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天色,屋簷上的林雲和鄔嘯天各自擺好架勢,相對而立。


    這就要切磋了嗎?


    一旁姬無夜神色驚訝,沒想到師兄對林雲竟然如此上心,居然主動要和林雲切磋。


    再怎麽樣,林雲也不過是一個後起之秀,就算真的能斬殺霸主級的天魄妖獸又如何?


    師兄可是一擊,就能重創霸主妖獸,他可是要斬殺獸王的人。


    無論怎麽看,師兄都顯得有些“屈尊”了。


    帶著一絲濃濃的疑惑,姬無夜悄然後退,視線緊緊的盯著二人不敢漏掉任何細節。


    烏嘯天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說是切磋,可似乎顯得並未太過在意。


    他衣衫之下他渾身肌肉鬆鬆垮垮的樣子,完全瞧不見之前張揚狂暴,肆無忌憚的霸氣,一眼看去,上上下下幾乎都是破綻。


    可林雲沒動,他神色平靜,左手握著劍柄。眼眸深處磅礴劍意,如一潭秋水,古井不波,泛著絲絲涼意,給人深藏不露的感覺。


    漸漸的,烏嘯天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他渾身氣勢漸漸凝練起來。之前鬆鬆垮垮,看上去全是破綻的模樣,細細數來,竟然無一例外全是故意留下的陷阱。


    “還不出手嗎?”


    時間流逝,旁觀的姬無夜眼中都出現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兩人未免太過做作了些。


    不過切磋罷了,用得著如此認真?


    咻!


    可就在此時,姬無夜突然感到眼前一花,還未看清發生什麽。就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劍吟,那劍音仿佛從九天之上垂落下來的雷霆一般,隻一瞬就將整個天地照亮。


    吼!


    同一時間,又有九道血蟒先後發出嘶吼,烏嘯天的身後出現大片大片的璀璨血光。


    兩道身影各自一閃,相互交錯的瞬間,有刺眼的劍光對上九條血蟒凝聚的掌芒,在這電光火石間狠狠|碰在一起。


    轟隆隆!


    就在這一刹那,兩道恐怖的氣勢交錯在一起,扶搖直上,衝天而起,將厚重的魔雲捅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嘩!


    耀眼的晨暉,透過窟窿凝為一道金色的光柱,籠罩在林雲和烏嘯天身上。那等光芒,在這無盡的昏暗中,格外顯眼,甚至百裏之外都能清晰看到二人冷峻的麵孔。


    姬無夜張大了嘴,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在他麵前金色光柱之下,林雲衝天亂舞的長發,烏嘯天猙獰怒吼的麵孔,還有兩人掌間的各自的鋒芒,仿佛在這一瞬凝固成了永恒。


    印成一幅畫卷,深深的烙印在姬無夜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轟!


    可實際上,兩人速度極快,就這麽一個交錯,切磋便已結束。林雲嘴角溢出絲血漬,持劍倒飛百裏,烏嘯天麵無表情,右手緩緩落下。


    無數道被金光吸引的目光,回頭的刹那,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魔雲巨大的窟窿已經彌合,目之所及,一片昏暗,看不見林雲也看不見烏嘯天,仿佛剛才所見隻是幻覺。


    “你輸了。”


    烏嘯天嘴角勾起抹笑意,輕聲說道。


    葬花歸鞘,林雲擦幹嘴角的血漬,輕聲道:“未必。”


    嘀嗒!嘀嗒!


    烏嘯天還來不及完全收回的右手,出現絲絲裂縫,有鮮血不停的滴落。他的臉色陰晴變幻不停,許久之後,才凝重的看向林雲,沉吟道:“你這劍意,確實了得,不過你這條路卻是走不通,你懂我的意思。”


    林雲不置可否,沒有答話。


    “怎麽,我說的不對?”


    鄔嘯天沉吟道:“整個南華古域,不,是整個玄黃界,就沒有人能在天魄之前掌握通靈劍意。就算是晉升天魄,七魄未開之前,掌握通靈劍意者也是寥寥無幾。哪怕劍道天賦不差與你的南宮晚玉,也是選擇了另一條路。”


    “你敗在薑紫葉手中,已經喪失了雄心。哪怕看似走出了低穀,實際上依然沒有走出對三王七英的恐懼。我和你,不一樣。”


    話音落下,林雲拱手告辭。


    烏嘯天臉色則是略顯難看,林雲最後一句,對他的衝擊很大。


    “這家夥,未免太狂了一點。”


    姬無夜走過來,頗有不岔的說道。


    剛才的切磋,哪怕是平手,也是林雲輸了才對。他很清楚,師兄有底牌沒有祭出,修為也壓製了境界。


    烏嘯天擺擺手道:“不能這麽說,他的確有狂的本錢。不過群龍盛宴,此人已不足為慮,想在二十歲前領悟通靈劍意,太難……”


    “有多難。”


    “比我斬殺獸王,要難上一百倍。他是在畫地為牢,肯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隻切磋了一招,可烏嘯天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林雲的野心,對此完全不看好。


    甚至斷言,其在群龍盛宴已不足為慮。


    不一樣?


    烏嘯天盯著林雲遠去的背影,心中冷哼,的確不一樣。我擁有挑戰三王七英的資格,可你,注定連資格都沒有。


    怎麽可能一樣!


    ……


    十天之後,炎龍山脈,落龍坡。


    林雲故地重遊,在他的視線盡頭,有一柄劍懸在九天之上,縈繞著不朽的雷光。


    無盡磅礴的劍意,隨著劍光的綻放,將那一片高聳入雲的山頭,照耀的光芒璀璨,刺眼奪目。


    九天雷動,劍光耀世!


