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將趙長庚以及“姚先生“和梅欒請出了房間。


    “兩件事。”吉田看著手下。


    “第一件事,譚平功同程千帆之間,他們談了什麽。”吉田說道。


    “少佐,除非是抓捕其中一人,加以審訊,否則的話很難弄清楚他們談了什麽。”


    “不能抓人。”吉田搖搖頭。


    宮崎健太郎已經初步通過了試探,此人的身份背景非同一般,輕易動不得。


    譚平功是餘姚商會的副會長,此人在法租界乃至是整個上海灘都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和法租界的工部局的數名董事多有來往,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同樣輕易動不得。


    “查一查譚平功與程千帆之間近來有什麽接觸和來往。”吉田吩咐說道。


    如果兩人之間確實是有正當理由的來往,那麽,那個信封以及信封裏可能的銀行本票就是合理的,反之則不合理。


    “哈依。”


    “第二件事,想辦法查清楚譚平功給程千帆的信封裏的東西是否真的是銀行匯票,或者是其他的東西?”


    吉田看著手下,“盯著程千帆。”


    “哈依。”


    吉田擺擺手,示意手下退下。


    他站在窗口,盯著窗外看,這個時候,一輛小汽車停在了巷子口,一名男子下車後警覺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了禮帽,朝著這處房子所在走來。


    吉田的眉頭不禁皺起來。佐上這個家夥來這裏做什麽?


    時至今日,佐上這個家夥必然已經知道他那裏的調查隻不過是幌子,自己這裏才是真正受到池內司令官器重和信任的單位,這對於素來心高氣傲的佐上梅津住來說是不小的打擊。


    須要提防佐上這個家夥惱羞成怒來搗亂。


    ……


    翌日。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副總巡長辦公室。


    程千帆打了個哈欠,慵懶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


    辦公室裏的留聲機再播放,播放的是咿呀咿呀的昆曲。


    ,小程總,一隻腳翹在了辦公桌上,指間夾著一支煙,閉著眼睛,手指在翹起的腿上敲擊,宛若跳躍的音符。


    他昨晚一直在思考重慶總部下達的那個關於上海特情組安排人接近譚太太的命令,卻是始終不得要領。


    此時此刻,程千帆決定不再去想,不再去琢磨。


    對於一名潛伏特工來說,有的時候,不去琢磨,不知道某些事情,反而意味著安全。


    戴春風那個命令是下達給上海特情組的肖勉的,同他‘青鳥,何幹?


    此時此刻,日軍駐上海憲兵司令部。


    吉田正在憲兵司令部的暗房裏麵洗相片。


    暗房裏的燈光是血紅色的,一夜未眠的吉田的眼眸也是血紅色的。


    照片是特高課的一名秘密特工在潭府舞會內部拍攝的,這名特工是吉田真正的殺手鐧,他從來沒有將期望全然寄托在趙長庚等支那人身上。


    吉田是清楚趙長庚等人的作用的,他重視這些人,同樣的,他並不信任這些支那人。


    吉田的目光突然變得非常犀利,他死死地盯在一張照片上。


    在這張照片中,一名男子坐在一個角落,此人在抽煙,鼻腔吐出的煙氣在此人的麵前縈繞,使得麵孔看不太真切。


    吉田仔細看,這名男子所在的位置雖然是角落,卻是一個絕佳的觀察點,在這裏可以默默的將整個舞廳的情況盡收眼底。


    當然,一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麽。


    吉田又在其他照片中挑挑揀揀,卻始終沒有找到有這名男子進入鏡頭的照片。


    他思考片刻,最終還是將這張照片取出來,單獨放在一旁,盡管沒有任何證據,直覺告訴他,這張照片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線索。


    ……


    渝城。


    會議結束,安婉正在檢查今天的會議記錄。


    一名少校走近會議室,將一摞照片交給褚佳賢。


    “小安,你看看這張照片怎麽樣?”褚佳賢翻翻撿撿後,將一張照片遞給了安婉,詢問她的意見。


    安婉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微笑說道,“主席,我又不懂攝影,隻是覺得主席您看起來很精神。”


