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到目的地後,馬中人問:“蘇小哥,你看看這裏怎麽樣?”


    池非看了一下麵前這塊地,隻見到處都是燒過的痕跡。滿目蒼夷,殘垣敗瓦,形同廢墟。


    據馬中人介紹,這裏原本是京城一戶有錢人家的祖宅,已經傳了好幾代。


    可是十年前因為發生火災,把整幢房子都給燒掉了,隻留下這塊廢墟一般的空地。


    池非粗略看了一下,這塊空地大概有兩畝地那麽大,也就是一千三百平米左右。換算成四合院的話,應該是一個三到四進的房子。


    在四周轉了一圈後,池非問:“馬中人,這裏幹不幹淨?有沒有什麽不好的傳聞?”


    馬中人明白他的意思,馬上回答道:“蘇小哥請放心,你我已經合作這麽多次,我是不會騙你的。


    當時發生火災的時候,那一家人連下人全都逃了出來,沒有人燒死在裏麵。


    火災的起因,大概是因為屋裏有人用蠟燭的時候不小心把東西給點著了,才釀成大火。


    這麽多年來,周圍鄰居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麽怪事發生,你不信的話可以去附近打聽一下。


    但這裏畢竟發生過火災,很多想買地建房子的人覺得這裏不吉利,所以大多隻是過來看看就沒下文了,於是這塊地就一直空著。


    如果你不喜歡這裏的話,我再幫你去留意一下有沒有更合適的地方。


    不過說實話,京城這地方寸金寸土,到處都住滿了人。想再找到這樣一塊又大又便宜的空地,實在不容易。”


    “屋主為什麽不回來重建房子?”


    “不瞞你說,屋主也覺得這裏不吉利,所以就在外麵另外買了房子,於是就想把這塊地出手。”


    “對方要價多少錢?”


    “開價六千三百兩銀子。”


    池非想了一下,這麽大的地方隻要六千多兩的確很便宜。如果按照附近周邊地區正常地價,至少要加三分之一以上。


    假如這塊地是在內城裏麵的話,別說六千兩,就算幾萬兩都有大把人搶著要。


    京城的格局就是這樣,越是挨近皇城中心就越貴。


    這就跟現代北京的一環、三環、五環的樓價相差巨大一個道理。


    “行吧,老規矩,你去幫我砍砍價,能砍下多少我給你砍出來的差價一成。”


    “行,我這就去幫蘇小哥你去問問屋主。”馬中人頓時眉開眼笑地應了下來。


    一開始他是看在陳帳房的麵上才幫這小哥的,收的中介費也是最優惠的。


    但經過幾次合作後,他是越來越欣賞這位年紀輕輕就有本事不斷置業的少年。


    更難得的是他做事爽快,為人大方。


    隻要對他以誠相待沒有任何欺瞞,他不僅中介費給足,而且還經常多給一些茶水錢,是那種非常難得的好客戶。因此馬中人最喜歡跟他合作。


    果然有錢好辦事,在馬中人的努力下,把價錢硬生生地砍成了五千八百兩。


    雙方在辦理好過戶手續後,池非也很爽快地另外付給馬中人一成砍價費,雙方再次合作愉快。


    拿到地契後,池非立刻找來一批聲譽好手藝佳的工匠把整塊地清理幹淨,然後按他所畫的圖紙進行建設。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池非也沒有整天留在工地裏監工,最多就是每天過來看一下,待上個把時辰就走了。有時還會特意叫大牛送些水果或點心過去慰勞那些工匠。


    由於池非給的工錢優厚,而且又會做人,所以工匠們頗受感動,做得分外下功夫。


    張小娥和大牛以為當家買這塊地是想建成鋪子出租,所以並沒有多想。


    但隨著整幢建築逐漸成形,他們卻發現這建築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四合院。


    整塊地都有圍牆圍著,前麵是一幢兩層高的建築物,後麵分成兩部分,左邊是一個全部打通的倉庫,右邊則是兩排住人的房子,最後麵也有一排房子,隻有中間部分留有一塊空地。


    張小娥和大牛從未見過這種結構的房子,與其說是四合院,還不如說更像是一個作坊。


    除了風風火火地買地建房子以外,池非還特意去找聚雅齋的金掌櫃拜托他一件事。


    “什麽,你想找做印刷機的工匠?莫非小兄弟你想開印書作坊?”金掌櫃聽他說完,十分驚訝地問道。


    池非搖了搖頭說:“我要印的並不是書,而是報紙。”


    “報紙?何為報紙?”


