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到達賓館樓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我是走路回來的,經過幾次坐車我對賓館到黃正林那兒的路已經很熟悉了,我想自己冷靜一點才走路回來,反正睡覺對於我來說已經可有可無,急匆匆的回去還要麵對她的話我還不如慢一點,想想自己待會該說些什麽,該怎麽麵對她。
櫃台的收銀還沒睡,正吃著宵夜看電視劇,由於上一次我淋雨的事情過後他對我的印象比較深,他向我打招呼說:“和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來的時候在大哭,雖然這不關我什麽事,但是她哭的真的太悲傷了,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不過你還是趕緊去看看吧。”他對我還是比較忌諱,說完就繼續去看著他的電腦了。
剛開始我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她沒有回來或者是已經走了,我現在隻希望她已經睡著了,我好拿著那些東西直接走。
就在這時我猶豫了,我突然不明白我回來到底是幹什麽,僅僅是為了拿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本來就可有可無,再加上我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必要再回來,我是已經打算早晨就離開北京了。我不是打算回家,而是想到了另一個地方。
“看來我還是對不起她,而且我真的舍不得她。”我內心冒出的想法。雖然我極力想要否定它,可我還是單純的在欺騙自己罷了。命運啊!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使我在生命的最後幾天也不得安寧。
我盡量輕聲的上了樓,田曉淑的房間門是關著的,通過門底的縫隙可以確定燈已經關了,不知道她睡著沒有。
鑰匙插入鑰匙殼的聲音在這夜裏如同一顆計時炸彈一樣,哪怕隻是一丁點聲響我都感到膽戰心驚。正當我門開的時候我聽見了另一扇門開的聲音,一時間,我愣住了,我整個人都僵硬了,我頭也不敢轉,腳也不敢動。不過沒一會一身高跟鞋聲就直接離我遠去了,我轉過頭才發現是另一個房間的人出去而已,這也著實把我嚇得不輕。
我推開門進入到房間,還是我出門前的樣子,田曉淑沒有鑰匙她進不來,工作人員看樣子也沒有來打掃。田曉淑吃的零食袋還散落在地上,我把它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
現在我在收拾東西,絕大多數都是田曉淑買的,當時我都沒有仔細看,現在才來點一點她買了些什麽。
海綿寶寶的毛絨玩具,鑰匙扣,指甲刀,水晶球……淨是一些沒有什麽實際用處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有幾百塊了。看見這些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想:“我自認為我是她生命路中的旅客,可是在她心裏我可能是值得她托付一輩子的人,而我卻在給她快樂後又給她悲痛一擊。”想到這些我輕聲的說,“可我也不是渣男啊!”
她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我的包還裝不下,我想我也應該留給她一些東西作為她的回憶,哪怕是隻有短暫的美好。
突然我看見桌子上有一本筆記本,我走過去看,那是全新的,應該也是她買的,不過已經拆封了。
我打開首頁,第一頁已經用娟秀的字寫的滿滿的,我快速翻了幾頁,差不多寫了五頁的樣子。
首頁上第一排寫的是六個字“我和最好的他。”
我顫抖了一下,我知道這寫的我,我還是看了下去。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桐他陪我到了長城,我們遇見了一個走失的小孩子,他的名字叫小豪,
……
……
桐不是很喜歡小豪,小豪也不是很喜歡桐,我偷偷告訴小豪要和桐打好關係……
……
昨天晚上我和桐買了很多東西,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我應該買點可愛的毛絨玩具讓他高興一點,
……
……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任性了,桐他總是強撐著高興的模樣,我是不是該聽聽他的意見?
……
……
小豪太可愛了,我也想要個孩子了,不知道桐以後會不會成我孩子的爸爸呢?
……
……”
我關上了筆記本,眼淚無聲的從我眼裏滑落,真討厭,為什麽在這最後關頭還要再次動搖我的決心。
“我也不想離開你啊!可我不能啊!”我對著窗外哭泣的喊出這句話。
這時一雙手從我背後摟住了我的腰,她的臉埋在我的背上哭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事,從我看你的眼睛到你忽然要離開我,我就知道你有事。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要離開我。”
過於專注看筆記本的我沒發現她先前已經站在我的門外,所以我的一言一行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沉默不語,盡管這樣我任然不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我狠心的撒開她的手把她推到在床上,我把鑰匙也扔到床上,我隻拿上我的包就快速向門口跑去,她連忙起來想要追我。我到門口的時候把門快關上給我爭取到一定時間,我並沒有急忙向樓下跑去,反而躲在了樓層的一個拐角處。不一會田曉淑就追出來了,她立馬向樓下跑去,我乘這個時候也下了樓躲在了二樓的樓道拐角裏,我們住的是三樓。不一會兒她又上來了,我推測她肯定會問櫃台我跑的方向,所以我躲在這裏等她返回來,我聽見她已經跑上了三樓後我才輕聲的下了樓。經過櫃台的時候收銀員驚訝的看著我,我笑著對他擺了個噓的手勢,他還是比較忌諱我,也沒再多說什麽。
-走在大街上我在想我回來這一趟究竟圖了個什麽,沒拿任何東西還差點被田曉淑知道真相。回想起她剛剛的表情我十分難過,心想還不如不回來這一趟。這一下我相當於是徹底告別了和我有過兩天愛情的田曉淑,也告別了兩天相識的黃正林他們一行人。
“接下來我要去哪呢?”我自問,突然我想到個地方,那是我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也不能的,不過現在我也不在乎了。
沒個城市中總有那麽一個地方接納無所事事,夜不歸宿的人,年輕人總喜歡對著自己的幾個好朋友在裏麵來一場屬於男人的戰鬥。學生們也總樂意把自己的假期和零花錢消費在裏麵,甚至有些大人也喜歡在裏麵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那是他們心靈的安慰處,雖然他們各自幹的事情不同,不過他們的目的都一樣,為了獲得暫時的快樂。
現在的我正站在網吧門口,雖說我初中高中去過幾次網吧,不過都是被同學帶著一起去的,我並不喜歡在裏麵的感覺,倒不是說環境怎麽樣,而是這個東西是被我家裏嚴厲禁止的,所以我在裏麵心驚膽戰的十分不自在。
我十分緊張的的在櫃台辦了包夜手續後就找到我的位置上了機,我的心跳的很厲害,直到我再點了一支煙才稍微好一點,看著旁邊正在紅著眼打遊戲的小孩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進網吧也不會怎麽樣了,再說現在我父母也不在我身邊。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看來我還一直把自己當做小孩子,主要是父母還把我當做小孩子看待吧。
我並不是想打什麽遊戲,機子開好了我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我也不是不打遊戲,而是我從來就沒對遊戲有上癮的說法,總是有人叫我玩我偶爾才去玩一下。要我現在打遊戲我反而還不想,於是我搜了一下最近更新的番劇。
大約在我看了四集左右我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盡管我很想睡,但是我寧願在這晚上看完一部番也不想睡覺,我點了一桶泡麵和一罐紅牛和咖啡,網吧裏的東西貴的嚇人,一桶泡好的泡麵要十元,賣六塊的紅牛和咖啡都要十五一罐,可我又懶得跑去外麵的商店買,隻能坐著享受一把服務人給我泡好端來的奢侈待遇。
我旁邊的初中生模樣的學生正在電腦上殺得火熱,他玩的是一款經典槍擊遊戲,這個遊戲我也玩過,奈何這個遊戲對於像我這種不氪金的人實在不太友好,所以我對這個遊戲也沒什麽好感。不知道是熬夜還是殺紅了眼,這孩子的眼裏布滿了血絲,嘴裏還吐著一口髒話。我看他屏幕的操作,打的隻能用一般來形容,可他的架勢倒像是職業選手一樣,我苦笑著想:“這孩子看來是上癮了。”
服務員把我點的東西送到了,在這種情況下泡麵的味道的確是很誘惑人的,說起來自從我病了我母親就把泡麵禁止了,我很久都沒吃過泡麵了。
我大口的吃著還發著聲音,這對於通宵打遊戲沒吃東西的人來說是種刺激,就像我旁邊的這個學生看了我兩眼,也許是東西實在太貴他不願買,也或許是錢全部用來包夜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把我的咖啡給他說:“喝點?”