    她依然是按照褚佳賢當年出任浙江省省主席的官職來稱呼這位老長官。


    事實上,全麵抗戰爆發後,褚佳賢在國黨中的影響和地位穩步攀升,並很快在***中央黨部打開局麵。


    去年八月,褚佳賢先是被任命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參事室主任。


    次月改任國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秘書長,兼黨務委員會主任委員,並按中***決定,兼中央調查統計局局長。


    隨後,國黨成立三青團,褚佳賢被任命為幹事會常務幹事,不久兼代中央團部書記長並主持中央訓練團黨政訓練班三期。


    “是麽?我也覺得這張照片不錯。”褚佳賢微微頷首。


    這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一次會議的照相存檔,現在照片洗出來了,工作人員拿了照片來請褚佳賢挑選。


    他看了一眼又低頭整理會議記錄的安婉,笑著說道,“小安,該吃午飯了,填飽肚子再工作。”


    “是,主席。”安婉答應一聲,不過,還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文字記錄,“馬上就好。”


    褚佳賢點了點頭,安婉是他的老部下,工作能力非常強,她的絕技是每分鍾200字的速記技術和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


    最重要的是,安婉這種工作非常認真負責的態度他非常欣賞,這位老部下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和提拔。


    就在此時,會議室外麵傳來了一聲說話聲。


    “誰在外麵?”褚佳賢皺眉,高聲問道。


    “局座,是我。”一個人推門進來了,正是中央調查統計局副局長薛應甑。


    “是克俊啊。”褚佳賢點點頭,“進來說話。”


    “局座。”薛應甑對褚佳賢還是非常客氣的,進來後先是行禮。


    去年八月,中統局成立,薛應甑任副局長,時任中央黨部秘書長褚佳賢任局長。


    此外,原軍事調查統計局第二處正式分家出去,成立了軍統局,局長為領袖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兼任,副局長為戴春風。


    實際上,無論是軍統還是中統,實際權力都是由副局長所掌握。


    不過,軍統方麵由副局長完全掌握所有權利,局長賀寧鄉更像是一個擺設不同,中統這邊褚佳賢的影響力實際上並不弱。


    褚佳賢乃是是領袖身邊的紅人,他在中統局裏也有很多嫡係,如局秘書盧慈新,會計室主任雷穀卓,統計處處長程顯平,局訓練委員會主任委員顧澤軍等。


    加上褚佳賢本人又身兼國民政府委員、考試院院長、中央研究院院長、中央黨部秘書長、中英庚款保管董事會董事長、中德協會會長,以及留法、比、瑞同學會會長等頭銜,更是令薛應甑也不敢怠慢。


    不過,好在褚佳賢本人對於中統的事情並不熱衷,平素也並不怎麽過問中統之事,使得薛應甑可以穩坐中統實際掌門人的交椅。


    當然了,在場麵上薛應甑對於褚佳賢自是非常尊重的。


    “局座,這筆錢乃是海外華僑支援抗日大計的拳拳之心,戴春風竟然想要私下裏獨吞,簡直是無法無天。”薛應甑氣憤說道。


    “你說什麽呢?”褚佳賢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了一眼,會議速記員安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會議室的後門離開了。


    很顯然,再得知來此地的是中統副局長薛應甑之後,安婉就主動離開了。


    心中不禁暗暗點頭,對於安婉的謹慎和


    避嫌舉動還是頗為欣賞和滿意的。


    “局座不知道?”薛應甑看了褚佳賢一眼,然後拍了拍腦袋,“怪我,怪我沒有及時向局座匯報。”


    他笑著說道,“局座可還記得譚平功?”


    “譚卓元?他怎麽了?”褚佳賢想起了這位浙江鄉黨,皺眉問道。


    “南洋的華僑集捐了一筆款項,用來支援國內抗戰,據說這筆錢通過秘密渠道交到了駐滬餘姚商會手中……”


    薛應甑一臉氣憤向褚佳賢控訴說道。


    從南洋那邊得來的消息,這筆抗日捐款目前正掌握在餘姚商會手中,而中統方麵得到消息明顯慢半拍,他們這邊目前才剛剛得知這筆錢的存在,而中統在軍統內部的潛伏人員才送出來情報:


    戴春風已經盯上這筆錢了,並且已經有所行動了。


    “我近來身體不適,局裏的事情你多操點心。”褚佳賢直接說道,他笑著指了指薛應甑,“領袖對中統工作非常期許,你小我三歲,可不得偷懶。”


