很熟悉,有個明白人跟著倒也不錯。


    穿戴整齊,齊妙沒有坐馬車,而是跟李嬤嬤步行去街道上溜達。


    別看已經過完了正月初一,可這街上的年味兒,仍舊十足。


    熱熱鬧鬧、吵吵嚷嚷。


    街道兩旁賣著各種東西,小販見到買東西的客人,都會親切的說上一句“過年好”。


    齊妙走馬觀花的看了一下,便直接去了一處胭脂鋪子。


    買這樣的東西,她還是想在鋪子買。縣裏的貨色要比鎮上的好很多,這東西用的時間久,買一盒她跟曹氏一起用,差不多能用上三個月,算下來每天沒幾個錢。


    前世她就很注重保養,賺那麽多錢,穿的可以大街地攤貨,可這擦臉的絕對不能馬虎。


    原主已經十六毛歲,曾經在老宅每天都幹著粗活,可得好好養養才行。


    李嬤嬤看著齊妙買脂膏、胭脂這類東西,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農家丫頭,買這類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算賬下來四兩銀子,是她兩個月的月錢了。


    不管那錢是不是老爺給的,能這麽大手大腳花錢,這丫頭還很是——


    魄力十足!


    齊妙付錢、把東西收好,從胭脂鋪子出來,正好遇到了街上行走的李子言。


    小妮子出於禮貌,開口先打招呼的說:


    “李公子,好巧哦。”


    李子言聞言扭頭,見是齊妙,原本繃著的臉,頓時漾出一抹笑容。抱拳微微拱手,打招呼的說:


    “齊姑娘好,這是……買胭脂?”


    “嗯。”齊妙點頭,邁步走上前,大方的笑說著,“好不容易來一趟縣裏,買些用的東西。鎮上賣的不全。”


    李子言對於這方便的事情不是很感冒,但女孩子愛美,倒是能理解。


    仰頭看了看天,想了一下,說:“姑娘現在可有事兒?”


    “沒什麽事兒,打算再逛逛就去府上給老夫人把脈。”


    齊妙坦然的說著,不過在這兒之前,她得去買些東西。


    李子言見她身旁的李嬤嬤,明白的笑說:


    “即使如此,那子言陪姑娘吧。”


    “這……”齊妙有些遲疑,他陪著倒不是不行,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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