他在推辭,可我聽他的語氣和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隻是在客氣,其實很想要。我笑著說:“來吧,拿著。”
他摸頭笑了笑說:“那你執意要給我就收下了。”說完拿過咖啡打開就喝。
我打開了紅牛一飲而盡,然後對他說:“你不上學嗎?還在通宵打遊戲。”
他不太好意思的說:“還有幾天就考試了,白天基本都自習,所以……”
“既然要考試了好好複習吧,考好了暑假才玩的愉快。”
“我……我已經複習好了。”他似乎不太喜歡我在他麵前說學習,臉上的表情有點不悅。
“嗯……那你加油。”既然他不喜歡我也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轉過頭繼續看我的番。
“嗯,我會加油的,這一次一定要把第一拿下來,不想再輸給那個人做萬年老二了。”他這句話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說完他又繼續開始他的廝殺。
我的內心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想睡覺,這我並不感到震驚,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反而還高興,我其實不太看得起那些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因為他們往往就會成為我說的那種人。
我也不在管他,從新投入到我找到的這部十二集的番。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被來上我這台機子的人叫醒的,我不記得我是多久睡著的,不過應該是看完那十二集後就睡著的,因為我腦海裏隱約記得劇情的完結。
來網吧打遊戲的人脾氣一般都不太好,我看這個人似乎因為我占了他的位置而惱怒,我連忙拿起包就出了網吧。
包夜的時間是到早上六點,現在也不過才七點多一點。我已經有幾個未接電話了,除了一個是李林峰外其餘全部是田曉淑。我這才想起李林峰說他有事情要給我說。
我給李林峰打電話過去,他接通了電話說:“你在哪?”
我告訴了他我的地址,他叫我到我們在北京第一次見麵去的冷飲店。
他聽起來很急,我連忙打車到了冷飲店他已經坐在了裏麵。遠遠的我就看見他的神色很慌張,我猜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一坐下他就神色慌張的說:“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本來這件事我不應該告訴你,可我怕直接和她說對她的打擊太大,再加上我和她也不熟。”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說的她是誰,但是我知道這個是對我不利的事情。
他從包裏拿出一張舊報紙,真的是很舊的報紙,整張報紙都已經發黃了。
“你……你看看吧……”他的神情不太好,我有種感覺,一種聲音在告訴我不要翻開那張報紙。
我緩緩打開那張報紙,有幾個大標題。
“北京霧霾指數再次超標,急需整治!”
“我國gdp再次增長一個百分點,即將迎來經濟的黃金期!”
“……”
從報紙的日期可以知道這是五年前的報紙,這些內容應該都不是李林峰想讓我看的,知道我在左下角看見一個比較小的標題。
“魚塘裏浮現女屍”
看到這個的時候我顫抖了一下,我看著李林峰,我知道這就是他想給我看的東西,我不理解他的用意。他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了讓我差點暈過去的話。
“他的名字叫田曉琴,曉琴。”
在那一刻我知道一切了。我給李林峰講過田曉淑的事情,也給他講了她姐姐的事情,但是田曉淑沒有給我講她姐姐的名字,所以李林峰聽到田曉淑的名字的時候會覺得很熟悉。
李林峰又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乍一看我以為是田曉淑,不過仔細看還是會發現兩個人的差別,因為留著相同的發型所以很像。
“這是那張女屍的照片,你看看,很像吧,我隻見了她一麵而且很匆忙,但願是我看錯了。”他的神情分明表現出他在欺騙自己,而我也明白這就是田曉淑來北京失聯的姐姐田曉琴。
“你……”我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林峰低著頭說:“那一天我看了一眼田曉淑後我就立即想起了這件事,張琳芃在學校是新聞編輯部的,在你來北京之前不久的時候我去過他們部,我隨便翻了幾張過去的報紙,就翻到了這一張,當時我也是隨便看看,被這條新聞吸引了。”
“然後張琳芃告訴我這具屍體的名字叫田曉琴,不是本地人,具體在哪也不清楚。”李林峰看著我說,“你想知道具體情況嗎?我覺得這件事由你來告訴田曉淑比較好。”
我沉默了,因為我對田曉淑造成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如果我去告訴她這個消息一定會把她逼瘋的,但是我又覺得她應該知道真相,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來北京找她姐姐,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的姐姐已經……
我捏著拳頭對李林峰說:“你說吧。”
李林峰又從他的包裏拿出一個本子,他翻開本子說:“這是五年前的事情,屍體是被一個環衛工人在早上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警察到現場交給法醫後推測是死於前一天晚上,法醫檢查出她患有重度的幻想症和精神分裂症,這些我不是很懂,反正就是極度嚴重的精神病。警察查了記錄,本地的精神病醫院也沒有關於他的記錄,警察也不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就像每年有很多絕症病人到黃河尋死一樣。警察也不想太過聲張這件事,因為她是死在城內的水池子裏,所以警察想封鎖這件事,但是迫於媒體的壓力就隻能登上這報紙。最重要的是由於不是本地人警察都沒有盡心查這件事,根據警察的話來說,這是一個精神病人,應該沒有家屬,所以隻是草草的登了一條消息,沒有多久就下了。如果不是我偶爾翻到了那張報紙可能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事情我大致了解了,我問他:“那後來屍體怎麽處理的?”
