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風和樓玉京對坐涼亭中,二人看了看彼此,終究由樓玉京笑道:“想不到這兩百年,太清仙宗還能出了你這麽個梟雄?可喜可賀啊!”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怪怪的,太清仙宗因為有你,才真是可悲可歎。”蕭南風說道。


    樓玉京卻不以為意,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恨,太清仙宗所有弟子都視我為仇敵,可是,你們可曾想過,我當年也是一心為宗門的太清弟子,為了守護太清仙宗,我多次不惜生命,每次都差點死在了戰場上?”


    “你?”蕭南風不信道。


    “因為最後一戰,所以,我當年為太清仙宗做出的所有功績,全部被抹殺了,甚至不讓人透露分毫。


    我入太清仙宗的第十年,被安排為太清細作,潛入敵對勢力,蟄伏三年後,冒死帶出重要情報,助太清仙宗一舉覆滅此敵對勢力,那一次,我斷了一臂一腿。


    我入太清仙宗第三十年,為太清仙宗前往一個秘境探秘,遭遇強者追殺,為了師兄弟們能夠逃脫,我獨自斷後,與強者搏殺,那一戰,我胸膛被洞穿,差一點就身死當場,後來好不容易逃脫,養傷了近一年,才恢複元氣。


    我入太清仙宗第八十年,前去輔助一名師兄開辟皇朝,遭遇敵國強者來襲,為了守護那名人皇師兄遁走,我獨自迎敵,差點身死,養傷兩年,才恢複如初。


    我入太清仙宗第一百二十年,與師兄、師伯們一起開辟又一個皇朝,我出力最多,最後,因為一紙調令,我無償退出戰場,前往別處為宗門奔波,放棄了一切。


    我入太清仙宗第一百……”


    樓玉京回憶著一筆筆豐功偉績,這些功績聽得蕭南風都微微動容,因為這些日子,他的確查到了一些不在太清仙宗記載的樓玉京功績,隻是一直沒得到證明,現在聽樓玉京複述,卻一一對上了。


    從各種消息顯示,樓玉京以前對太清仙宗極為忠誠,不比他師尊對宗門的忠誠低。


    可如此一個忠於太清仙宗的弟子,最後怎麽就滅宗了呢?


    “那些記憶太多了,我也不多說了。我隻是要告訴你,我曾經和你一樣,也是太清仙宗弟子。”樓玉京說道。


    “後來呢?你怎麽就變成滅宗者了?”蕭南風喝著仙茶,問道。


    “不是滅宗者,是逆宗者。”樓玉京強調道。


    “不是一樣嗎?”蕭南風問道。


    “不一樣!最少,太清仙宗沒有滅絕,不是嗎?而且,這兩百多年,我完全可以隨時將太清仙宗抹殺,可是,我沒有。”樓玉京搖了搖頭道。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這兩百多年,太清仙宗弱得可憐,你若想要覆滅太清仙宗,輕而易舉,為何沒有動手?我可不相信是玉清聖地讓你留有一脈香火的,玉清聖地應該沒有這麽大麵子,其次,你性格,應該不會有絲毫的婦人之仁。”蕭南風說道。


    “你到是對我看得挺透,要不,你猜猜緣由?”樓玉京說道。


    “我不想猜,你說吧。”蕭南風說道。


    “你不是不想猜,你是不敢猜吧。”樓玉京說道。


    蕭南風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他在等著樓玉京繼續說。


    “我三百歲的時候,開辟了紅月王朝,繼而,一路高歌,達至皇朝,再接著成就了仙朝。他們傳說,我舍不得將氣運反哺給太清仙宗,才逆殺了太清仙宗,嗬,我的格局就這麽小嗎?為了一些本該付出的氣運,我會這麽小氣?”樓玉京不屑道。


    “我看得出來,你不小氣,所以,那是為何?”蕭南風問道。


    “因為,赤海聖人要滅太清仙宗,太清仙宗留不住了。”樓玉京解釋道。


    “哈,你別告訴我,你不是為了滅太清仙宗,而是為了救太清仙宗?聖人要滅太清仙宗,你假意合作,隻是為了給太清仙宗保留一份香火?”蕭南風笑道。


    “怎麽,不像嗎?而我現在,也借機給太清仙宗死去的前輩們報仇了。我殺了赤海聖人。這還不能證明我的清白?”樓玉京問道。


    蕭南風露出一絲冷笑,搖了搖頭道:“這種話,你去忽悠別人吧,對我就不要說了。雖然你此刻的邏輯能夠通順,但,我不看你邏輯,我看的是你這個人,你就是叛了太清仙宗。而不是為救太清仙宗。”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保住太清仙宗的香火。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對太清仙宗的忠心?”樓玉京皺眉道。


    “好了,雖然你之前鋪墊了很多,可是,你講故事找錯人了。我不可能看錯你的。又或者說,你將我看輕了?以為三言兩語,就能讓我改變對你的態度?”蕭南風冷聲道。


    樓玉京神色焦躁地盯著蕭南風,似不知如何向蕭南風解釋。


    可蕭南風一直神色不變,過了好一會,他才忽然長呼口氣,露出一絲輕笑道:“果然沒看錯你啊,蕭南風,你的確是厲害。”


