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寒仰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時間的確不早了。


    再耽擱下去,就該被那對夫婦察覺。深吸一口氣,瞅著眼前氣呼呼的女子,平靜的道:


    “記住本世子今晚說的話。兩年後,本世子會親自過來接你離開。至於你剛剛說的李家……會有人去查,你不需要管。來年開春,先把房子蓋上再說吧。”


    扔下這席話,邁步直接先回了院子。


    齊妙無語的站在原地,恨不得直接衝過,將那菜雞狠狠地打一頓。


    那會兒劍拔弩張,火光四射。可下一秒就……就消聲秘跡,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憑什麽他在帶節奏,憑什麽!


    深吸一口氣,齊妙最終還是無奈的搖搖頭。顧慮的太多,再不爽也隻能先忍著。


    彎腰把桶拎起來,回了屋。


    進屋的一瞬間,小妮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在外麵呆的時間太久,冷不防進屋,身體本能的一個反應。


    洗了洗手,用帕子擦幹,剛轉身梁漢森就從屋裏出來了。看著站在門口的兄長,齊妙剛才所有的不快,全都煙消雲散。


    眼眶微紅,直不愣登的站在那裏發呆,發呆一般的看著哥哥。


    梁漢森心疼,走過去把人摟在懷裏,小聲的說:


    “妙兒,凍壞了吧。一會兒自己熬點薑湯,別感染風寒。”


    溫柔的話竄進耳朵裏,頓時讓剛剛受了委屈的齊小妙,眼淚流了出來。


    反手抱住哥哥,緊緊地,緊緊地……


    梁漢森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誤以為她是舍不得自己。輕拍她的後背,又說:


    “放心,哥隻要有機會、有時間就回來看你,還有咱爹娘。別哭了,啊!”


    “嗯……嗚嗚……”齊妙胡亂的點頭,可哭意就是止不住。


    梁漢森心都碎了,這是他從小嗬護到大的親妹妹。他們兄妹倆,隻相隔了兩歲而已。自從父母回來之後,他們就一直在一起,從來都沒分開過。


    深吸一口氣,不舍得摟緊了她,又道:“家裏一切都得勞你照顧,哥知道委屈你了。再等哥幾年,就幾年而已。”


    齊妙鼻音濃重的在他懷裏搖頭,重重歎口氣,側臉靠著他的胸膛道,“哥,你在外麵要好好照顧自己,切記不可太過冒進,明白嗎?”


    梁漢森聽到這話,點點頭,“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獨孤寒喝完最後一口熱茶,從裏屋走出來之後,看著他們兄妹抱在一起的樣子,眸子微寒。


    梁安跟媳婦兒瞅著他們兄妹倆,雖然不舍,可還是得開口——


    “森兒,世子爺說要回去了。”


    曹氏的聲音,讓擁抱的兄妹依依不舍的分開。


    齊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後伸手替哥哥整理衣領。邊整理邊說:


    “在外不像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多吃飯少說話,休息的時候就踏實睡,睡得好,才能有精神,還有別惦記家裏……”


    巴拉巴拉一大堆,齊妙說著她心裏的牽掛。本來應該可以跟哥哥呆好長時間的,因為那個菜雞的緣故,弄得她遲遲都沒有跟哥哥好好說會兒話。


    如今人家就要走了,她再不說可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哥,你隻管在外麵拚,我都長大了,能照顧好咱爹娘。老宅那邊若是再來找麻煩,我也能說上話,不會讓咱娘吃虧……”


    梁漢森靜靜地聽著妹妹的嘮叨,突然把人扯進懷裏,緊緊摟了一下,道:


    “好了,哥要走了。好好跟咱爹娘在家守著,哥過年回不來,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嗯。”齊妙重重點頭。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他的懷裏,吸了吸鼻子,在他耳畔輕聲呢喃著。


    聲音很小,梁安三個人離得遠,根本聽不到。


    不過獨孤寒的眼神,倒是迸出了火。


    送走了梁漢森跟獨孤寒,梁安把院門掛上。曹氏坐在炕上默默地抹眼淚,齊妙則是把炕上的桌子拾掇幹淨。


    梁安掛完門回來,換上拖鞋自己打水、洗漱。齊妙在外屋地刷碗,曹氏仍舊在炕上哭。


    梁安洗漱完,上炕鋪被,曹氏還是坐在炕上哭。


    齊妙收拾完外屋地洗漱,曹氏仍舊坐在炕上哭。


    爺倆誰都沒管曹氏,就讓她那麽哭著。如果不發泄出來,難保不再次著急上火。


    梁安鋪好被褥,去到外屋地給閨女熬煮薑湯。世子爺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來到農家看什麽都新鮮,拉著閨女在外麵瞅瞅。


    他看的是挺輕鬆,不過閨女的身子可承受不住。


    薑湯熬好,端進屋給齊妙。齊妙感動的一塌糊塗,腦子裏、心裏,滿滿的都是家人,再也不去想那個菜雞——獨孤寒。


    獨孤寒跟梁漢森出了院子之後,一路快步往村口走。


    走了一會兒,獨孤寒看著梁漢森,毫不走心的說:“你跟你妹妹感情很好。”


    “回世子爺的話,就妙兒一個妹妹,自然多疼她一些。”梁漢森很恭敬的回答,沒有隱瞞。


    獨孤寒微微蹙眉,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他,又道:“臨走的時候你妹妹在你耳邊說什麽了?”