他說:“由於消息封鎖的很好,所以沒引起什麽大的轟動,不久後屍體就被作為無名屍體給運到殯儀館給火化了,骨灰現在應該還在殯儀館的骨灰寄放處。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雖然五年過去了,不過無人認領的骨灰盒應該會一直保存在那。”
“你覺得我應該告訴田曉淑這件事嗎?”我把在他走後我和田曉淑發聲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這……”他也陷入了為難,“這取決於你,雖然你們之間發生了這種事情,不過這是屬於和你無關的事情,她又權利知道。如果……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去幫你說。”
我很感謝他能這麽理解人,不過我還是說:“不了,我自己去告訴她這件事。”
“那……你沒關係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了,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我說過,你的事情不要拖了。”
“我的事現在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的事,你的身體……”他擔心的說。
“我的身體不用管,已經是這樣了,再怎麽都沒辦法,與其在我這個死人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處理你們活人的時間,你的時間還很長,你要為你的生活著想。”
“……你真的已經放棄希望了嗎?”
“醫生說我已經沒救了,器官都出現了大問題,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我自己已經看很開了,用不著再為我難過什麽的。我原本是打算不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可是我當時因為和田曉淑的事情導致我太想找一個人傾訴了,於是就告訴了你。”
“……”在沉默了一會後他說:“一個人故事的結束可不是以他的死亡為終點,這隻是屬於他自己結束,因為你在其他人心中還有地位,你依然在其他人那裏扮演著角色,影響著他們的生活。當然,這與你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可是即使是這樣,你也仍然在改變著他人,改變著這個世界的日常,也許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你的真正落幕是當你在所有人那裏都不再扮演任何一個角色,人們提到你隻會想到“哦,這是一個死人”,到那時你的故事才算真正結束。某些人已經死了,可是他們的精神和事跡現在任然在影響我們不是嗎?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他們的故事都還沒結束,而我們普通人往往在自己死後也還能在其他人的故事裏活幾十年。”
我起身對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就盡量多活在其他人的故事裏,這樣我的故事就沒完結,我還算繼續活下去。”然後我拿起報紙和照片說,“我會和她說這件事的,這不關我和她的關係,而是她作為家屬應該知道的事情。”
他也站起來跟著我一起出去說:“既然你想好了就一定要說清楚。”
“嗯,你去處理你的事情吧,我說了,活人的事情最重要。”
“嗯……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樂隊那邊也不需要你幫忙了。”他問我。
“我嗎?當然是該離開了,車票已經買好了,下午一點鍾的火車。”車票是我剛剛來的車上網上買的。
“要回家了嗎?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也許還有救。”
“再次強調,我沒救了,另外,我不是回家,我要去另一個地方。”我和他揮手道別,我已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他問:“那你去哪?”
我想了想後透過車窗大聲說:“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
車已經開走了,最後李林峰說了什麽我沒聽見,隻看見了他在說些什麽,不過現在我也不關心了,這是我和李林峰的最後一次見麵了。
離開北京之前我隻有最後一件要做了,我又要再一次麵對田曉淑。
我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田曉淑的未接電話已經有36個了,“這個人,哎……”我心裏歎了口氣。等車差不多到賓館的時候我打通了田曉淑的電話號碼。
她很激動的首先問:“你在哪!”
“我就在樓下。”我已經下了車站在賓館樓底。
“我馬上下來,你一定要等我,絕對不許走。”還沒說完我就聽見了撞擊和關門的聲音。
一分鍾後田曉淑出現在我的麵前,看見她的樣子我既震驚又心痛,這已經不是一個少女該有的樣子了。頭發很亂,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亂,而是像一個流浪漢一樣東一團西一遭,眼睛下的黑眼圈很重,就和晚上我旁邊的學生一樣,至於眼眶,依然是紅的,看來她一直都在哭,有可能一整晚都沒睡。這一切都是我折磨出來的,我心裏充滿愧疚卻又不能表達我的感情。
她看著我很驚訝,沒想到我還會再回來,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站在我麵前看著我。
過了會兒她開口說話了,聲音也十分沙啞,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心裏的煎熬比肉體傷害更大。我原本以為她會說我和她之間的那些事,結果沒想到她一開口就說:“你眼睛裏的霧散幹淨了,你的眼睛很漂亮。”說完她甚至還笑了。
我原本以為她有點神誌不清了,想要過去卻被她阻止了,她說:“我不明白你要離開我的原因,但我現在知道你是真的為我好,我不願意離開你,但我也不想你苦惱和痛苦,因此我要和你說,你沒有和我分手,你陳雨桐沒有和我田曉淑分手,不是你甩了我。而是我田曉淑現在在這裏正式甩了你!是我要和你分手。你不需要背負什麽,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或者說我一直不喜歡你,我隻是找了個安慰的夥伴,現在我不需要你了,我要和你分手!”說完原本笑著的她又哭了。
現在的我已沒心思去想她說的這些話,我需要趕火車,雖然現在才八點多但是誰又能保證後麵不發生其他什麽事情。
我強製把她扶到她的房間,我注意到我的房間門還開著,東西也還留著,看來她還沒有退房。我把她放到床上,我深吸了口氣從包裏拿出報紙,不過我沒有給她而是先問她:“我得到了一些關於你姐姐的消息,不過不是什麽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她顯然沒想到我回來的目的會是這個,她驚訝的說:“你怎麽得到的消息,在哪得到的消息。”一時間她變得激動了起來,已經不是剛剛看見我的頹廢樣。
“這個是我朋友李林峰幫的一點忙,他不好直接告訴你,所以我來轉告給你,你想不想知道?”
