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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哲酒意上頭,心裏就憋不住話。


    他對著玉瑤搖頭歎息:“玉瑤的心思,我早已知曉。隻是詩詞文章並不能證人心術,你愛的是我寫的那些詩句,卻絕非我這個人。某若有閑暇時,便以那姓孟的名義再送你一兩首吧。”


    聽到這話,玉瑤苦笑著眼睛就紅了。


    張哲不忍看她,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


    偏那小廝又回來站在了門邊看著,是怕張哲偷倒了那酒或者玉瑤幫著喝。


    張哲看著他,突然覺得分外礙眼,便狠狠的瞪了他幾下。


    那小廝也不怕他,還冷笑說。


    “不知多少人想給我們老爺磕頭都輪不上,偏生你竟隻愛喝酒。說句不識抬舉都是抬舉了你!人人都說你是大才,我看卻是塊破石頭,不配入蘭麝之地,隻應與那些野樹荒竹聚在一起,最是應景。”


    聽了這些夾槍帶棒的話,醉得忘乎所以的張哲哪裏還有什麽謹慎之意,歪頭冷笑了起來。


    玉瑤見慣了人,如何猜不出這張郎君怕是個酒品不大靠譜的,這小廝這番話怕是會惹怒醉中的張郎君。


    她還沒來得及放下琵琶,張哲嘴裏就大聲的嚷出一段話來。


    “破石頭配野樹荒竹委實極妙。所謂: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小廝一怔,沒聽懂。


    但身後一位老者卻大喜過望的撥開小廝走了進來。


    “張信之,既敢直麵東西南北風,如何竟發出話來不去應我府試!這也是汝所謂的敢於受千磨萬擊麽?”


    張哲把醉眼一翻,不顧玉瑤焦急的拉扯,嘿然道。


    “千磨萬擊、東西南北風都難動者,唯吾心意耳!我自樂意,誰能強得我去考勞子府試?”


    他就這玉瑤的手重新坐下,轉頭看著玉瑤陣陣醉笑。


    “玉瑤姑娘,你說是與不是?”


    玉瑤看著眼前一身便裝的高學判,為難至極。


    她隻好哄張哲:“郎君如何不去考一番,以郎君才學必然高中,屆時不知又有多少人為郎君茶不思飯不香呢。”


    勸到最後,玉瑤竟自紅了眼睛。


    張哲把臉一拉,頭搖得飛快。


    “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考不得了~~啊!”


    高徒林今年六十有三,做了一輩子的學官,最見不得的就是自暴自棄之人。他忽然大聲嗬斥:“張信之!汝才十八,怎的如此暮氣?若不參與府試,汝之才何以傳聞天下,這身才學學來又有何用?!”


    張哲不知道這老頭是誰,隻覺得分外聒噪。


    偏頭又是一杯酒喝下,卻又念出一首詩來把高學判氣得是又喜又怒。


    “要那些虛名做甚?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嘿嘿,老頭,這詩你可懂?”


    高學判搖頭苦笑,正要再勸。卻不妨孫耀從他身後走了出來,輕輕拉了他一下。


    那意思是:換我來!


    孫同知最重道德文章,他本來是對張信之有些芥蒂的。但是張哲方才那首《竹石》和這首《墨梅》卻極合他的胃口,竟一時也對張哲產生了一些好感,忍不住就要出馬來“收拾”他。


    “張家小子,從學以明理,明理則濟世,這麽簡單的道理,你的師長未曾教授於你麽?”


    “哈哈,這位先生,嗝~~~,”張哲打著酒嗝眯著眼,“張某的心意,便是小橋流水,綠樹青山,快活了就殺雞煮酒,悶了就扯著一二好友談一些鄉間俚事,逍遙度日,豈不快活?”


    誰知高學判把胡子一吹,給了他肩膀一巴掌。


    張哲莫名其妙的。


    高學判指著他訓斥:“說甚白話?寫詩來說!”


    “老頭,你誰啊?”


    “他是本府學判高公以森!某乃本府同知,張家小子,酒醒了沒?”