    池非解釋道:“所謂報紙,就是把一些文章和故事,又或者是一些重要的消息印在一張很大的紙上,然後賣給別人閱讀。”


    “就像是邸報那樣?”


    “對,兩者的確有相似的地方。


    但邸報是專門給地方官員看的,而我這報紙,是賣給所有平民百姓看的。


    這報紙每四到五天就定期發行一版,每版的內容都不一樣。


    裏麵既可以刊登連載的小說,也可以刊登各種短篇小故事。這樣平民百姓就可以用很低的價錢看到最新的連載小說和短篇故事了。


    除此以外,沒什麽名氣的話本作者也可以通過在報紙上連載自己的小說,來增加自己的名氣和收入。


    這樣一來,不僅作者有了一個新的發表平台,讀者也有了一種更新更廉價的閱讀方式。


    而印報紙的人也能通過大量售賣報紙來賺錢,可以說是一舉三得,對三方都有利。”


    聽他說完,金掌櫃有種三觀都被全部刷新了一遍的震驚感。


    這個設想實在太過新奇了,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可行性很高,並非毫無根據的妄想。


    試想一下,例如市麵上出現一種名叫報紙的東西。


    而這報紙遠比普通話本要便宜很多,上麵卻刊登著最新的小說,例如現在最受歡迎的《仙俠》係列。


    如果這報紙每隔幾天就會連載新的內容,識字的平民百姓會買嗎?


    當然會買!


    因為平民百姓隻要花很少的錢,就能看到最新的故事內容,怎麽可能不買。


    金掌櫃越想越覺得可行,但同時又覺得不寒而栗。


    因為他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這名叫報紙的東西太可怕了。


    一旦真的出現,那他們這些以賣書為生的書坊哪裏還有活路?


    假如所有人都看報紙去了,哪裏還會有人願意花錢買話本?


    想到這裏,金掌櫃憂心衷衷地勸戒道:“小兄弟,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這報紙做出來,對各家書坊會造成多大的衝擊嗎?


    你這就相當於要斷全京城所有書坊的活路,肯定會犯眾怒的。你可要三思啊。”


    池非看他一臉擔憂的表情,知道他想偏了,於是耐心解釋道:“掌櫃,你不用擔心,報紙是不可能取代正規話本的。


    我給你算一下帳,假如一本話本十五萬字,每一期報紙隻刊登五千字,那就需要三十期報紙才能全部刊登完。


    按每三天出一期報紙來算,就要九十天也就是三個月時間才能出完這部話本。


    這在期間,假如隨便漏了一期,這書就不完整了。


    還有,為了節省成本,報紙的紙質是遠遠比不上正式話本的,甚至比覆版書還要差一些。


    假如真有人把每一期報紙都剪下來裝訂成書的話,那這些人就算沒有報紙的出現,也絕對不會買正版書,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考慮這些讀者。


    除了印刷和紙質無法跟正版書相比外,還有另一個辦法可以有效避免因為報紙的出現而影響到正版書的銷量。


    那就是書坊跟作者提前簽好文書,約定正版書的內容要比報紙更早上市,這樣就能有效避免報紙對正版書的銷量造成衝擊了。


    用我的《仙俠》來舉例,就是我跟你約好,最新一卷的內容你們聚雅齋可以優先出版上市。


    等你們的書上市一段時間後,我才能在報紙上慢慢發表接下來的內容。


    很多讀者為了更快更早看到最新的內容,肯定會選擇去買你的書,而不是慢慢等報紙連載。


    這樣我們雙方就沒有衝突了。”


    金掌櫃認真想了一下,如果真如池非所言,報紙的出現的確不會對話本市場造成太大的衝擊。


    當然,影響還是會有一些,但至少不會出現你死我活的局麵。


    池非接著說:“其實報紙的出現,對於你們各個書商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我舉個例子,有一個作者寫了一部新的話本,但你們覺得這書可能不好賣,所以就沒有買下來。