“告訴我,她在哪。”我從她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恐懼,也許她已經猜到了什麽。
我把田曉琴的照片拿出來給她說:“這是不是你姐姐,是不是叫田曉琴?”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照片流淚。
“你的姐姐她……”我沒有直接說出來,不過我想她應該能知道我想說什麽,她一直是個很敏感的人。
“沒關係,你說吧。”她看著照片頭也不抬的低聲說。
“她得病死了,自殺。”我不想再過多修飾,反正結果都是一個樣,我直接告訴她實情。
她一下子倒在床上用照片貼著臉哭了起來,我知道又是我再一次給她造成了傷害,原本我還有選擇,如果我不告訴他真實情況的話也許她每年都還會來北京,抱著一年又一年的幻想找到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人。但是!人不可能一杯子活在幻想中。
“到頭來我還是做了個罪人啊!”雖然我隻是個傳遞消息的人,可我再一次讓田曉淑難過也是事實,這也是我要來給她消息的原因,既然她已經對我帶著恨那麽就讓我獨自一個人多承受吧。我不願意李林峰來告訴她,這樣李林峰又會成為一個無辜被記恨的人,現在的我可以說是聚恨在一身的人。田曉淑的恨,這也必然引起小豪的恨,張琳芃的恨,因為我很可能拆散了她和李林峰該有的婚姻,我母親也會恨我,因為在最後幾天我離開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了火車站,北京也會恨我,因為我這個外鄉人給這個朝氣蓬勃的城市帶來了很多悲傷和恨意,我就是個大惡人。
並不多我想再給她更大的打擊,但我應該這麽做,我把報紙放在她身邊說:“這裏麵記錄了你姐姐的一些情況,我還有事不得不離開。”說完我就準備離開了,我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有些事情不是靠外人安慰就能過去的,更何況是我這個外人。
田曉淑既沒有看報紙,也沒有來攔住我,她仍然躺在床上抱著照片痛哭,我狠下心關上門就下了樓,就當我到樓下的時候黃正林突然打電話給我。
我想不到為什麽他還會打給我,我接通電話對麵的黃正林急忙的說:“陳雨桐,我聽李林峰說你要離開北京了,怎麽不和我們說?我們送送你啊。”“對啊!對啊,怎麽不和我們說啊。”遠處是朱麗穎,肖文兵以及張文華,陳琪的聲音,那個高冷的陳琪居然也像小孩子一樣附和著他們一起說。
這時我的眼淚終於無聲的落下來了,剛剛在田曉淑麵前我一直強忍著,我生怕自己一但哭出來田曉淑也會跟著崩潰。
李林峰這個人真的很會替別人著想,當我在街頭痛哭的時候他拉了我一把使我緩過神來,並一直陪我在與他毫不相幹大佬練習室度過了一個上午,還為我找了關於田曉淑姐姐的事情。到現在,也把和我有過回憶的人叫來送我離開,真討厭,這個人,明明知道我時間不多了卻還給我感情上的衝擊。
“那你們一定要來送我啊!”我仿佛並不是對電話裏的他們說的,而是對整個世界,我對著遠方咆哮,“一定要來送我啊!”
“一定!”電話裏的他們齊聲說。然後掛掉了電話。
在這之後我再次撥打一個熟悉的號碼,對方很驚訝我會再次打給他,我告訴他:“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也有些東西交給你。”
“你在哪?”他問我。
“不用你來找我,我們老地方見。”
……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我對這個人托付交代了一些東西。
中午十二點半,北京火車站的候車室,黃正林,陳琪,朱麗穎,肖文兵,張文華,李林峰還有他旁邊的張琳芃都在我身邊,他們相繼和我握著手說些道別的話,叫我每年一定要再來,可是在他們之中除了李林峰以外沒人知道我不能來了。
“我們和個照吧。”黃正林拿出相機對我們說,“上一次表演完我們想拍照,可是李林峰和他女朋友卻走了,總感覺不完整。”一旁的肖文兵補充到。
“我就不照了,我不是你們樂隊的成員,而且我也根本不想來這裏,隻是因為李林峰要來。”張琳芃在一旁冷冷的說。
這個女人果然很招人厭,在這種離別的場合還說出這種話。不過我和黃正林一行人都裝作沒有聽見,而李林峰則是一把甩開張琳芃的手憤怒的說:“沒人求你照,你不願意就幫我們拍。”
張琳芃沒有想到李林峰會如此生氣的對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幾滴眼淚掉了下來,不過這個強人很快就止住了,對我們說:“站好,陳雨桐你稍微左一點。”
“哢嚓。”以火車為背景的我們被定格在相機中。黃正林過去拿相機嘴裏還說著感謝的話。
黃正林對我說:“等我把照片洗出來了就給你發彩信過去,到時候洗好了你把你地址發給我我給你寄過來。”
“你給李林峰就是了,我讓他給我寄就是了”我對黃正林說。
“這樣也好,你們比較熟悉。”
“火車快開了,你該走了。”一旁受到李林峰冷落的張琳芃再次冷冷的說。
顯然誰都注意到她破壞了氣氛,李林峰更是惱火,我看得出他都想要去打她了。
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火車還有十分鍾就要開走了。正當我準備踏上火車時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等一等,等等哥哥,等一等。”
遠處田曉淑正抱著小豪向我跑來,李林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瞪大眼睛看著我。
田曉淑已經整理好自己,還對大家露出笑容,她把上次我看見的海綿寶寶毛絨玩具給我,說:“原本我想拿更多東西給你,u看書 ww.uknshuco可我怕你裝不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樣,你帶走吧。”說完她放下小豪不再說話。
“哥哥給,這是小豪自己做的。”小豪拿出一個胸針給我,胸針隻是一個單薄的金屬殼加一根回旋針,不過上麵畫滿了小孩子的塗鴉,這應該是小豪畫的。
“謝謝小豪,哥哥會一輩子珍藏的。”
“那哥哥下次還會來看小豪嗎?”他扣著手指頭說,“雖然小豪對哥哥不太好,可是小豪還是很喜歡哥哥的,下次一定還要來看小豪好不好?”