    張哲張開嘴巴,雙眼一翻,一聲不吭的就“醉”倒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男子踱步走了進來。


    看著倒地裝睡的張哲,這人搖頭笑了一聲。


    “今日出遊,倒也有趣。隻是此子雖然於詩文、見識都頗有見地,可惜卻是個醉後不穩之輩。”


    旎香園內,【山】字飛花令走了六圈,竟然還剩下了四人在行令。


    待再次輪到洛二姑娘時,她頹然搖搖頭,卻也再想不到帶有【山】字的詩句了,隻好喝了杯中的酒。


    下麵就是韓月琴,她也有些思竭,但好歹還是對上了一句:“積善雲有報,夷叔在西山。”(陶淵明)


    蘇明煙接口就回答出了韓月琴這句的出處:“卻是陶公雜詩中的句子,韓姑娘卻也提醒了我,我這裏便得了一句,日沒星與昂,勢翳西山巔。”


    孟小婉一直以來都是淡淡的表情,此時也沒有一點吃力的跡象。


    “蘇姐姐都已經自己說了出處,也是出自陶公的雜詩之一。我這裏也有了一句:枝條始欲茂,忽值山河改。”


    韓月琴一怔,這詩她竟沒有聽說過,隻能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敢問孟娘子,這詩出自何處?”


    孟小婉一笑卻看向了蘇明煙。因為韓月琴答不出,自然就是輪到蘇明煙來回答。


    “卻是出自陶公的一首擬古詩,詩曰:種桑長江邊,三年望當采。枝條始欲茂,忽值山河改。”蘇明煙轉念想了想,倒也記得清楚。


    如此,便知剩下了孟小婉與蘇明煙二人,偏又是場內顏色最盛的,一時眾女眷都看著她們兩個,屏住了呼吸。


    孟小婉與蘇明煙見沒了旁的對手,也放棄了虛言客氣,一句一句的不停歇的對了起來,直把眾女看得目瞪口呆,唯有林芙娘一人大呼過癮。


    林芙娘之所以大呼過癮,是因為她是少數幾個聽出兩人對令中的“凶險”之處的。


    孟小婉與蘇明煙對令速度都是三到五息之間,而最為可怖的正是那張信之的娘子孟小婉。每當蘇明煙說出一句詩來,孟小婉必然用同作者帶【山】字的詩句來續令。


    蘇明煙自然知道孟小婉這種對令方式的厲害之處,一時也有些慌亂了。


    她自襯從小到大看過的書籍不下千百,卻不知道孟小婉卻是哪裏能看得這許多書?


    倒是場中有芙蕖書院的女夫子在,低聲向旁人說出了其中隱秘。


    張家大娘子在閨中曾從申屠夫人讀書兩年,而眾所周知,申屠夫人每每出遊都以三年為數,其隨行車馬上的書籍都不下三千。


    聽到旁人隱隱議論,孟小婉心裏更清楚,若是隻有隨申屠夫人讀書的那兩年積累,卻也不見得能勝過蘇明煙去。隻是前些日子,夫君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兩本新嶄嶄的《上古詩抄》上下篇,內有近六百首上古魏晉之前的詩句。


    她讀了好些日子,今日正好用上了。


    魏晉之前,詩中山字最多的正是陶公淵明。蘇明煙花了七八息才想出一首陶公詩來,孟小婉立即就輕聲跟了一句:“未能明多少,章山有奇歌。”


    蘇明煙怔了,她知道孟小婉必是用陶公詩回令,可這一句她卻有些記不得了。好在她思維不慢,總算想到了這詩的出處。


    “此句出自陶公的《臘日》詩。”


    但是蘇明煙用來回想詩句的時間不夠了,若是拖得太久,還不如直接認輸。


    她急亂之下,還真的想到了一句。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當瑤台月下逢。”


    一時滿場俱靜,孟小婉也訝異的看了過來。


    蘇明煙也是這句說出口之後,才想起來這詩竟是孟小婉的夫婿張信之贈與名妓玉瑤的。


    太失禮了!


    蘇明煙一時臉紅如赤,手足無措,歉意的看向了孟小婉。


    孟小婉收了臉上的訝異,卻在心中給張哲紮了根小針。


    “原來是外子的遊戲之作,我對什麽好呢?”


    園中女眷都以為她會針鋒相對的用“巫山滄海”來對令。


    可孟小婉卻說了另一句詩出來。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蘇明煙眼睛一亮,林芙娘卻搶了上來。


    “下一句呢?”


    孟小婉笑了一笑:“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蘇明煙一把抓住了孟小婉的袖子,自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好妹妹,可還有,且多念幾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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