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那裏不是局勢不穩嗎?你去做什麽?”嘉拉迪雅一下緊張了起來,“會不會有危險?”


    格裏菲斯得逞了,成功把精靈的注意力繞了進去。他一邊抄報告,一邊一心兩用的說了起來:


    “1月22日那天遭到鎮壓的老兵都是西境人,他們已經被遣送回原籍。”


    “恩,我看到報紙了,去年冬天那裏的山賊和叛軍數量激增,他們在襲擊臨近山區的偏遠貴族領地,”嘉拉迪雅神色凝重,“這些老兵,哪怕隻有一部分加入到山賊和叛軍的隊伍,一場戰事都會無可避免。”


    格裏菲斯點點頭:


    “元老院很顯然是能預料到這些的,在堅決的鎮壓以後,他們把幸存者立刻遣返,把危機留給西境自己處理。


    “那裏本來就有許多躲藏在山區的叛賊。我和這些老兵一起作戰過,如果他們加入叛亂的行列,西境本土貴族能不能抵擋可就難說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精靈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憂慮而關切說道:“你不能去,治安戰最危險了,敵人不穿製服,你不知道誰可以信任,甚至不知道住的農舍吃的東西是不是安全!


    “你不能去,如果有命令就來告訴我和索尼婭,我們會有辦法不讓你去的!”


    格裏菲斯拍拍女孩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你誤會了,我不會被派去打治安戰的。


    “西境的貴族保守勢力很強,他們名義上效忠維羅納大公,其實隻是忠誠於自己的礦場、農場和種植園,拜耶蘭方麵努力了幾百年,也僅僅是控製了舊鎮、瓦爾納兩個港口,還有臨近的少數城鎮。”


    格裏菲斯本來應該抽回手的,但是嘉拉迪雅手背上細膩溫暖的觸感讓他無法抵抗。他輕輕握了一下之後,就準備這麽把手放那了。


    精靈小姐把手縮了回來,歪歪頭望望他。


    格裏菲斯繼續解釋道:“這是難的的機會,拜耶蘭方麵巴不得借著這次危機打爛西境,讓那些當地貴族和遙遠的騎士、莊園的迷夢一起滅亡。


    “等到叛軍粉碎了西境的傳統,破壞了傳承至今的秩序,我們才會被派上去。


    “到了那個時候,不僅是我,還有索尼婭,拜耶蘭各大家族的家主或者繼承人,正規軍團和突擊騎兵,都會以支援西境,保衛國王封臣的名義大舉入侵,把西境貴族和叛軍能收拾多少就收拾多少,然後占據那些被消滅的貴族的領地。


    “現在整個王國都沒有戰事。西境的領主們因為自己的貪婪削弱了自己,食腐的禿鷲正虎視眈眈呢。”


    嘉拉迪雅陷入沉思,過了一會才問道:“這是你想的,還是誰告訴你的?”


    “我想的,”格裏菲斯說道,拍拍身邊的書本,“曆史上發生過類似的事,隻是規模不大,真相也被騎士和英雄的故事層層掩蓋而已。


    “這一次就發生在我的麵前,我衝進了老兵的隊列,甚至親手用刀背打倒了一個,害死兩個孩子。如果再沒有自己的思考,那也太對不起那一天的悲劇了。”


    精靈女孩的臉上變換著各種奇怪的神情。


    她看看格裏菲斯,又似乎在回顧某個過去的光景。


    “你成長了,格裏菲斯。


    “你比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成熟了。


    “不對,也不能這麽說,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你有所不同,那時候我以為隻是軍隊把你訓練的比較好。但是今天我能確定,剛才那番話不是一個軍團小卒能想到的,你確實有所不同。”


    格裏菲斯笑了起來。女孩這番發自內心的感歎被他當作讚美,聽在耳朵裏格外受用。他嘿嘿了兩聲:“書本豐富我的頭腦,就像磨刀石打磨利劍一樣。”


    “不過,你還是要去那裏嗎?”嘉拉迪雅想了一會,“就算不是去參戰,也還是很危險啊!”