“放心,隻要小豪不再亂跑,哥哥就一定回來看小豪的,你不要再亂跑再讓其他人擔心了好不好?不隻是張媽媽,還有其他人和小朋友。”
“小豪不會再亂跑了哥哥一定要再來看我。”
“嗯……”我把小豪抱了起來,在他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尊敬的旅客,列車即將發車請未上車的旅客迅速上車。”車門口的廣播開始催我。
“那我走了,再見各位,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說完我登了火車,火車也關閉了車門。
他們隔著車窗奔跑著給我揮手做最後的道別,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和那時我的母親一樣。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這一次我的座位沒有被占,我的旁邊也沒有任何人。列車員來檢查我的票我把我的票給她檢查後她就離開了。
現在我坐著火車直奔我的下一個目的地,那也是我人生最後要呆的地方。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也沒有不分離的聚會,人總是在分離和告別。
櫃台的收銀還沒睡,正吃著宵夜看電視劇,由於上一次我淋雨的事情過後他對我的印象比較深,他向我打招呼說:“和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來的時候在大哭,雖然這不關我什麽事,但是她哭的真的太悲傷了,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不過你還是趕緊去看看吧。”他對我還是比較忌諱,說完就繼續去看著他的電腦了。
剛開始我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她沒有回來或者是已經走了,我現在隻希望她已經睡著了,我好拿著那些東西直接走。
就在這時我猶豫了,我突然不明白我回來到底是幹什麽,僅僅是為了拿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本來就可有可無,再加上我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必要再回來,我是已經打算早晨就離開北京了。我不是打算回家,而是想到了另一個地方。
“看來我還是對不起她,而且我真的舍不得她。”我內心冒出的想法。雖然我極力想要否定它,可我還是單純的在欺騙自己罷了。命運啊!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使我在生命的最後幾天也不得安寧。
我盡量輕聲的上了樓,田曉淑的房間門是關著的,通過門底的縫隙可以確定燈已經關了,不知道她睡著沒有。
鑰匙插入鑰匙殼的聲音在這夜裏如同一顆計時炸彈一樣,哪怕隻是一丁點聲響我都感到膽戰心驚。正當我門開的時候我聽見了另一扇門開的聲音,一時間,我愣住了,我整個人都僵硬了,我頭也不敢轉,腳也不敢動。不過沒一會一身高跟鞋聲就直接離我遠去了,我轉過頭才發現是另一個房間的人出去而已,這也著實把我嚇得不輕。
我推開門進入到房間,還是我出門前的樣子,田曉淑沒有鑰匙她進不來,工作人員看樣子也沒有來打掃。田曉淑吃的零食袋還散落在地上,我把它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
現在我在收拾東西,絕大多數都是田曉淑買的,當時我都沒有仔細看,現在才來點一點她買了些什麽。
海綿寶寶的毛絨玩具,鑰匙扣,指甲刀,水晶球……淨是一些沒有什麽實際用處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有幾百塊了。看見這些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想:“我自認為我是她生命路中的旅客,可是在她心裏我可能是值得她托付一輩子的人,而我卻在給她快樂後又給她悲痛一擊。”想到這些我輕聲的說,“可我也不是渣男啊!”
她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我的包還裝不下,我想我也應該留給她一些東西作為她的回憶,哪怕是隻有短暫的美好。
突然我看見桌子上有一本筆記本,我走過去看,那是全新的,應該也是她買的,不過已經拆封了。
我打開首頁,第一頁已經用娟秀的字寫的滿滿的,我快速翻了幾頁,差不多寫了五頁的樣子。
首頁上第一排寫的是六個字“我和最好的他。”
我顫抖了一下,我知道這寫的我,我還是看了下去。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桐他陪我到了長城,我們遇見了一個走失的小孩子,他的名字叫小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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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不是很喜歡小豪,小豪也不是很喜歡桐,我偷偷告訴小豪要和桐打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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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和桐買了很多東西,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我應該買點可愛的毛絨玩具讓他高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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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任性了,桐他總是強撐著高興的模樣,我是不是該聽聽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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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豪太可愛了,我也想要個孩子了,不知道桐以後會不會成我孩子的爸爸呢?
……
……”
我關上了筆記本,眼淚無聲的從我眼裏滑落,真討厭,為什麽在這最後關頭還要再次動搖我的決心。
“我也不想離開你啊!可我不能啊!”我對著窗外哭泣的喊出這句話。
這時一雙手從我背後摟住了我的腰,她的臉埋在我的背上哭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事,從我看你的眼睛到你忽然要離開我,我就知道你有事。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要離開我。”
過於專注看筆記本的我沒發現她先前已經站在我的門外,所以我的一言一行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沉默不語,盡管這樣我任然不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我狠心的撒開她的手把她推到在床上,我把鑰匙也扔到床上,我隻拿上我的包就快速向門口跑去,她連忙起來想要追我。我到門口的時候把門快關上給我爭取到一定時間,我並沒有急忙向樓下跑去,反而躲在了樓層的一個拐角處。不一會田曉淑就追出來了,她立馬向樓下跑去,我乘這個時候也下了樓躲在了二樓的樓道拐角裏,我們住的是三樓。不一會兒她又上來了,我推測她肯定會問櫃台我跑的方向,所以我躲在這裏等她返回來,我聽見她已經跑上了三樓後我才輕聲的下了樓。經過櫃台的時候收銀員驚訝的看著我,我笑著對他擺了個噓的手勢,他還是比較忌諱我,也沒再多說什麽。
-走在大街上我在想我回來這一趟究竟圖了個什麽,沒拿任何東西還差點被田曉淑知道真相。回想起她剛剛的表情我十分難過,心想還不如不回來這一趟。這一下我相當於是徹底告別了和我有過兩天愛情的田曉淑,也告別了兩天相識的黃正林他們一行人。
“接下來我要去哪呢?”我自問,突然我想到個地方,那是我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也不能的,不過現在我也不在乎了。
沒個城市中總有那麽一個地方接納無所事事,夜不歸宿的人,年輕人總喜歡對著自己的幾個好朋友在裏麵來一場屬於男人的戰鬥。學生們也總樂意把自己的假期和零花錢消費在裏麵,甚至有些大人也喜歡在裏麵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那是他們心靈的安慰處,雖然他們各自幹的事情不同,不過他們的目的都一樣,為了獲得暫時的快樂。
現在的我正站在網吧門口,雖說我初中高中去過幾次網吧,不過都是被同學帶著一起去的,我並不喜歡在裏麵的感覺,倒不是說環境怎麽樣,而是這個東西是被我家裏嚴厲禁止的,所以我在裏麵心驚膽戰的十分不自在。
我十分緊張的的在櫃台辦了包夜手續後就找到我的位置上了機,我的心跳的很厲害,直到我再點了一支煙才稍微好一點,看著旁邊正在紅著眼打遊戲的小孩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進網吧也不會怎麽樣了,再說現在我父母也不在我身邊。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看來我還一直把自己當做小孩子,主要是父母還把我當做小孩子看待吧。
我並不是想打什麽遊戲,機子開好了我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我也不是不打遊戲,而是我從來就沒對遊戲有上癮的說法,總是有人叫我玩我偶爾才去玩一下。要我現在打遊戲我反而還不想,於是我搜了一下最近更新的番劇。
大約在我看了四集左右我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盡管我很想睡,但是我寧願在這晚上看完一部番也不想睡覺,我點了一桶泡麵和一罐紅牛和咖啡,網吧裏的東西貴的嚇人,一桶泡好的泡麵要十元,賣六塊的紅牛和咖啡都要十五一罐,可我又懶得跑去外麵的商店買,隻能坐著享受一把服務人給我泡好端來的奢侈待遇。
我旁邊的初中生模樣的學生正在電腦上殺得火熱,他玩的是一款經典槍擊遊戲,這個遊戲我也玩過,奈何這個遊戲對於像我這種不氪金的人實在不太友好,所以我對這個遊戲也沒什麽好感。不知道是熬夜還是殺紅了眼,這孩子的眼裏布滿了血絲,嘴裏還吐著一口髒話。我看他屏幕的操作,打的隻能用一般來形容,可他的架勢倒像是職業選手一樣,我苦笑著想:“這孩子看來是上癮了。”
服務員把我點的東西送到了,在這種情況下泡麵的味道的確是很誘惑人的,說起來自從我病了我母親就把泡麵禁止了,我很久都沒吃過泡麵了。
我大口的吃著還發著聲音,這對於通宵打遊戲沒吃東西的人來說是種刺激,就像我旁邊的這個學生看了我兩眼,也許是東西實在太貴他不願買,也或許是錢全部用來包夜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把我的咖啡給他說:“喝點?”