    “不用給我戴高帽,你若今天隻是為了來忽悠我,我勸你還是算了。”蕭南風冷聲道。


    樓玉京點了點頭道:“我猜想,你可能已經有一些模糊的猜測了,就像我當年徹底叛變太清仙宗前,心中也有著不安和惶恐,甚至不可置信。但,我要告訴你,你的猜測是沒錯的,我當年就是這麽背叛太清仙宗的,換做你,你也會的。”


    “不要將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蕭南風皺眉道。


    “你現在還嘴硬,是因為你還沒徹底查清真相。”樓玉京搖了搖頭道。


    “什麽真相?”蕭南風問道。


    樓玉京忽然沉默了下來,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幾口,沉吟片刻,才開口道:“昔日的太清仙宗,是什麽樣的仙門,你可知道?”


    “太清仙宗是太清道祖的道統仙門。”蕭南風說道。


    樓玉京搖了搖頭道:“太清仙宗,是太清道祖的替身養殖場。”


    “你說什麽?”蕭南風臉色一沉。


    “我知道,你已經有模糊的概念了,但,一直不敢去肯定罷了。太清仙宗的傳承是《太清陰神經》,能修煉出太清紅月,太清紅月是打開紅月幻境的鑰匙,可,你知道太清紅月還有什麽特殊的嗎?”樓玉京笑道。


    “嗯?”蕭南風眉頭微皺。


    雖然他也有了這種猜測,但,他從來不想表露。


    “所有修煉太清紅月的人,都是太清道祖的替身,你們拚命修煉,來日,道祖複蘇之際,你們都是他的替身,都是他的分身,你們隻是在幫太清道祖養身體而已。”樓玉京笑道。


    “太清仙宗,是替身養殖場?”蕭南風沉聲道。


    “沒錯,就像你此軀,不管你修得多強,道祖想要奪舍就能奪舍,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你不是修出了太清紅月,而是在幫他修著太清紅月而已,你的紅月不是你的,是道祖的,他想要,隨時可取。”樓玉京說道。


    “你在誤導我?”蕭南風冷聲道。


    “我有沒有誤導你,你自己心裏清楚。其實,若僅是如此,我還不至於逆宗,畢竟,太清仙宗養育了我,就算看清真相,我完全可以廢功重修,或者躲到天涯海角,我沒必要滅太清仙宗啊。”樓玉京說道。


    “那你為何又這麽做了?”蕭南風問道。


    “太清仙宗,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想換功法更不可能。太清仙宗存在著一股‘護道者’,他們是太清道祖的狂熱信徒,他們為太清道祖看管著這個替身養殖場。他們發現有誰不安分,就會馬上出手幹預,你聽說過修煉太清紅月的人,活不長的消息嗎?”樓玉京說道。


    “的確有此傳說,說太清紅月很邪門,修此功法的人,都活不長,會死於非命,莫非與護道者有關?”蕭南風問道。


    “沒錯,這些死於非命的太清弟子,大部分都是發現了太清仙宗真相,想要跳出養殖場,或者換功法重修,然後死於護道者之手了。”樓玉京說道。


    “哦?”


    “麵對發現真相的太清弟子,護道者給出了兩個選擇,要不加入他們成為太清道祖的狂熱信徒,要不就是死。”樓玉京說道。


    “你不願加入他們?”蕭南風問道。


    “我不願成為被養殖牲口,所以,我反抗了。而赤海聖人剛好盯上了太清仙宗,我們就一拍即合了。當然,也是護道者發現我的異常,想要對我清理了,所以,我才先下手為強,血洗了太清仙宗。”樓玉京說道。


    “你做事,還真夠果決的。”蕭南風皺眉道。


    “不果決,就是死,我別無選擇。當初的太清仙宗,強者無數,護道者如瘋子,我就要將他們殺光,一個不留,全部殺光。隻留了一些孱弱的太清弟子,他們不是護道者,他們懵懵懂懂,一無所知,所以,我留了他們一命,讓他們去太清島休養生息了。”樓玉京說道。


    “他們來太清島苟延殘喘,不是你大發慈悲留了他們一命,而是,你想要用他們釣魚吧,將逃出去的護道者們,全部釣出來,然後趕盡殺絕?”蕭南風沉聲道。


    樓玉京微微笑道:“你果然厲害,什麽都瞞不過你。”


    “這兩百多年,太清仙宗的一切,都在你的監視下,都在你的算計中?”蕭南風沉聲道。


    “不錯,包括你的師尊苦江,為了報仇混入我紅月仙朝,我都知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唯一出乎我意料的,就是你。你太出色了,出色到讓我可以提前將聖人幹掉了。”樓玉京滿眼欣賞道。


    “嗬,是否,我要多謝你看得起我?”蕭南風冷笑道。


    “沒錯,你是要感謝我看得起你。”樓玉京忽然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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