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啊?你看我像是吃飽了撐著的麽!這不是前段日子,北香閣的采買老六,在咱們這一片采買菜品,分了好幾家進了不老少菜。我還道是北香閣的生意愈發的好了。可從前幾日起,這老六要的菜分量不少,可大部分選的都是爛菜次貨,那些菜隻能賣他半價。正好每日把我鋪子裏的次品都選了去, 卻活該我其他的客人們有口福啊。”


    譚五聽到這裏,心裏微微一動,但是也不動聲色。


    因為譚五是這京城地麵上的人,所以家裏正有一個活計派到了他的身上。他在這一片已經駕車轉了兩日,而北香閣正是他要觀察的目標之一。


    譚五和趙掌櫃都心裏明白,雖然不知道北香閣在搞什麽花樣,但是他們都知道老六以次充好的行為怕不是在中飽私囊。而譚五卻在心裏給北香閣重重的劃上了一筆, 北香閣肯定是忽然間少了不少吃飯的人, 卻在極力隱瞞這個情況。


    等夥計們將肉菜裝好,譚五駕車又到別處買了些菜,這才繞了一個大圈回到了竹池小苑。


    馬車剛進後院,根本來不及卸貨,譚五就跳下了車,一陣風的往前院張管事那裏奔去。


    下午時分,譚五再次駕車出了後門,在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年輕人,正是此刻竹池小苑前院的管事張三七。


    譚五一邊駕車,一邊忍不住摸自己的脖子,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張三七看了也笑:“放心,這兩條大狗不會出來的。別看是畜生,可精明著呢。”


    譚五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那麽大兩條狗就躲在他身後的蘆棚裏,說不怕那是騙人。


    這一路上張三七顯得很隨意,還買了一些零嘴, 邊吃邊說話。當車子進入了北香閣後街的時候, 立即有兩雙眼睛隱秘的向他們看了過來。


    譚五原來就住在這一片,剛好迎頭遇見兩個街坊,便互相打了個招呼。


    後街上一路遇到了好幾個譚五的熟人,一路招呼打下來故而車速不快。那兩雙眼睛也把注意力從馬車上挪開了。


    他們判斷這個駕車的是本地的街坊!


    殊不知就在馬車經過北香閣後門的時候,蘆棚裏的兩條大狗都有些躁動了起來,它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與它們咬死的那四個人很相近的味道!


    張三七也聽到了兩條大狗嘴裏發出的低微嘶鳴,他笑著看了一眼北香閣的後門,看來就是這裏了。


    這日已經是九月初二,還有四天會試便要開始。張哲在得到張三七的回報之後,心裏總算鬆泛了一些。


    找出這些代國人,他並不是僅僅為了報複而已。在張哲看來,隻要這些代國人還沒落網,京中其他勢力就有冒用他們的名頭鬧事的可能。


    很不幸,竹池小苑顯然很有可能成為他們下手的目標之選。


    張哲一路尋到客房小院,正好看見霍炳成正在背書,拿著書在提問的正是江小弟。


    這兩人才是真正的大鄭讀書人,不似張哲這個冒牌貨。


    “哈哈,信之來的好!”霍炳成正好背得有些卡頓,一見張哲立即如釋重負, 便想借著這個機會蒙混過去。


    張哲見霍炳成背得有些艱難,也好奇了起來。霍炳成的文采或許差一些,但是論及死記硬背的東西, 他在郡中都小有名氣。也不知江小弟在考他什麽,竟然能把霍炳成難成這個樣子?


    “小弟考的濟源兄什麽書?某看濟源兄都快哭了。”


    張哲的頑笑話讓霍炳成翻了兩隻大白眼,這廝好過分,不但台階沒讓他下成,還在台階下挖了一個坑。


    江小弟也有些感慨的將書遞了過來。


    “這是小弟在辟易園自己書房裏找到的幾本書,也不知是哪位大賢在此居住過,竟是三本《呂氏春秋全解》,還是前朝大儒丁聖智的手筆。這幾日,我連功課都少溫了不少,其餘時間都在這幾本書上了。委實讓小弟有些欲罷不能!”


    “丁氏的《呂氏春秋全解》?”張哲聽到這個名字,也是吃了一驚。


    孟小婉與他提過,《呂氏春秋》是科考內容的主要部分之一,而前朝丁氏版本的《呂氏春秋注解》更是為本朝各期考官所推崇。隻是這種書存世極少,孟小婉也隻在其師申屠夫人處看到過上卷。


    不想辟易園中江小弟的書房內竟有這等好東西。


    張哲立即連哄帶騙的把三本書都拿了過來,準備等下就拍照,然後安排人錄入到他的私人服務器裏去。


    “濟源兄,你不是一直羨慕小弟兩個身上的郎官麽。如今小弟這裏正好有一個功勞,要送與兄長,不知敢不敢接?”


    ......


    九月初四入夜之後,已經過了亥正(晚十點)。


    大街上漆黑一片,在這一段區域內,隻有北香閣門口的四盞粉紅燈籠在秋風中搖曳,燈花閃動。


    此刻,北香閣周邊的暗黑巷子內,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湧動,每人嘴裏都含著一根棍子,腳下全部是布鞋輕靴,踩在地上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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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北香閣兩百步之外的院落中,二樓沒有燈火,黑黝黝的站立著十多個人。這些人都是來自承天府和巡軍衙門的官員,領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太子舍人穀奉。


    今晚的行動,由東宮派出的太子心腹來居中主持。


    “各位,人員可否已經到位?”


    聽到穀奉的發問,承天府的通判搶先回道:“穀大人,從全城數千衙役中精選的三百好手已經到了,另有三百刀盾武侯在候命。周邊各處都有我們的人在慢慢集中。”


    被承天府的人搶了先,巡軍衙門的官員有些不服氣,巴結太子這種事他們怎麽可能落後於人:“回大人的話,兩百巡軍弓手已經就位,就等大人一聲令下了。”


    穀奉沒有大意,他看了一眼北香閣的四周,又問。


    “兩年之內,這北香閣四周可有房舍買賣租賃的?”


    這是在問承天府的人。


    那通判早已胸有成竹:“一共查出來十一處,其中四處比較可疑。若有暗道,也應通往這四個地方。每處外圍都有兩個班頭帶了五十個快班在等候,一旦發動,便會立即控製這四個院落!”


    穀奉看向了這片黑暗中唯一亮著燈火的北香閣,長出了一口氣。


    三百衙役精英(特警)、三百武侯(京城民兵)和兩百巡軍弓手(衛戍區警備),加上包圍四個可疑院落的二百快手(輔警),這次東宮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動員了整整一千人。


    獅子搏兔以全力!他不相信那劉遝還能從自己的手中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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