他在推辭,可我聽他的語氣和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隻是在客氣,其實很想要。我笑著說:“來吧,拿著。”
他摸頭笑了笑說:“那你執意要給我就收下了。”說完拿過咖啡打開就喝。
我打開了紅牛一飲而盡,然後對他說:“你不上學嗎?還在通宵打遊戲。”
他不太好意思的說:“還有幾天就考試了,白天基本都自習,所以……”
“既然要考試了好好複習吧,考好了暑假才玩的愉快。”
“我……我已經複習好了。”他似乎不太喜歡我在他麵前說學習,臉上的表情有點不悅。
“嗯……那你加油。”既然他不喜歡我也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轉過頭繼續看我的番。
“嗯,我會加油的,這一次一定要把第一拿下來,不想再輸給那個人做萬年老二了。”他這句話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說完他又繼續開始他的廝殺。
我的內心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想睡覺,這我並不感到震驚,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反而還高興,我其實不太看得起那些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因為他們往往就會成為我說的那種人。
我也不在管他,從新投入到我找到的這部十二集的番。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被來上我這台機子的人叫醒的,我不記得我是多久睡著的,不過應該是看完那十二集後就睡著的,因為我腦海裏隱約記得劇情的完結。
來網吧打遊戲的人脾氣一般都不太好,我看這個人似乎因為我占了他的位置而惱怒,我連忙拿起包就出了網吧。
包夜的時間是到早上六點,現在也不過才七點多一點。我已經有幾個未接電話了,除了一個是李林峰外其餘全部是田曉淑。我這才想起李林峰說他有事情要給我說。
我給李林峰打電話過去,他接通了電話說:“你在哪?”
我告訴了他我的地址,他叫我到我們在北京第一次見麵去的冷飲店。
他聽起來很急,我連忙打車到了冷飲店他已經坐在了裏麵。遠遠的我就看見他的神色很慌張,我猜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一坐下他就神色慌張的說:“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本來這件事我不應該告訴你,可我怕直接和她說對她的打擊太大,再加上我和她也不熟。”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說的她是誰,但是我知道這個是對我不利的事情。
他從包裏拿出一張舊報紙,真的是很舊的報紙,整張報紙都已經發黃了。
“你……你看看吧……”他的神情不太好,我有種感覺,一種聲音在告訴我不要翻開那張報紙。
我緩緩打開那張報紙,有幾個大標題。
“北京霧霾指數再次超標,急需整治!”
“我國gdp再次增長一個百分點,即將迎來經濟的黃金期!”
“……”
從報紙的日期可以知道這是五年前的報紙,這些內容應該都不是李林峰想讓我看的,知道我在左下角看見一個比較小的標題。
“魚塘裏浮現女屍”
看到這個的時候我顫抖了一下,我看著李林峰,我知道這就是他想給我看的東西,我不理解他的用意。他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了讓我差點暈過去的話。
“他的名字叫田曉琴,曉琴。”
在那一刻我知道一切了。我給李林峰講過田曉淑的事情,也給他講了她姐姐的事情,但是田曉淑沒有給我講她姐姐的名字,所以李林峰聽到田曉淑的名字的時候會覺得很熟悉。
李林峰又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乍一看我以為是田曉淑,不過仔細看還是會發現兩個人的差別,因為留著相同的發型所以很像。
“這是那張女屍的照片,你看看,很像吧,我隻見了她一麵而且很匆忙,但願是我看錯了。”他的神情分明表現出他在欺騙自己,而我也明白這就是田曉淑來北京失聯的姐姐田曉琴。
“你……”我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林峰低著頭說:“那一天我看了一眼田曉淑後我就立即想起了這件事,張琳芃在學校是新聞編輯部的,在你來北京之前不久的時候我去過他們部,我隨便翻了幾張過去的報紙,就翻到了這一張,當時我也是隨便看看,被這條新聞吸引了。”
“然後張琳芃告訴我這具屍體的名字叫田曉琴,不是本地人,具體在哪也不清楚。”李林峰看著我說,“你想知道具體情況嗎?我覺得這件事由你來告訴田曉淑比較好。”
我沉默了,因為我對田曉淑造成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如果我去告訴她這個消息一定會把她逼瘋的,但是我又覺得她應該知道真相,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來北京找她姐姐,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的姐姐已經……
我捏著拳頭對李林峰說:“你說吧。”
李林峰又從他的包裏拿出一個本子,他翻開本子說:“這是五年前的事情,屍體是被一個環衛工人在早上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警察到現場交給法醫後推測是死於前一天晚上,法醫檢查出她患有重度的幻想症和精神分裂症,這些我不是很懂,反正就是極度嚴重的精神病。警察查了記錄,本地的精神病醫院也沒有關於他的記錄,警察也不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就像每年有很多絕症病人到黃河尋死一樣。警察也不想太過聲張這件事,因為她是死在城內的水池子裏,所以警察想封鎖這件事,但是迫於媒體的壓力就隻能登上這報紙。最重要的是由於不是本地人警察都沒有盡心查這件事,根據警察的話來說,這是一個精神病人,應該沒有家屬,所以隻是草草的登了一條消息,沒有多久就下了。如果不是我偶爾翻到了那張報紙可能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事情我大致了解了,我問他:“那後來屍體怎麽處理的?”