    格裏菲斯點了點頭道:“我會被派去王國直接控製的領地,進行情報收集和城防軍訓練和檢閱工作,提交幾份報告,為伯爵府和元老院做一些未來入侵的前期準備。


    “這在任務體係裏算是比較輕鬆又體麵的工作,當地會很重視我的到來,比較安全,還能收獲功勳值。”


    “好吧,”精靈遺憾的搖搖頭,“你有什麽需要的話就告訴我。”


    就等你這句話呢!


    格裏菲斯來了精神,湊到隻有幾公分的位置小聲說:“今天是2月14!”


    精靈小姐的臉一下就紅了,左顧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


    “上次,恩,就那天,我看到你做壞了一塊巧克力!”


    “……”


    女孩一臉錯愕。


    在她的麵前,格裏菲斯露出狂喜的表情:“失敗品,是給我的吧!”


    ……


    時間轉眼進入三月。


    3月12日,大家像往常一樣吃著早餐,憂心白天的課程。幾個布朗尼推著小車走進大廳,向大家下發一遝一遝的報告書。


    根據這些報告,每個學院都分成了好幾個小組,按照不同的目標地點規劃了一份旅行行程安排。所有人將於近日出發,開始春季野營。


    根據這一份霍蒙沃茨春季野營計劃,密涅瓦學院將會於近日前往局勢不穩的維羅納大區進行為期一周的旅行。嘉拉迪雅除外,她要留在霍蒙沃茨迎接晉升,不會參加這次旅行。


    其他學院倒也沒什麽,他們去的都是正常的地方。但是,密涅瓦學院的出行安排簡直瘋狂,無法理解的同學們頓時騷動起來。


    格裏菲斯觀察著長桌邊大家的反應,發現身份最高的貴族子嗣們在一臉的憂慮和緊張之外,都是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


    “索尼婭,為什麽會這樣?”格裏菲斯低聲問道。


    “恩,這個嘛~”女孩的手指在行程計劃上輕輕叩著,“我們前幾天就聽到風聲了,也和家裏說了這樣有多危險,能不能取消春季野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份計劃還是被敲定了。”


    “可能還好吧,我們的旅途集中在靠近舊鎮的平原區域,那裏還比較平靜,”菲歐娜把行程表丟在一邊,取出一份地圖,“學院分成四組前往不同的區域,每個小組都有序列6的教授帶領。我們這一組乘船拜訪沿途的貴族莊園和城堡,然後從水路返回。”


    伊修斯也點了點頭:


    “如果遭遇不測,我們可以通過便捷的水路快速撤離到舊鎮。


    “我的想法是,拜耶蘭各方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認為西境的大規模戰亂近在眼前,要趕在爆發全麵戰事以前進行參謀旅行,為接下來的行動收集情報。我們這一次可以接觸西境東部主要的領主,了解不少當地的人文地理。”


    格裏菲斯不動神色的觀察了他一下。索尼婭準備了多批次有關克洛澤爾家族的資料,格裏菲斯隻看完了一部分。


    伊修斯的家族在拜耶蘭已經沒有發言權了。


    他所在的克洛澤爾家族雖然曆史悠久,聲名顯赫,但是上一代傑出英才在戰爭中全部隕落,年輕的伊修斯也沒有進入政界和軍界,除了爵位沒有實權,在重大事件決策中毫無發言權和影響力。截至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線索。


    索尼婭歎了口氣,向坐的不遠的兩個男生說道:


    “貝爾蒂埃先生,德迪烏斯先生,我們是同一個小組的。”


    被提到名字的兩人禮貌的點點頭。他們是兩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也擁有各自的修托拉爾,在一年級生裏麵算是比較引人注目的實力派,有自己的小圈子。


    兩人中的貝爾蒂埃沉穩而博學,他略一思索就提出了想法:


    “既然這事定下來了,再糾結也沒有意義。


    “不管校方和高層是覺得無所謂,還是想讓我們這些小貓去玩玩老鼠,我們都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我們小組有五個修托拉爾,要讓他們全副武裝,申請調用家族的聖器和封印物,然後征調一些當地的城防軍跟隨我們。


    “我們自己也要做好戰鬥準備,雖然家族和上麵的大人物沒有明說,但是我能聞到陰謀的氣味。”


    在座的所有人都點點頭,菲歐娜當場就開始給家裏寫信。


    在大家沉思的時候,索尼婭打開了一封新來的信件。她先是愣了一會,繼而沮喪的對大家說道:


    “沒有五個修托拉爾了,隻有四個,至少半程是這樣。


    “格裏菲斯,你被安排在同一時間前往瓦爾納港進行一個短時間的情報分析任務,參與檢視那裏的戰備和庫存情況。”


    這麽湊巧?格裏菲斯立刻開始思考各種可能和原因。


    索尼婭把信件和任務遞了過來:“這個命令來自預備軍司令部,抄送了伯爵府。爸爸已經知曉了。任務初步看著還行。如果你結束了這個任務以後還有時間的話,可以從水路來和我們匯合,注意安全。”


    “好的。”格裏菲斯接過命令書看了起來。發現那上麵隻是提了抵達時間和大致情況,沒有任務明細、難度和獎勵信息。


    嘉拉迪雅比他還緊張,她將一塊新買的水晶靠近額頭,似乎在進行占卜。很快,她麵色凝重的小聲說道:


    “格裏菲斯,我的占卜不太成功,而且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表麵上看,這是一個簡單的情報和巡視任務,雖然具體工作要現場領取,但是看起來非常舒服。格裏菲斯仔細想了想那一帶的位置,對女孩說道:


    “瓦爾納,那裏靠近薩洛裏安閣下的領地,萬一有什麽危險會有人照應我的。”


    薩洛裏安是比肩校長的神秘界大人物,我可以提前向他請示照應一下。但是,維洛諾斯的疑點尚未清洗,不排除有陰謀的可能。


    格裏菲斯沉思著。他甚至想到了佩佩蘭奇和古神的呼喚,懷疑這一次任務會不會有所關聯。


    精靈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擔心的問道:


    “那你的春季參謀旅行分數怎麽辦?索尼婭少了你怎麽行?伯爵府為什麽同意這個任務?”


    格裏菲斯表示這不算什麽:“這個任務可以抵實踐課學分,索尼婭她們的旅行也會以水上旅行為主,有教授照顧,還有拉納、繆拉、諾娜和庫拉拉一起同行,安全不用太擔心,伯爵府在信上是這麽說的。”


    “好吧,你可要小心一點,”嘉拉迪雅的眼神中非常不安,“有任務信息給我看看嗎?”


    “沒有,隻通知我全副武裝前往瓦爾納港報告,”格裏菲斯反複看了看信件,信上隻有時間、地址和船票,任務由預備軍司令部簽發。


    “說起來,你的晉升試煉怎麽樣?”格裏菲斯問道。


    “還行吧,”嘉拉迪雅揮揮手,“預言早已給出了指引,順其自然就好了。”


    ……


    3月16日。


    經過幾天的準備,霍蒙沃茨的春季野營開始啟程。


    密涅瓦的各個小組按照既定的路線,從霍蒙沃茨的私港乘船前往維羅納大區進行考察和旅行。


    在過去的幾天裏,叛軍的聲勢越來越大,已經進入了平原,開始襲擾更多貴族的領地。維羅納大公已經開始動員他麾下的領主們,並且將還能指望的一部分當地正規軍團兵進行重組。


    報紙上連著好幾個版麵都是西境官方信心滿滿的發言,威風淩淩的維羅納騎士將會用他們曆經歲月考驗的勇氣和榮譽粉碎“那些流氓”,國王、元老院和奧術議會隻要為他們搖旗呐喊就好了。