    “局裏事務駁雜,還需要局座您親自把關呐。”薛應甑趕緊說道。


    “老嘍,精力不行咯。”褚佳賢搖搖頭說道。


    薛應甑笑著說了兩句吉祥話,兩人都是哈哈大笑。


    相視一笑中,雙方都明白且達成了共識。


    此等大事,薛應甑自然要和褚佳賢通個氣,盡管他斷定褚佳賢依然會一如既往的‘不關心,和‘放權,,但是,這個態度必須要有。


    果不其然,褚佳賢依然是一副不想理會中統內部事務的姿態,薛應甑大喜,心中也放了心。


    兩人說話間朝著會議室外麵走去。


    待兩人離開後數分鍾,會議室後門的帷布輕微的動了動,然後是輕微的腳步聲遠去。


    會議室的後門帷布之後房門之前,有一個寬約三尺兩寸的小隔間,也隻有少數需要從後門進出工作人員才知道,最重要的人少數知情人對此也早就習以為常,若非可疑提起,多數並不太在意。


    ……


    這邊,褚佳賢同薛應甑一起來到了一個辦公室。


    褚佳賢的表情嚴肅下來。


    “那件事查出來什麽眉目沒有?”


    薛應甑搖搖頭,臉色陰沉,“查了一圈,稍有可疑的人員都查了個底兒掉,並未發現什麽問題。”


    褚佳賢聞言,臉色也是陰沉下來。


    這邊,安婉趁著中午時間回了趟家。


    “今天怎麽樣?”丈夫懷明鑫給妻子倒了杯水,隨口問道。


    “別提了,開了個會,手腕發酸。”安婉喝了口水,說道。


    懷明鑫點了點頭,心中安定不少。


    他那句看似正常的夫妻之間詢問,實際上是問安婉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安婉回答說上午開會了,則間接回答了問題:


    既然繼續被安排當會議速記員,自然說明安婉沒有被敵人懷疑。


    就在數月前,安婉被確定為國黨五屆五中全會的速記員,並負責保管會議的有關文件。


    在這次大會上,由常凱申親自作報告,安婉就坐在離常凱申僅三四米遠的桌子旁作速記。


    在其中一次非常機密的軍事會議上,國黨高層精心策劃消滅紅黨的陰謀,炮製了兩個反動文件,即《防止異黨活動辦法》和《關於紅黨的處置辦法》。


    此乃國黨製造摩擦、發動反紅高潮的一個極為危險的信號。


    會後,安婉將會議正式通過的兩個反動文件送交給組織。


    後來總部根據安婉提供的材料以及其他秘密戰線上的同誌們提供的情報,編寫了《磨擦從何而來》的小冊子並予以公布,明確指出國黨下達的這兩個文件,是造成國紅磨擦的根源。


    進而揭露了國黨的反紅陰謀,打擊了國黨的反紅氣焰。


    此事引得


    常凱申勃然大怒,將薛應甑叫過去罵了個狗血淋頭,嚴令薛應甑限期查辦此泄密案件。


    因為此事影響巨大,素來不過問中統事務的褚佳賢也不得不抽空詢問一番,且不說結果如何,這是必須有的態度。


    ……


    安婉慢慢地喝水,同丈夫小聲交流,兩人是配合默契的夫妻檔。


    安婉在“前台“,白天負責取得文件、速記稿等情報,回到家裏夜深人靜時,就把原始速記稿翻譯成文字。


    丈夫懷明鑫則在“後台“,常常在後半夜負責整編、濃縮、密寫、密藏和傳遞情報。


    事實上,安婉在國黨中央黨部擔任之速記員的工作,職位不高但位置非常重要,在會議記錄和廢棄文件裏經常能得到很多絕密情報。


    此外,國黨要員有時候會閑談寒暄,有時候這些隻言片語便蘊含著極為重要的情報。


    國黨開會密謀對付紅黨,會議信息往往第二天淩晨時分已由懷明鑫將之濃縮、摘要、密藏,經交通員之手,連夜送到了,翔舞,同誌等人的住處,紅黨***甚至比國黨委員們還要早看到這些情報。


    ps:求訂閱,求打賞,求月票,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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