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將張信兩人引進了院裏,卻似乎沒有什麽講解的心氣,一句“張先生自己看吧”,就不做聲了。


    張信轉了幾圈,發現房子不錯。身邊的侯三也不愧是地頭蛇,把房子的來曆介紹的清清楚楚的。這房子有三層樓,十二間房, 外院離院牆最近的有七八米,寬敞處有十二三米,房子是45年的時候新建的,但是房子建成後,日軍投降北平光複,房子主人是漢奸下獄沒幾天就掛了。


    46年的時候, 藍黨接受北平大員中的一位將其改建。剛改建完, 這位大員就落馬了,房子隨後被軍方的一位將領弄到了手,轉到了他侄子莫先生的名下。


    說起來,房子名義上的主人莫先生其實是個看房子的,也沒住在裏麵。47年年底,這位莫將軍的部隊被PLA全殲,自己臨陣脫逃,2月的時候,他就被華北剿總給槍斃了。房子的前後三任主人都沒個好下場,北平的高官、富商都覺得膈應,都沒興趣收下這所房子,就想著賣了這房子,大家分錢了事。


    而那個黑衫男子“九元”就是代表各方麵出頭做事的白手套。


    “九元”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因為“都嫌棄這房子膈應”的話就是他直接說的。


    “家裏的家具都是新的,張先生進來就可用, 莫先生前幾天才找人打掃過,幹淨的很。房子是我們這邊賣的,上邊的爺們說過話,這四九城裏買了這房子的戶主除非天大的事, 其他官麵上的事都無需理會。”這也是九元說的話,看來並不是不想人買下這房子。


    “價格如何?”張信覺得房子很滿意,樓上樓下足有六七百個平方,院子也有六七百平方的樣子,花圃雖然是空的,但幾棵梧桐樹看上去也入眼,帶點洗漱用品和被褥就能直接入住。


    九元和侯三都沒做聲,把目光投向了莫先生。


    莫先生似乎有很大的不甘,但是在九元麵前也不敢有什麽多話,強忍著不滿說:“不收法幣的。”


    看似是答非所問,其實是莫先生對張信的一種下意識的拒絕。


    “銀元?黃魚?還是其他什麽?”張信沒對莫先生,而是直接問九元。


    “最好是大黃魚,”九元從莫先生身上收回了威脅的眼神,開始主動回答張信的問題,他已經看出來張信確實有購買的意圖,至於張信有沒有實際購買的實力,就要切實的談一談了。


    不論是銀元還是黃金,張信是根本沒有配得上這套房子的購買力的。他一共才八根大黃魚,他估計這套房子怎麽也要五十根大黃魚, 大約兩萬到三萬美元之間的樣子。如果是繼續賣微凋經文飾品, 起碼還要分開賣五個以上,而且結果絕對會是把五六家地頭蛇當鋪得罪到死。


    “除了銀元和大黃魚呢?”張信笑著看向九元,一點心虛的影子都沒有。


    九元愣了一下,反應倒也快,馬上直接把莫先生和侯三都趕到客廳去了,然後才有些期待的說:“美元還是藥品?那更好,古董不收!要是煙土的話,要看是哪來的。”


    “嗬嗬,那糧食呢?”


    “糧食!?”九元眼睛猛地瞪大,“什麽樣的糧食?”


    “大米,零碎一點的大米,”張信比劃了一下,“沒摻任何東西的純大米。”


    九元有些無法管理住自己的表情。


    現在北平最貴的是什麽?金子?藥品還是珠寶?TMD是糧食!法幣發行了600萬億,早就實際崩潰了,現在北平市政府的公務員的工資都是直接發米麵,但是就是因為米麵價格一日三變,居高不下,導致公務員們都很久沒發工資了。特麽的,現在一百法幣就能買四粒米!


    “這樣的大米,您出多少?多久能交?”