    維羅納大公還指出,對於西境局勢的無端猜測和負麵評價是對高貴的領主和騎士們的侮辱,由此導致的證券和債券價格的雪崩純屬無妄之災,那些坐在拜耶蘭辦公室裏的投機商和評論員都是無知的廢物。


    這位大人物進一步抨擊了金融市場上的做空機製,予以強烈鄙視。


    國王和元老院完全支持大公的意見,紛紛對西境報以美好的祝福和無條件的信任,既沒有動員軍團,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懲罰那些胡說八道的報紙。


    格裏菲斯微笑著把報紙丟進垃圾堆。


    他在霍蒙沃茨外的巴爾的摩鎮搭乘商船,單獨前往自己的目的地瓦爾納。


    嘉拉迪雅站在一旁,看著他最後一次檢查行囊和武器。


    “盔甲都檢查過了嗎?”


    “我有一件鎖甲,另外向校方買了一套皮甲,”格裏菲斯拎起一套厚實的皮鎧胸甲敲了敲,“難得看你這麽關心我的盔甲啊!”


    “武器帶好了嗎?”嘉拉迪雅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走過來檢查了一下他腰帶上的佩劍和羽擊劍。


    “沒問題,備用的短斧和匕首都帶了很多,還有一把短槍。”


    優雅的精靈小姐抬起胸甲,幫他穿在鎖甲的外麵,扣上鎖扣,拉緊束帶。兩人默契而安靜的配合著,雖然隔著冰涼的鎖甲,但是時不時傳來的觸碰讓他的心裏滋生出溫暖又眷戀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的好奇特啊。


    格裏菲斯人生中頭一次,在心中湧起一種不想執行任務,想要留下來的感覺。


    “帶上這些弓和羽箭,”嘉拉迪雅遞給他一個背囊,“不是什麽附魔裝備,但是製作精良,不要在意損耗。你一個人的任務要注意安全。


    “如果遇到奈奧珀利斯那樣的怪事,一定要躲的遠遠的,別去摻和神秘世界、邪神的陰謀。”


    女孩的語氣波瀾不驚,但是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事情。


    雖說萬一真的遇到邪神,對於自己能不能從魔爪下逃掉抱有懷疑,格裏菲斯還是謹慎問道:“你的靈感或者占卜發現了什麽不好的預兆嗎?”


    “沒有,”嘉拉迪雅搖搖頭,“不是說沒有發現不好的預兆,而是根本沒有得到清晰的占卜結果,可以辨識的信息太少。”


    不遠處的帆船上,水手們已經在招呼客人們上船,啟航的時間就要到了。


    “明白,我會小心的,”格裏菲斯向她點點頭,“那我出發了。”


    “帶吃的了嗎?”嘉拉迪雅趕忙又補了一句,“這種船的飯肯定不好吃。”


    “帶好了,足夠吃到瓦爾納!”格裏菲斯對這種事情是不會疏忽的,“而且我帶了失敗的巧克力材料,就是你掰碎的那個。”


    “吃過了嗎?味道怎麽樣?”精靈捂了捂臉。


    “還沒呢,不過聞起來不錯哎。”


    格裏菲斯拍拍自己的背囊,往上船的懸梯走去。


    “等一等。”嘉拉迪雅從後麵追了上來,取下一個隨身的小包,“這個,給你。你可以在路上處理掉。”


    格裏菲斯敏銳的嗅覺立刻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打開小包,發現是另一塊巧克力。


    這塊甜食由三個不規則的圓拚接而成,有點像玩具熊的腦袋。巧克力正麵好像畫著什麽,但是已經在製作過程中溶解成無法辨認的一團。


    “太客氣了!”格裏菲斯驚歎一聲,“我覺得這個不算失敗。”


    精靈小姐紅著臉瞥了一眼醜的無法描述的巧克力塊,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是,一塊,恩,我命名為‘成功之母’的實驗品,預祝你的任務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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