他說:“由於消息封鎖的很好,所以沒引起什麽大的轟動,不久後屍體就被作為無名屍體給運到殯儀館給火化了,骨灰現在應該還在殯儀館的骨灰寄放處。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雖然五年過去了,不過無人認領的骨灰盒應該會一直保存在那。”
“你覺得我應該告訴田曉淑這件事嗎?”我把在他走後我和田曉淑發聲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這……”他也陷入了為難,“這取決於你,雖然你們之間發生了這種事情,不過這是屬於和你無關的事情,她又權利知道。如果……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去幫你說。”
我很感謝他能這麽理解人,不過我還是說:“不了,我自己去告訴她這件事。”
“那……你沒關係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了,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我說過,你的事情不要拖了。”
“我的事現在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的事,你的身體……”他擔心的說。
“我的身體不用管,已經是這樣了,再怎麽都沒辦法,與其在我這個死人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處理你們活人的時間,你的時間還很長,你要為你的生活著想。”
“……你真的已經放棄希望了嗎?”
“醫生說我已經沒救了,器官都出現了大問題,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我自己已經看很開了,用不著再為我難過什麽的。我原本是打算不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可是我當時因為和田曉淑的事情導致我太想找一個人傾訴了,於是就告訴了你。”
“……”在沉默了一會後他說:“一個人故事的結束可不是以他的死亡為終點,這隻是屬於他自己結束,因為你在其他人心中還有地位,你依然在其他人那裏扮演著角色,影響著他們的生活。當然,這與你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可是即使是這樣,你也仍然在改變著他人,改變著這個世界的日常,也許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你的真正落幕是當你在所有人那裏都不再扮演任何一個角色,人們提到你隻會想到“哦,這是一個死人”,到那時你的故事才算真正結束。某些人已經死了,可是他們的精神和事跡現在任然在影響我們不是嗎?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他們的故事都還沒結束,而我們普通人往往在自己死後也還能在其他人的故事裏活幾十年。”
我起身對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就盡量多活在其他人的故事裏,這樣我的故事就沒完結,我還算繼續活下去。”然後我拿起報紙和照片說,“我會和她說這件事的,這不關我和她的關係,而是她作為家屬應該知道的事情。”
他也站起來跟著我一起出去說:“既然你想好了就一定要說清楚。”
“嗯,你去處理你的事情吧,我說了,活人的事情最重要。”
“嗯……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樂隊那邊也不需要你幫忙了。”他問我。
“我嗎?當然是該離開了,車票已經買好了,下午一點鍾的火車。”車票是我剛剛來的車上網上買的。
“要回家了嗎?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也許還有救。”
“再次強調,我沒救了,另外,我不是回家,我要去另一個地方。”我和他揮手道別,我已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他問:“那你去哪?”
我想了想後透過車窗大聲說:“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
車已經開走了,最後李林峰說了什麽我沒聽見,隻看見了他在說些什麽,不過現在我也不關心了,這是我和李林峰的最後一次見麵了。
離開北京之前我隻有最後一件要做了,我又要再一次麵對田曉淑。
我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田曉淑的未接電話已經有36個了,“這個人,哎……”我心裏歎了口氣。等車差不多到賓館的時候我打通了田曉淑的電話號碼。
她很激動的首先問:“你在哪!”
“我就在樓下。”我已經下了車站在賓館樓底。
“我馬上下來,你一定要等我,絕對不許走。”還沒說完我就聽見了撞擊和關門的聲音。
一分鍾後田曉淑出現在我的麵前,看見她的樣子我既震驚又心痛,這已經不是一個少女該有的樣子了。頭發很亂,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亂,而是像一個流浪漢一樣東一團西一遭,眼睛下的黑眼圈很重,就和晚上我旁邊的學生一樣,至於眼眶,依然是紅的,看來她一直都在哭,有可能一整晚都沒睡。這一切都是我折磨出來的,我心裏充滿愧疚卻又不能表達我的感情。
她看著我很驚訝,沒想到我還會再回來,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站在我麵前看著我。
過了會兒她開口說話了,聲音也十分沙啞,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心裏的煎熬比肉體傷害更大。我原本以為她會說我和她之間的那些事,結果沒想到她一開口就說:“你眼睛裏的霧散幹淨了,你的眼睛很漂亮。”說完她甚至還笑了。
我原本以為她有點神誌不清了,想要過去卻被她阻止了,她說:“我不明白你要離開我的原因,但我現在知道你是真的為我好,我不願意離開你,但我也不想你苦惱和痛苦,因此我要和你說,你沒有和我分手,你陳雨桐沒有和我田曉淑分手,不是你甩了我。而是我田曉淑現在在這裏正式甩了你!是我要和你分手。你不需要背負什麽,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或者說我一直不喜歡你,我隻是找了個安慰的夥伴,現在我不需要你了,我要和你分手!”說完原本笑著的她又哭了。
現在的我已沒心思去想她說的這些話,我需要趕火車,雖然現在才八點多但是誰又能保證後麵不發生其他什麽事情。
我強製把她扶到她的房間,我注意到我的房間門還開著,東西也還留著,看來她還沒有退房。我把她放到床上,我深吸了口氣從包裏拿出報紙,不過我沒有給她而是先問她:“我得到了一些關於你姐姐的消息,不過不是什麽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她顯然沒想到我回來的目的會是這個,她驚訝的說:“你怎麽得到的消息,在哪得到的消息。”一時間她變得激動了起來,已經不是剛剛看見我的頹廢樣。
“這個是我朋友李林峰幫的一點忙,他不好直接告訴你,所以我來轉告給你,你想不想知道?”
