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沒有白看病的,這是咱們規矩。”黃永川要求。


    曹氏仍舊不收,笑嗬嗬地說:“老黃大哥你太客氣了,沒啥東西,就是一點兒藥罷了。再說那天黃博也是為了大家夥兒,妙兒應該做的。”


    “一碼歸一碼,這東西得留。”黃永川強調著說。隨後扭頭看了看院門,輕聲的又道,“不知道是誰跟官府告了密,說這次的事兒是你們家張羅的,記得萬事小心。”


    曹氏聽了納悶,不明白的追問這:“老黃大哥,啥事兒啊?”


    “就是你們組織所有村民反抗稅糧的事兒。”黃永川咂舌,忙不跌的跟她說。


    曹氏這下緊張了,心裏“咯噔”一下,一臉慌亂的看著他,問:“老黃大哥,您說真的?稅糧……不都交了嗎?”


    “交了能怎麽,這事兒官府還不急著?我昨兒出去跟他們喝酒,聽了一嘴。好像滿月山莊的孫少莊主還替你們抗了一下。不然……早就把你家老三抓進去了。”


    轟——


    曹氏身子踉蹌,齊妙趕緊跑過去將人扶住。


    他們對黃永川的話一點都不懷疑,因為人家根本沒有必要騙你。


    齊妙微微蹙眉,抿唇看著他們父子倆,喃喃地說:“能是誰說的呢?咱們農家人沒有機會看到官府的人啊,為什麽會說呢?”


    黃永川搖搖頭,把東西放在齊妙的手裏之後,又道:


    “這個大爺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們還是小心點兒好。真要是有什麽事兒,鬧不好就掉腦袋了。”


    “嗯,我知道了大爺,謝謝您啊。”齊妙心有餘悸的感謝。


    沒想到她一個“起義”,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囉爛。


    稅糧交了又能怎樣!


    官府一旦跟你記仇,啥時候還不能找點兒麻煩!真是沒想到,居然還能被出賣,惱火!


    黃永川見梁安父子不在家,便也沒進屋,說了幾句話便帶著兒子離開了。曹氏跟齊妙因為想事情,誰也沒有注意到黃博走的時候的表情。


    齊妙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把酒跟肉都放在地上,想了一下看著曹氏,說:


    “娘,我得去趟鎮上。這事兒……我得讓高公子跟孫公子幫忙。”


    曹氏知道孩子跟他們有點兒交情,雖然這事兒不好去勞煩人家,但是現在的確沒有別的辦法。拉著她的手,不放心的囑咐著:


    “一定要小心。即便人家不幫忙,你也別著急,啊!”


    “放心吧娘,我先去,一會兒我哥回來,讓他去德濟堂找我。”齊妙說完,邁步進了屋。拿出當日獨孤寒給的那五百兩銀票,揣在懷裏,快步離開了家。


    曹氏自從成親之後就沒出過村兒。在她骨子裏就沒有出村兒的想法。所以這事兒出來之後,理由當然到底就是讓閨女出去,她在家等信兒。


    但心裏也很著急,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一旦官府抓著把柄,把人抓緊大牢,他們想救都沒得救!


    到底是誰呢?


    是誰告的密呢?


    齊妙一路小跑去鎮上,雖然對方沒有采取行動,不過她得抓緊時間。


    到了德濟堂,說明來意,可春喜卻告訴她高威林不在鎮上,具體去哪兒他們也不知道。


    齊妙心裏一沉,二話不說的又去了清泉居。


    這兩處都是她能找到人、也是她唯一知道的地方。掌櫃的孫乾認識她,一看她來了,忙走上前,抱拳行禮,說:


    “喲,是姑娘來了啊。吃飯嗎?”


    “不吃。”齊妙搖頭,拉著孫乾去到一旁,輕聲的問道,“孫叔,大少爺在嗎?我找他有急事兒。”


    孫乾一聽這話,搖搖頭,歎口氣,說:“沒在。跟高少爺幾天前就走了。”


    一起走的?


    齊妙聞言,身子踉蹌。


    要不是離櫃台近,估計都能摔倒在地上。


    孫乾見她這般,心知事情不小,微微蹙眉看著她,一臉關心的問道:


    “咋地了?出啥事兒了?你跟叔兒說。叔兒能幫你辦,絕對幫你。”


    齊妙聽到這話,頓時眼淚飆了出來。


    隱忍了好久,終於就在剛剛爆發出來。


    孫乾一看她落淚頓時慌了,忙拉著她去後院。前廳都是吃飯的食客,若是看到她哭,難免忌諱。


    來到後院,喊著夥計倒茶,帶著她去了一個屋子。


    屋內,擺放整齊,桌椅板凳都有。把人安頓在椅子上坐好,開口勸說著:


    “丫頭別哭,別哭。有什麽事兒跟叔兒說,叔兒應該還能幫幫你。在鎮上這麽多年,認識不少人呢,啊!”