    “這……”梁漢森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獨孤寒見他這般,並沒有勉強於他,快步繼續走向村口。


    村口五匹馬等在那裏,白潤三人見他們倆出來,紛紛從馬上下來,抱拳行禮,說:


    “主子,回來了。”


    白淼越過三個人走到獨孤寒麵前,恭敬地單膝跪地,道:


    “主子,白淼過來請安。”


    梁漢森一看白淼,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獨孤寒“嗯”了一聲,算作回應。隨後平靜的囑咐說:


    “兩年之後我來接她。這二年……你把人給本世子守好了。記著,有提親的就直接擋回去,不管你用什麽……辦法。”


    “是。”白淼頷首,恭敬地應下。


    獨孤寒翻身上馬,看著仍舊呆愣在原地的梁漢森,揚了一下鞭子。


    “啪——”


    鞭子抽搭在結冰的地麵,發出一聲脆響,也成功的讓發呆的梁漢森,回過了神。


    看著白淼,快步走上前,翻身上馬,收回視線。


    “出發!”


    獨孤寒的命令一下,五匹馬快速的疾馳,馬蹄聲再次打破了冬日的寧靜。


    白淼站直身子,無奈的歎口氣,耷拉著腦袋朝“家”走。


    兩年?


    她還需要在這個農家呆兩年,真的是……要了血命啊!


    次日,曹氏早早的起來,燒火、做飯。


    說起來,她幾乎就算是一晚上都沒有睡。


    兒子回來,她高興。


    可沒呆一會兒就走了,這心裏……空落落的。


    一晚上腦子裏不停地琢磨,琢磨兒子在那個什麽七虹會不會累著,會不會挨欺負。


    俗話說得好:貓養貓疼,狗養狗疼,誰的孩子誰心疼。


    梁漢森是她十月懷胎,拚命生下來的,怎麽可能會不擔心、不惦記。


    重重打了個唉聲,使勁兒的搖搖頭,繼續往灶膛內添火。


    昨天晚上剩了一大碗餃子,熬些小米粥,再炒個五花肉酸菜,應該可以了。


    看了看外麵的天兒,起身把洗臉水準備好,然後進屋把熟睡的爺兒倆給叫醒。齊妙翻個身還想賴床,梁安則拍了拍她的後背,說:


    “快起來吧,一會兒還得走呢。精神精神,吃了早飯咱們就得出發了。”


    齊妙微眯著眼睛,略有些撒嬌的說道:“爹,去哪兒啊?”


    “去給芳姐兒還有你大姑送年禮,你忘了?”梁安邊說邊穿衣服。頃刻間棉褲、棉襖都已經穿好了。


    齊妙靜靜的想了想,隨後木訥的點點頭,慢慢的爬了起來。


    哦,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


    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迷迷糊糊的下了地。梁安在炕上疊被,她則趕緊洗漱。


    冒著熱氣的洗臉水讓齊妙嘴角上揚。母親起早,就是為了能讓她跟爹爹起來的時候不遭罪,真是太幸福了。


    洗完臉,進屋拿起箱蓋上放著的香脂,慢吞吞的塗抹臉頰。


    曹氏擦了擦手進屋,拿著準備過年戴的紅色頭繩,親自給她梳頭。


    自打穿越過來,這還是第一次。


    今兒作為新親要去給送年禮,得好好打扮一下才行。不然,會讓男方家挑理,說他們不尊重。


    這是曹氏給她的解釋。


    總而言之,古人講究多。


    昨天晚上因為梁安煮的那碗薑湯,齊妙很幸運的並沒有感冒。


    飯菜擺好,三口人圍在一起開始吃東西。


    此刻,天還沒有亮。


    從七家屯到梁敏如跟梁桂芳所住的鎮上,坐車差不多得兩個時辰。在太和鎮的東邊,有點兒距離。


    齊妙早起沒胃口,喝了一碗小米粥,便不再想吃。梁安見了,往她碗裏放了好幾個白麵餃子,命令式的說:


    “快吃。路上得兩個時辰呢,你得吃飽了。乖,再吃點兒。”


    齊妙聞言,即便再不想吃也沒法子,隻能點點頭,強迫自己吃餃子。


    飯後,梁安收拾炕桌,曹氏則是把閨女拽到一旁,開始給她繼續拾掇。


    特意從李紫玫送的那些衣服裏,挑了一身淺紫色碎花襖,下身是同款的襦裙。


    齊妙乖巧的換上之後,曹氏把胭脂、水粉拿出來,給她小心翼翼的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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