    一百法幣四粒大米的說法,張信早在街麵上聽說過了。張信本來就打算用糧食來買房,來之前他試驗過,他能帶動周邊半徑十米內的非生命體穿越,北平前門大街上突兀出現的數百捆茅草就是他實驗的後果。


    他查過資料,如今10億法幣購買力隻相當於3400美元,而且每個人都希望得到的是美元而不是法幣。


    10億法幣表麵上能買4億粒米,按2021年的大米算,大約是2500公斤;而10億法幣約等於3400美元,這套房子他給出的估價是35000美元左右。換而言之就是100億法幣,25000公斤大米(25噸)。其實考慮到1948年的大米和2021年大米的顆粒大小區別,來自2021年的25噸大米絕對要比1948年的25噸大米超值許多。


    而2021年1688批發網上零碎大米的價格是多少?100噸以上2400元每噸。張信以自己小賣部的名義從魯地一家公司定了一百噸,50KG一包簡包裝,合計24萬元RMB,大約後天到貨。


    “這樣純白大米25噸,”張信從衣兜裏摸出幾個米粒來,放在了九元的手心。這是和對方銷售代表視頻後,張信才確定的貨品顆粒的實際大小,然後從大超市裏買了半斤樣品回來。


    九元的眼神開始發紅,“都是這樣的大米?!!”


    “沒錯。”


    “不摻沙子和石頭?麥麩呢?”九元盯著手裏的米粒挪不開眼睛。


    “純大米,什麽都不摻的那種,說句略大的話,不淘米直接下鍋都行。”


    “好.....。您稍等,我去打個電話。”九元轉身就往客廳裏的電話走去,撥出一個電話,低著頭和對麵的人匯報著什麽。


    估計對麵的人在商量,九元恭恭敬敬的拿著話筒等了五六分鍾的樣子,那邊的答複給過來了。


    “張先生,上麵的人說沒問題。”


    “那三日後,我們一手.....”


    “28噸!”九元有些忐忑的打斷了張信,他麵色隱隱有些潮紅,“張先生,28噸,多付6000斤大米,您這宅子周邊道上的事,以後我們三九社包圓了。”


    三九社,怕是這北平舊時代裏的黑澀會了,也是某些大人物的白手套。


    張信略一思考,便答應了下來。舊社會畢竟不比大天朝,多花六千斤大米,買家宅個平安也是好的。


    九元見事情談妥,心中大喜,幫裏一百多弟兄家裏如今泰半都斷了頓,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這六千斤糧食,兄弟們每人最少也能分到個二十斤,起碼能混個把月飽飯。此消彼長之下,吃過飽飯的人手腳也有力氣些,說不得又能弄下一些地盤來。


    莫先生和侯三都被叫了過來,在九元一連串的催促下,莫先生無奈的拿出了早就擬好的兩份契約。接著九元指揮莫先生把契約空白處的金額處改成了大米若幹。


    簽完契約,九元客客氣氣的將張信兩人一路送到了路口,叫過兩輛黃包車,還墊付了車費法幣。這次,張信終於看到了具體車費,十萬元法幣,每人五萬車費,藍黨海量印鈔造就的“豪車”啊!車夫似乎有些怕九元,都不大敢收他的錢,後來他瞪了眼,那兩車夫才急急忙忙的收下了。


    一路無話,下了車,侯三笑著過來給張信好生作了個揖。原來他從這樁買賣裏,得了足三百斤的大米,這可是如今四九城裏有錢、找門路都買不到的好東西,他和他娘今年的口糧基本都夠了。


    一百噸大米運過來,需要一個倉庫在囤積,張信便又給了侯三一個找倉庫的差事,侯三臉上再次笑開了花。


    李老牙蹲在路邊,眯著眼睛看著侯三和在跟侯三吩咐事情的人。


    那一身比洋人還洋人的打扮,讓李老牙不敢正眼盯著對方看,生怕引起對方的注意,隻敢側著身子偷眯眯的看著。


    侯三這是找著貴人啦?!這兔崽子莫不是背著牙行做了牙行的事!?李老牙昏黃的眼珠使勁的轉了幾圈,心裏有了主意。說不得,之後一段時間的吃食就要著落在侯三身上了。


    不然給他一棍子捅到牙行去,給他打個半死都是輕的,家破人亡才是正路數。


    李老牙父輩是鄂省人,他自己在四九城熬大,四十多歲的老無賴一個,平日裏偷摸拐騙一樣不落,街坊鄰居沒一個不戳他脊梁骨的。


    張信沒注意路邊窺視的李老牙,李老牙也沒膽子跟著他,倒是偷偷摸摸的跟在了侯三的後麵。


    一個小孩甩著鼻涕從一個巷子裏衝了出來,揚手就是一塊泥土打在了李老牙的身上,還大喊著:“侯三叔,李老牙他跟你尾巴!”


