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南門,此刻的一幕顯得極為有趣。


    在上百舉士的圍觀下,一位帶著飄紗的孕婦巧笑嫣然的從馬車上被人扶下來,然後在鋪在地上的一個幡麵上來回走了一圈。


    不知多少圍觀的人在大聲叫好,隻有迎客亭上一片躁動。


    張哲小心的扶著夫妻發泄了一回,又把孟小婉再次送上了馬車。


    孟小婉隻覺得神清氣爽,不禁好笑的望了那亭子一眼。


    正值一陣秋風漫卷,將她蓋住頭臉的飄紗驟然吹去,露出了傾城之色。


    小趙平急忙追著飄紗而去,孟小婉一低頭也回到了車廂之內。


    雖然小肚渾圓,但她在那一刻的風情和明豔笑意卻讓周遭世界瞬間安靜了幾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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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方世界的長安城,是晉人抵達此地後,在第一個百年間興建的城池之一。


    這座千年古城已經不知向外擴張了多少次,也曾幾次毀於戰火。


    如今的長安重新興建於四百年前,典型的中式棋盤布局,分為內外二城,共分三十六坊。


    外城二十坊,內城十六坊,外城城郭長達九十三裏,有城門三十六座,人口超過兩百萬,是當今諸國中的第一大城。


    張哲這行人的目的地是內城的孝謹坊,在外城人流中沿著長安中軸線——玉龍大街一路直行,兜兜轉轉了近一個時辰,這才來到了孝謹坊三塘街上。


    申屠夫人在這裏有一處別院, 他們夫妻從江陵啟程時,申屠夫人就再三交代要他們住在這裏。


    小院有個牌匾, 名為“竹池小苑”。


    門口早有幾個仆人在等候, 申屠夫人在他們進京前就提前派人上京安排好了。


    留守院子的仆人隻把門打開, 讓馬車駛入。


    竹池小苑諸人中,領頭的一個大約是宮裏出來的婦人, 精明的厲害。她隻看了幾眼就找到了胡嬤嬤,將所有竹池小苑的事務鑰匙都交接給了胡嬤嬤,一群人便施禮而去, 竟是沒人幫著搬東西。


    張哲扶著小婉下車,也笑著吐槽:“申屠家的仆人也是惜力氣,竟是邊都不沾就走了。”


    孟小婉小心的落了地, 輕輕拍了他一下:“老師與我說過,這便是宮裏人的做派, 別人家的行李是斷不肯沾染一點的,就怕出了錯連累到自己主家去;一刻也不多待, 便是不想知道咱們帶了些什麽東西。院子已經整個騰出來了,胡嬤嬤!”


    正與陳媽媽在安排人手分配箱籠的胡嬤嬤聞聲而至。


    “大娘子有何吩咐?”


    孟小婉指了指內院:“叫幾個婆子先去把正房收拾出來, 其餘的人把箱籠都卸下來, 打發走車馬再說。”


    胡嬤嬤應了, 又回稟她:“大娘子,我看這院子稍大,怕是需要新買幾個小廝和婆子來, 不然守夜的人手都不足。”


    “你自和陳媽媽商量去, ”孟小婉早看見內院有幾叢青翠的竹子,揮揮手讓她去辦,有些迫不及待的扶著張哲的手要去看那竹子。


    可張哲卻不想她靠近那竹子, 扶著她直打圈,卻是欺負她手腳不靈便。


    張哲剛入京,宮裏就得了奏報。


    謹身殿中, 老皇帝正對著剛剛離開的一個老頭背影在暗自罵人。


    “這老倌, 脾氣真倔!不過就是一套題罷了,較真到現在還不放手。”


    泰和皇帝吐槽了幾句, 又看向了身邊的三福。


    “是不是那小子進京了?南門口的熱鬧, 可難住了他?”


    三福笑眯眯的一點頭。


    “可不是麽, 這麽會怕是已經到了竹池小苑了。”


    皇帝訝然:“這麽快的?那幫酸才弄的三題可不好糊弄。”


    “那張信之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就把那三題給破了,........, 就這樣,那幡兒被孟氏給踩了一回......,要是沒有孟氏下車這回子事,怕是耗時還會短一些。”


    “嘿,這小子的詩詞委實不錯啊!”老皇帝把那李白的詩品了幾回,然後眼珠子轉了一圈,笑了起來,“天為人形,還和我家一個姓,倒是會取巧。”


    三福笑嗬嗬的:“奴才鬥膽,這哪裏是取巧,這天可不就姓楊麽?”


    “就是最後四句太過狂妄,”老皇帝微微搖搖頭,“到底是年輕了。”


    “陛下出手盤弄幾回,也就自然成器了。”


    泰和皇帝沒有接三福的話茬,而是有些惱火的開始自言自語。


    “你說這個小東西,不是明明生長在南方的麽,怎麽就會暈船!要不然這會也該與那張信之一起到京城了。下麵有回報沒,他這都已經到哪了?”


    三福急忙回答:“上一次快馬回報,小郎君坐的車馬已經過了莂安縣。今日晚上還有一報,若是順利應該到了連陽郡。再過四五日,也就到了京城啦。”


    老皇帝搖頭苦笑起來。


    “暈船暈成那個樣子,我看那奏報都替他難受。等虎子到了地方,暗地尋個大夫幫他好好看看。這都定了親,日後身子骨不好可不行。”


    聊完了孫子,皇帝又拿起了一份奏折,才看了幾行, 突然問三福。


    “韓王最近如何?”


    三福一時無語,躊躇了一會才低聲回道:“五爺昨兒個偷偷出了王府, 去散花樓。”


    皇帝低下頭看那奏折, 沒有做聲。


    三福看了皇帝幾眼,隻能把話說完:“在樓裏,五爺偷偷見了通政司左參議向錫斂和行人司右司副董閔。幾人商量著,在中秋前一日朝會上奏幾個祥瑞,大約是鸞鳥落蛋之類的,寓意合家團聚,再奏請去了五爺的圈禁。”


    “圈禁?”皇帝冷笑一聲,“出入自如,他倒好意思還琢磨這個!祥瑞,還幾個?隻要是騙他老子的事,倒也上心。”


    “齊王府裏的熱鬧又是怎麽回事?”


    “回主子的話,三爺在封地有個屬下叫做封大千。聽說是在地方上傷了人命,逃回了京裏。沒幾天就死在了三爺在城外的莊子上,他家裏的婆娘鬧到了三爺府上,說是把齊王妃給氣倒了。”


    “聽聽,”皇帝把手中的折子一擱,笑得有些滲人,“老三家裏真熱鬧,這還是個被圈禁的?奴婢的家眷都可以肆意出入。那個封大千是不是就是傷了魯西縣尉性命的那個?膽子不小,敢於殺官,而起好好的逃回來,接著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著鸞衣營細查!”


    “諾!”


    泰和帝又取了一本奏折,卻沒打開,隻是忽然吩咐了一句:“吩咐中書擬旨,著太子實署理戶部,今年的秋稅和年底的上計都讓東宮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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