    齊妙現在後悔了。也可以說她後怕了。


    本來以為農村人心齊,不會有告密的人,但是現在……如果她不衝動、不多管閑事,或許就沒有這個事兒。


    抽抽搭搭的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正好夥計也端茶過來了。


    孫乾犯難,端起一杯茶放在她麵前,輕歎口氣。


    這事兒……的確很棘手。


    府尹王文良,那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如果他真的沉了心……可現在,還不能說。不然這丫頭,會接受不了。想了一下,開口道:


    “丫頭,你先別著急。這府衙離你們村兒有距離,就算他們想抓人,也得等征兵完事的。”


    齊妙用手背擦淚,懊惱自責的說:“孫叔兒,我現在害怕。雖然交了稅糧,可‘官’字兩張口,咋說咋有理。我們小老百姓的……”


    “我懂,我懂。”孫乾點頭打斷她的話。


    跟她接觸機會不多,可這丫頭卻十分懂事兒。沒有留頭,看著像個孩子,可做起事兒來絲毫不比大人差。想的沒錯,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拍了拍她的肩頭,想了一下又道:“放心吧,最近這些日子他們肯定不會動你。世子爺親自下來征兵,已經快到咱們這兒了。那王不良不敢輕舉妄動。”


    言下之意,王文良想做什麽,也得等世子離開之後才能做。


    這樣一來她就好辦多了。如果有幸,真的能見到獨孤寒,或許求他一下也未可知。即便不求他,孫玉軒跟高威林,怎麽都能幫她。


    齊妙想到這兒,長長的舒了口氣,懸在心裏的石頭也算是放了下來。


    端起茶杯喝了口,咬著下唇說:“孫叔,我真的怕了。”


    孫乾聽到這話,笑著搖搖頭,道:“這事兒換做是誰都怕,不說你啊!”


    齊妙重重歎口氣,看著茶杯裏漂浮的茶葉,喃喃又道:“孫叔,我是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告密,農家人實在啊,不可能……”


    “也不是絕對的啊!”孫乾提醒著。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又說,“丫頭,以後這事兒就別管,隨大流也不見得是壞事兒,你覺得呢?”


    “嗯。”齊妙是真的得到教訓了。本以為自己可以弄個什麽“起義”,到頭來差點沒把自己搭進去。還好黃永川來家裏報信兒,不然到時候肯定弄得她措手不及。


    看著桌子,想了一下,問:“孫叔,江湖上有沒有什麽組織是幫忙查消息的。”


    孫乾聽到這話,看著眼前小孩兒裝扮的丫頭,咂舌一下,道:“你想知道是誰告的密?”


    “必須得知道。”齊妙一臉沉穩的表情。“如果是因為錢,那還好說。但如果是因為其他,我就不能容他。能害我一次,難保沒有第二次。”


    孫乾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丫頭想的沒錯,如果隻是因為錢,那都還好說。如果因為點兒別的,她在不知道,就說不上是什麽結果了。不過——


    重重歎口氣,瞅著她,說:“這樣的地方……不便宜啊!”


    “五百兩,夠嗎?”齊妙真誠的看著他。她不曉得這個行情,但五百兩是當初獨孤寒給的,還是表彰她治病有功,想來應該足夠買消息了。


    “那夠,你這就是農村的事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孫乾擺擺手,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說,“別查了。等我們大少爺回來,你跟他說,他能幫你想辦法。”


    齊妙固執的搖頭,抿唇一下,道:“這事兒我能解決,就不勞煩孫公子。叔兒,您告訴我一下,我自己去就行。”


    孫乾見她滿臉認真的樣子,點點頭。這丫頭的確不錯,有分寸,有膽識。


    講道理這事兒他們幫忙查,也不是不可以。可她卻執意自己,想來也是不想太麻煩他們。


    “出了咱們這兒往西走,有個叫順意隆的當鋪。你進去之後人家會問你當什麽東西,你就說送錢的,他們就明白了。”


    齊妙聽了這話,起身側身行禮了、道謝。


    沒想到這地方跟電視上演的一樣,還真有這樣的組織。


    孫乾見她著急的樣子,不放心的又囑咐說:“震天營還算是個仁義的地方,你隻要守規矩,就不會有問題。”


    “嗯,我記住了叔兒。放心吧。”齊妙說完沒耽誤工夫,快步跑出了清泉居……


    按照孫乾指引的路走,離開鬧市街,走街串巷。


    一路上,腦子不停的琢磨此事到底是誰所為。


    如果走漏消息,那誰都有可能。


    那麽多的人都等著奮起反抗,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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