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孫師爺板著臉,歎口氣,又說,“剩下的你看著辦。屋裏缺什麽,就給補上,剩的二兩銀子,怎麽都夠了吧。被褥、炕桌、碗筷。”


    “那是,那是。您放心,我一定給妙姐兒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當當。”梁金山忙不迭點頭。


    齊妙再旁看著,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對這個異世的物價,又有了新的認識。這樣的房子三兩銀子,看起來物價不是很高呢。


    孫師爺交代完梁金山,拽著齊妙去到一旁。梁金山也沒有閑著,找來笤帚頭,幫著收拾。屋子空了好久,都是灰,要想住,得好好收拾一番。


    劉成把馬車上的東西一一搬進屋,外屋地碗架子的下麵有個空間,粳米、白麵正好放在了那裏。孫師爺看著爛糟的外屋地,再次囑咐著說:


    “奇姑娘,日後這日子可就看你的了。房子是我們大人出的錢,他是父母官,這是他該做的。他讓我跟你說一聲,過好過壞,那日的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


    “他日如果那人來尋,萬望希望奇姑娘不要吱聲,更不要說我們大人見過姑娘。實不相瞞,那人的身份,不是我們大人能抗衡的,姑娘明白嗎?”


    齊妙聞言,心裏“咯噔”一下。話裏什麽意思她懂,這次之後她與縣城那邊毫無瓜葛,更不能跟那個人提及。幫她到這個地步,算是仁至義盡了。


    恭敬地側身行禮一下,說:“今日之事齊妙不勝感激。李大人擔心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我不會跟旁人胡亂說,師爺請放心。”


    孫師爺笑嗬嗬的點頭,輕拍她肩頭一記,道:“奇姑娘說話得體,規矩遵守,對於姑娘的承諾,在下一定原原本本給大人帶到。有勞姑娘嚴守這個秘密了。”


    說著,鄭重的衝她抱拳。


    齊妙忙側身還禮。


    劉成進屋,將那布包放在了粳米口袋上。然後看著孫師爺,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得回了。再晚就到縣裏天就該黑了。”


    孫師爺聞言頷首,看著齊妙,語重心長的道:“明天開始,你會難過。所以奇姑娘你要記得,凡事隱忍有時或許也不是什麽好事兒,明白嗎?”


    齊妙感激的再次行禮,略有無奈的道:“師爺放心,齊妙再不是以前的梁桂香,自然不會再那麽任人揉捏。”


    孫師爺欣慰,帶著劉成,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齊妙跟著往外送,站在門口,瞅著孫師爺上馬車,揮手、恬靜的說:


    “路上當心,今日之事,齊妙一定記得。”


    孫師爺笑眯眯的衝她擺手,道:“奇姑娘,後會無期。再見麵時,我們便是……走了!”


    劉成揚起鞭子一抽,馬車緩緩行走,越來越快!


    齊妙站在原地,孫師爺話裏停頓的點她知道,他想說再見麵時,他們便是陌生人。


    可為什麽要停頓呢?不可能舍不得啊!


    “妙姐兒,你跟三大爺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你跟這孫師爺關係怎麽樣?好不好?怎麽認識的?”


    不知道何時,梁金山出現在她身後。小妮子瞬間明了。孫師爺不是不說,而是……不能說!


    轉身,看著一臉好信兒的梁金山,禮貌的笑了一下。這人改口倒挺快,那會兒還“香姐兒”,這就換成了“妙姐兒”。


    輕歎口氣看著他,側身行禮一下,說:“三大爺,多謝您今日的幫忙。屋子裏需要忙活的事情不少,我就不招呼您了,得趕緊去收拾收拾,不然晚上沒地兒睡。”


    梁金山看著說話得體的齊妙,一時之間很困惑。她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平時蔫了吧唧不愛吱聲,可是剛剛這席話說的嘎巴溜丟脆。


    眼前這個,還是那個梁桂香嗎?


    齊妙沒有理他,邁步進到院內。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她可沒時間跟他在這兒蘑菇。


    推門進屋,冷冰冰的一切讓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剛才孫師爺跟劉成都在,還沒覺得冷清,但是現在就……


    果然,過日子是過人氣兒呢。


    屋裏東西不多但灰大,一看就是許久沒人住了。要想住、得好生收拾。可這收拾的第一步就是——水!


    院子裏有一口井,但是這水井,她不會啊!


    電視裏演過,可演的跟實際有差別。頹敗的進到裏屋,瞅著鋪著炕板的火炕,苦笑的搖搖頭。這玩意兒是鄉下老家的東西,城市已經見不到了。


    即便能見到,都是那種插電的炕。這個地方,“電”是個天方夜譚啊!