    那個作者不想白寫,於是就在我的報紙上開始連載這部小說。結果沒想到讀者們很喜歡這個故事。


    你們看到原來這個故事這麽受歡迎,於是你們就可以重新跟那個作者談,請他把稿子賣給你們印成正式的話本出售。


    假如這稿子在報紙上大受歡迎,那把它印成話本出售的話,同樣能夠大賣。


    這樣你們就不用像以前一樣,完全靠經驗和運氣來買稿子,而是看讀者的反應來決定要不要買下來。


    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選擇要買的稿子就穩妥多了,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著池非的解釋,金掌櫃越聽眼睛越亮。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就算再有經驗的書商,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否則當年池非最早去的那三家書坊掌櫃就不會因為價錢問題而放棄《梁祝》的手稿,結果讓他們聚雅齋撿了個大便宜。


    池非繼續火上澆油地說:“還有,在報紙上連載話本的內容,也是一個極好的宣傳方式。


    我舉個例子,您店裏有一本書可能因為作者沒什麽名氣,所以賣得不怎麽好。


    畢竟讀者選書的時候,都是比較隨性的。翻了開頭兩頁,如果覺得不合胃口也就放下了。如果作者本身沒什麽名氣的話,那就更慘了。


    可是假如把這本書在報紙上連載的話,看的人多了,自然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即使隻有一半讀者喜歡這本書,而且這些讀者當中也隻有一半人願意花錢去買這本書,那這本書就肯定虧不了。


    我假定看報紙的一共就五千人,五千人的一半就是二千五百人。


    至於肯買書的人隻有二千五百人中的一半,也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人。一本書能有一千二百五十人買,已經足夠回本兼有所盈餘了。


    這還是比較保守的數字,我相信報紙一旦興起,絕對不止五千人看。


    所以隻要書坊跟作者提前談好的話,報紙的出現不僅不會對書坊造成衝擊,反而還能促進其銷量,可以說對各方都有利。


    其實吧,我今天特意來找您,除了想拜托您幫我找一些有經驗的工匠以外,還有些新的合作方式想跟您談一下。”


    金掌櫃覺得自己有些頭昏腦脹,腦子完全被池非這些全新的概念和想法給塞滿了,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


    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苦笑道:“小兄弟,你說的這些東西太過新奇,老夫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這樣吧,我回去跟當家說一下,看看他有什麽意見。”


    “好,那就麻煩您了。如果可以,我想跟曹先生當麵談一下這件事。”


    “放心,我會立刻傳達的。一有消息我就去通知你。”


    “那就有勞掌櫃了。”


    ……………………


    第二天,uu看書 ww.ukansh.om 金掌櫃來通知池非,說他們當家曹先生想跟他見麵詳談。


    池非立刻穿戴整齊欣然赴約。


    跟著金掌櫃坐馬車來到曹當家的住所時,池非下車後驚訝地看到,曹當家的家不僅在內城,而且正門的橫匾處上書“曹府”二字。


    據池非了解,大魏雖然不像他那個世界的明清兩代那樣規定嚴格,隻允許藩王開府。


    但大魏也有相關規定:隻有勳貴世家或三品以上官員方可開府。


    也就是說,曹家要麽是有爵位的勳貴世家,要麽家裏曾經有人官至三品。


    但不管是哪一項,都注定了曹家絕非普通人家。


    雖然池非早就知道聚雅齋背後一定有很硬的後台,但沒想到最大的後台竟然就是曹當家本人。


    其實有一件事池非並不知道,在他的隨緣皂店剛剛爆紅日進鬥金的時候,就已經有權貴盯上了他,想從他身上拿到製造香皂的配方。


    但還沒等那權貴出手,曹當家在知道此事以後就提前向那人打了招呼,表示隨緣皂店裏那個年輕掌櫃是他曹某人的小友,希望對方就此收手。


    那權貴因為顧忌曹家,於是沒有輕舉妄動。


    直到後來池非把配方賣給各大商家並加入皂業商會後,危機這才真正得以解除。


    在暗中幫了池非這麽大的忙後,曹當家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


    因為曹當家不想以此挾恩圖報。


    他之所以幫池非,隻是因為他欣賞這個文思奇妙的少年,不想他就這樣被人毀掉,而不是要他回報自己什麽。


    這就是曹當家做人的風骨,他不屑於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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