    那是林雲完全看不懂的無邊劍意,凝練而成的一柄劍,劍中蘊含著劍客千年不朽的狂傲意誌。


    “太壯觀了。”


    雖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林雲心中依舊震撼無比,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心中的震撼。


    太強了,林雲感覺那柄孤懸九天的劍,就是這一方天地的君主。任何人膽敢有絲毫不敬,都會遭受滅頂之災,瞬間受到製裁。


    烏嘯天說自己的路走不通,絕對無法晉升通靈劍意,卻是有些天真了。


    他並不知曉,林雲已經達到半步通靈的劍意,光是此般成就便足以傲世玄黃界。


    雖說剩下的半步,難如登天,等林雲終究邁出了半步,這抬起來的腳總會落下的一刻。或許一年半載年,或許隻要一天就足夠了,總會落下,隻看會花去多久時間罷了。


    至於他自己,卻是被三王七英嚇破了膽,那種恐懼根植在內心深處。


    若是無法認清,這一屆的群龍盛宴怕是會重蹈覆轍,繼續敗在三王七英手中。


    我和你,不一樣。


    林雲此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呼哧!


    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林雲幾個起伏,來到了落龍坡的山腳下。前方有無形的劍勢,籠罩山坡,林雲不敢輕易上前。


    他所站立的位置,也是當初鐵血劍館埋葬劍皇草的位置。


    “也不知道這劍意,到底是何人所留。”


    林雲抬眼看去,遙望山頭上的那柄劍,他將自身劍意提升極限,凝目細看。


    咦?


    半響之後,林雲輕咦一聲,臉色微變。


    那落龍坡上孤懸的利劍,突然動了,其目中所見的畫麵,轟然大變。


    隻見那一縷劍光,突然消散與天相融,攪動漫天風雲。無盡的雲層,滾滾而動,隨著劍光的湧動,風雲變幻,氣象萬千。


    這是……


    這是先天劍意,與天相融,俯視蒼茫大地!


    林雲心中大驚,那山頭上的利劍,居然給他衍化出了先天劍意達到極致的畫麵,實在匪夷所思。


    嘩!


    就在他心頭巨震之時,畫麵在變,天穹間中有成千上萬的劍光劃過。每一縷劍光在閃爍之間,都會將天穹如籠罩大地的布匹一般撕裂開來,有數不清的星光順著裂縫落下。


    初始,被撕裂的縫隙隻有數百顆星光垂落,每一縷星光都仿若永恒。漸漸的,隨著劍意的增強,天穹被撕裂的口子越來越大,閃耀的星辰從數百顆,暴增到一千顆,兩千顆……八千顆、九千顆!


    眼前畫麵太震撼了,林雲心中波瀾四起,每一次劍光的劃過,都有九千顆星辰的光芒灑落下來,將天地照的星光熠熠,茫茫大地,璀璨生輝,那是一種浩瀚磅礴的恢弘異象。


    這是通靈劍意!


    林雲心中大震,旋即醒悟過來,這是從先天劍意衍化到更強的通靈劍意。


    當這股通靈劍意,達到極限之時,九千縷星辰之光,凝練成九道磅礴的星璿。每一道星璿,直徑長達千米,像是像是五千星辰組成的星係,瘋狂旋轉之間,蒼穹都似乎被壓了下來,伸手就可以觸摸。


    哢擦!


    九大星璿同時消散,利劍懸空,萬千星辰如鮮花凋謝,無盡永恒的黑暗中,那柄劍唯有日月與之相伴。


    林雲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太陽和皓月,太龐大了,亙古長存,永恒不朽。可在那柄劍的麵前,卻又出奇的渺小起來。


    一劍,日月同輝,星光為之凋謝,這是超越通靈劍意的三品劍意嗎?


    好痛!


    林雲來不及細想,雙目生疼無比,眼眶中流出兩滴血淚,視野一片漆黑。


    片刻慌亂之後,林雲心漸漸冷靜下來了,這應該是前輩在警告他,不能再看了。


    之前他在此地,無法觀看到這種種劍意,是因為修行不夠。眼下劍意晉升半步通靈,勉強能看到三種層次不一的畫麵,可再往上就顯得不太夠了。


    夜幕降臨。


    盤膝而坐的林雲,雙手放在左右膝蓋上,緩緩閉上雙目。


    他原本肉眼無法看見的螢火之過,竟在夜色中閃閃發光,上下飛舞。炎龍嶺中,許多實力強大的妖獸,都瞧見了這詭異的一幕。


    它們有心想來查看一番,可想到落龍坡上的那柄劍,立刻就沒了勇氣,渾身都顫抖起來。


    一夜時間,悄然過去。


    林雲睜開雙目,他被刺傷的雙目,清澈明亮,早已恢複如初。


    在他麵前,有一縷螢火之光,竟然依舊未散。林雲心念微動,我的劍意,停留了整整一夜未滅?


    這等成就雖說與落龍坡上千年不朽的劍意,無法相提並論,可對林雲來說卻是個莫大的驚喜。


    伸手輕輕一碰,螢火之光如蒲公英般轟然散開,明亮無比,不過隻存在一瞬便旋即湮滅。


    “多謝前輩。”


    林雲雙手合什,朝那落龍坡低頭彎腰,恭敬的行了一禮。


    留下這縷劍意的前輩,或許已經離去,或許已經死去。可林雲相信,對方的意誌還在,就像當初慕容靖等人擊敗紫電魔龍鷲一般,也在幫助著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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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林雲重新抬頭之時,眸中一縷傲氣肆意而出,明亮的眼珠中透著震懾天地的鋒芒。


    誰說玄黃界中天魄之下無法領悟通靈劍意?


    誰說此路不通?


    我林雲偏不!


    【大家可以猜猜,這落龍坡上的劍意,究竟是誰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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