    伸手摸了一下,灰就不用說了,炕冰涼!晚上要是在這兒睡,腰、肩膀就不用要了。靠著箱櫃,無奈的發呆起來。


    這類的小說她無聊時也看過,不過裏麵的女主一個比一個能耐,打水、燒火樣樣精通。外掛開到底、金手指空間隨身相伴。怎麽偏偏到了她這兒,一無所有。


    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啊!


    打起精神,小妮子來到外屋地。除了劉成搬進來的東西,原來主人也留下了一些。


    水舀子、菜刀、菜板……


    許久不用,除了灰就是鏽。灶台旁有些柴禾,應該是梁金山隔三差五過來燒火留下的。鄉下表妹曾經跟她說過,火炕要時常燒,如果長時間不燒炕,等再燒的時候就會冒煙。


    蹲下身子,看著灶膛內,用爐鉤子勾了勾爐灰。現在想來,還應該感激小時候好信兒的舉動。不然今日,點大鍋這事兒就得難死她。


    灶膛清空,接下來的問題把她難住了。點火需要火種,現代是打火機或者火柴,可這古代是打火石。如此古董的玩意兒,她是真的駕馭不來。


    手裏捏著兩塊火石,就跟相麵算卦一般,半天都沒得動作。努力回憶,按照原主的記憶,剛要動手——


    “妹,老妹兒,哥過來看你了。趕緊出來,咱爹娘也一起過來了。”


    梁漢森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頓時打斷了齊妙的動作。放下手裏的火石,顛顛的將門打開,沒想到梁安、曹氏還有梁漢森都來了。


    這一刻,真的有種“主心骨到了”的感覺。


    曹氏雙眼通紅,梁安背著東西,梁漢森手裏拎了兩捆柴禾。


    這樣的一幕,讓齊妙想都不想,直接向他們跑去。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曹氏懷裏,憋屈的直接哭出聲。算起來他們是這副身體的父母,但不是她齊妙的父母。


    可是……


    從天開始,這就是她的爹娘,她的親人!


    “乖,乖。好香兒,咱們不哭,不哭。”曹氏輕拍著閨女,聲音特別溫柔好聽。


    齊妙在她懷裏哭了有一會兒,這才吸了吸鼻子,直起腰身看著父母,滿臉愧疚的說:“爹,娘,女兒不孝。沒經過你們同意就選擇了分家,還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女兒……”


    “不說了,不說了。”梁安擺手,指著屋裏無奈的道:“咱們進屋,進屋再說。你娘擔心你,怕你一個人收拾不過來,正好今兒不是咱家做飯,所以爹就帶著你娘還有你哥過來幫幫你。”


    “是啊妹兒,雖然分家你什麽都不能有。可這被褥啥的,都是你在家蓋得。咱娘說給你拿過來,省的你晚上挨冷受凍。”梁漢森補充著說。


    “謝謝爹,謝謝娘。”齊妙用袖子擦淚,然後又看了眼梁漢森,俏皮的道,“也謝謝哥。”


    十七歲的梁漢森,正處於聲音的變聲器。聽到親妹子跟自己道謝,不禁伸手輕彈她額頭,嘶啞的說:


    “欠揍。跟自己哥哥說什麽謝謝。走了走了,看看你的家。”


    小夥子說著伸手摟她,直接把人拉進了屋。偶爾還互相敲打一下對方的額頭,樣子十分有愛。曹氏看著他們兄妹的背影,重重歎口氣。


    梁安見狀,理解的拍拍媳婦兒肩頭,說:“走吧,進去幫著收拾收拾。一就這樣了,再不舍也沒法子。說來說去是我不好,還是我娘沒把我……當回事兒。”


    “你還知道啊。”曹氏有些怨懟,不過卻也不是生氣,隻是稍微抱怨一下罷了。


    梁安苦笑,雖然沒有說話,不過臉色好不到哪兒去。曹氏沒有不依不饒,拽著他的袖子跟上。


    一家四口先後腳進屋,燒火的燒火、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齊妙在外屋地看似整理東西,實則是偷偷地看梁漢森點火。今日他們能過來幫忙,可不能每天都過來,她得學習點火才行。


    有記憶是有記憶,可融會貫通還是差點兒火候。


    “香兒,你是怎麽……”


    梁漢森的話沒說完,齊妙歎口氣,認真的提醒著說:“哥,我現在叫齊妙,你別叫錯了。我不要頂著老梁家的姓,都把我賣了,我也不要他們。”


    故作賭氣的話,聽在梁漢森的耳朵裏,倒也像是那麽回事兒。梁安從外麵進來,聽著閨女這話輕歎口氣。沒有法子改變的事實,玉碟都換了。


    拎回來兩桶井水。一桶倒進鍋裏,另一桶倒入水缸,伸手捏了捏閨女的臉頰,說:


    “不叫就不叫,不管你叫啥,都是爹的閨女,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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