    李老牙看著侯三轉身惡狠狠的看著他,眼睛骨碌一轉,啊呀一聲躺在了地上:“打壞人了,打死人了,沒人管麽!?”


    周邊路人聽到是他的聲音,沒一個往跟前湊的,倒是直接把門拉上的倒有好幾戶。


    侯三狠狠的呸了李老牙一口,拉著那孩子大步走了。


    張信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穿了回去,不一會就提著一口袋老麵條回來了。這老麵條是小賣鋪不遠處老陳家自己做的,也沒商標,三塊錢一大包,估麽有一斤半的樣子。


    照著百度來的資料,果然他在人多的路口沒等多久,幾個帶著小帽的男子就跟上來了。


    “先生,換銀元不?”


    最終六十斤上好的白麵條,換做了張信手中的四塊銀元。(實在是查不到解放戰爭時期銀元購買力,隻好參照他人論述的一塊銀元幾十斤粗糧的設定了。)


    身上有了銀元,他又回去了一趟,在自己店裏抓了幾包零食,還帶了一隻洗好的大蘋果。他邊咬著蘋果一邊往不熟悉的街道上走,忽然聽到遠方傳來了一陣陣喧嘩聲,貌似是在遊行。


    這可得看看!


    二戰之後,鷹醬政府對日國采取了扶植政策。國民政府在白頭鷹支持下,任用前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為軍事顧問,激起華夏人民的民族義憤。1948年6月8日,水木大學教授朱自清表示寧肯餓死,不領米國(出於寫作需要,一般將MG寫作米國、鷹醬或白頭鷹)救濟糧。朱自清、金嶽霖、張奚若、吳晗等北平各大學教授百餘人聯名發表宣言,抗議米國扶植日國,並拒絕領取“米援”麵粉。6月9日,北平學生舉行了反米扶日大遊行。


    “同學,一起來呐喊吧!?”


    看遊行正看的起勁,正在啃蘋果的張信看著伸到眼前的一根小旗幟,一時愣住了。


    “我已經畢業了,”張信好懸才沒說出這句敷衍的話。


    手裏拿著兩根遊行旗幟的短發女生一臉促狹的看著他,似乎對張某表現的太過明顯的看熱鬧的樣子表示了極度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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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們都在行動,教授們都在抗爭,你一邊看熱鬧!?還有這麽大的蘋果吃!


    被幾百雙眼睛盯著的張信自然不可能來個憑空消失,眼前這位貨真價實的“姑奶奶”也不好打發。隻得一手抓過小旗幟,跟在了這位“姑奶奶”身後。


    “反對米國政府扶持日國!”


    “反對國民政府聘用戰犯!!”


    “寧可餓死,也不領米國救濟糧!!!”


    張信身高178,在人群中算是高個子,聲音也最是洪亮,上躥下跳,相當引人矚目。就是手裏揮舞著的那半個大蘋果與“餓死不領米國救濟糧”的口號反差太大了些。


    “誒,同學,”齊肩短發的女生發現自己一路的呼聲都被身後那個大個子的嚎叫壓製住後,幹脆不死勁的呼喊了,乘著張信嚎叫間歇咬蘋果的時候,轉身好奇的詢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中國人民共和國湘南科技大學!


    咳咳咳,這要我是說真話呢,還是說假話呢?說假話呢,傷人;說真話,估計更傷人,不定還會被群毆。


    “湘~~(蚊子低頻)南~~科~~技(低)大學,”張信含湖一通準備混過去。


    “南卡大學?米國回來的?!”女生的同伴頭發略卷,居然從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中聽到了南、大、學幾個字眼,隻是把科技的科聽成了卡,再省略掉幾個“不那麽關鍵的字”,就把南卡大學給捎上了。


    “米國回來的,難怪一身這麽洋氣?”短發女生一臉奇怪的表情看著他。


    七八個男生頓時“不懷好意”的看了過來,米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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