“告訴我,她在哪。”我從她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恐懼,也許她已經猜到了什麽。
我把田曉琴的照片拿出來給她說:“這是不是你姐姐,是不是叫田曉琴?”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照片流淚。
“你的姐姐她……”我沒有直接說出來,不過我想她應該能知道我想說什麽,她一直是個很敏感的人。
“沒關係,你說吧。”她看著照片頭也不抬的低聲說。
“她得病死了,自殺。”我不想再過多修飾,反正結果都是一個樣,我直接告訴她實情。
她一下子倒在床上用照片貼著臉哭了起來,我知道又是我再一次給她造成了傷害,原本我還有選擇,如果我不告訴他真實情況的話也許她每年都還會來北京,抱著一年又一年的幻想找到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人。但是!人不可能一杯子活在幻想中。
“到頭來我還是做了個罪人啊!”雖然我隻是個傳遞消息的人,可我再一次讓田曉淑難過也是事實,這也是我要來給她消息的原因,既然她已經對我帶著恨那麽就讓我獨自一個人多承受吧。我不願意李林峰來告訴她,這樣李林峰又會成為一個無辜被記恨的人,現在的我可以說是聚恨在一身的人。田曉淑的恨,這也必然引起小豪的恨,張琳芃的恨,因為我很可能拆散了她和李林峰該有的婚姻,我母親也會恨我,因為在最後幾天我離開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了火車站,北京也會恨我,因為我這個外鄉人給這個朝氣蓬勃的城市帶來了很多悲傷和恨意,我就是個大惡人。
並不多我想再給她更大的打擊,但我應該這麽做,我把報紙放在她身邊說:“這裏麵記錄了你姐姐的一些情況,我還有事不得不離開。”說完我就準備離開了,我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有些事情不是靠外人安慰就能過去的,更何況是我這個外人。
田曉淑既沒有看報紙,也沒有來攔住我,她仍然躺在床上抱著照片痛哭,我狠下心關上門就下了樓,就當我到樓下的時候黃正林突然打電話給我。
我想不到為什麽他還會打給我,我接通電話對麵的黃正林急忙的說:“陳雨桐,我聽李林峰說你要離開北京了,怎麽不和我們說?我們送送你啊。”“對啊!對啊,怎麽不和我們說啊。”遠處是朱麗穎,肖文兵以及張文華,陳琪的聲音,那個高冷的陳琪居然也像小孩子一樣附和著他們一起說。
這時我的眼淚終於無聲的落下來了,剛剛在田曉淑麵前我一直強忍著,我生怕自己一但哭出來田曉淑也會跟著崩潰。
李林峰這個人真的很會替別人著想,當我在街頭痛哭的時候他拉了我一把使我緩過神來,並一直陪我在與他毫不相幹大佬練習室度過了一個上午,還為我找了關於田曉淑姐姐的事情。到現在,也把和我有過回憶的人叫來送我離開,真討厭,這個人,明明知道我時間不多了卻還給我感情上的衝擊。
“那你們一定要來送我啊!”我仿佛並不是對電話裏的他們說的,而是對整個世界,我對著遠方咆哮,“一定要來送我啊!”
“一定!”電話裏的他們齊聲說。然後掛掉了電話。
在這之後我再次撥打一個熟悉的號碼,對方很驚訝我會再次打給他,我告訴他:“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也有些東西交給你。”
“你在哪?”他問我。
“不用你來找我,我們老地方見。”
……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我對這個人托付交代了一些東西。
中午十二點半,北京火車站的候車室,黃正林,陳琪,朱麗穎,肖文兵,張文華,李林峰還有他旁邊的張琳芃都在我身邊,他們相繼和我握著手說些道別的話,叫我每年一定要再來,可是在他們之中除了李林峰以外沒人知道我不能來了。
“我們和個照吧。”黃正林拿出相機對我們說,“上一次表演完我們想拍照,可是李林峰和他女朋友卻走了,總感覺不完整。”一旁的肖文兵補充到。
“我就不照了,我不是你們樂隊的成員,而且我也根本不想來這裏,隻是因為李林峰要來。”張琳芃在一旁冷冷的說。
這個女人果然很招人厭,在這種離別的場合還說出這種話。不過我和黃正林一行人都裝作沒有聽見,而李林峰則是一把甩開張琳芃的手憤怒的說:“沒人求你照,你不願意就幫我們拍。”
張琳芃沒有想到李林峰會如此生氣的對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幾滴眼淚掉了下來,不過這個強人很快就止住了,對我們說:“站好,陳雨桐你稍微左一點。”
“哢嚓。”以火車為背景的我們被定格在相機中。黃正林過去拿相機嘴裏還說著感謝的話。
黃正林對我說:“等我把照片洗出來了就給你發彩信過去,到時候洗好了你把你地址發給我我給你寄過來。”
“你給李林峰就是了,我讓他給我寄就是了”我對黃正林說。
“這樣也好,你們比較熟悉。”
“火車快開了,你該走了。”一旁受到李林峰冷落的張琳芃再次冷冷的說。
顯然誰都注意到她破壞了氣氛,李林峰更是惱火,我看得出他都想要去打她了。
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火車還有十分鍾就要開走了。正當我準備踏上火車時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等一等,等等哥哥,等一等。”
遠處田曉淑正抱著小豪向我跑來,李林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瞪大眼睛看著我。
田曉淑已經整理好自己,還對大家露出笑容,她把上次我看見的海綿寶寶毛絨玩具給我,說:“原本我想拿更多東西給你,u看書 ww.uknshuco可我怕你裝不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樣,你帶走吧。”說完她放下小豪不再說話。
“哥哥給,這是小豪自己做的。”小豪拿出一個胸針給我,胸針隻是一個單薄的金屬殼加一根回旋針,不過上麵畫滿了小孩子的塗鴉,這應該是小豪畫的。
“謝謝小豪,哥哥會一輩子珍藏的。”
“那哥哥下次還會來看小豪嗎?”他扣著手指頭說,“雖然小豪對哥哥不太好,可是小豪還是很喜歡哥哥的,下次一定還要來看小豪好不好?”
“放心,隻要小豪不再亂跑,哥哥就一定回來看小豪的,你不要再亂跑再讓其他人擔心了好不好?不隻是張媽媽,還有其他人和小朋友。”
“小豪不會再亂跑了哥哥一定要再來看我。”
“嗯……”我把小豪抱了起來,在他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尊敬的旅客,列車即將發車請未上車的旅客迅速上車。”車門口的廣播開始催我。
“那我走了,再見各位,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說完我登了火車,火車也關閉了車門。
他們隔著車窗奔跑著給我揮手做最後的道別,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和那時我的母親一樣。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這一次我的座位沒有被占,我的旁邊也沒有任何人。列車員來檢查我的票我把我的票給她檢查後她就離開了。
現在我坐著火車直奔我的下一個目的地,那也是我人生最後要呆的地方。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也沒有不分離的聚會,人總是在分離和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