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林立,幽寒冷冽,一路向前,殺機密布。


    可林雲,已不能回頭,向前尚有一線生機;回頭,必死無疑。


    除非掌握完整劍意,否則根本無法破解此地的紋路,暫且稱之為劍紋吧。


    與歲月心經中的紋路不同,此地的紋路,每一道都蘊含著莫大的殺機,與無窮劍意。


    稱之為劍紋,並不為過。


    最可怕的是,一道道劍紋,層層疊加,遵循著某種道韻,渾然一體,組成這浩瀚的一片劍陣。


    葬劍林,葬劍林……


    林雲也算是明白了,為何此地,會被稱之為葬劍林。


    劍者,埋骨之地。


    王寧不等人不敢上前,是有其原因的,哪怕是皇甫靖軒。


    與林雲一樣,掌握著劍意,可他不懂紋路,同樣是來者必死。


    隻有像林雲這般,既掌握半步劍意,又略通紋路者,才可得一線生機。


    可一步步走來,同樣是如履薄冰,不敢放肆。


    身後蓄積的無窮殺意,已讓他不敢去想,隻能硬著頭皮往前去走。


    林雲一語不發,感悟著周身澎湃的劍意,不停凝練自身半步劍意。


    哢哢哢!


    體內斷劍武魂,九根鎖鏈,時隱時現,出現劇烈的晃動。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隨著自身半步劍意的增長,九道古老的鎖鏈,正在一點點鬆動。


    半步劍意,不斷增強,可與完整劍意,總是差一點。


    就差那麽一點,似乎伸手便可觸摸。


    伸手之後,近了些許,還還是差一點。


    林雲隻能硬著頭皮,不斷朝前走,靠著葬劍林中龐大的劍意,繼續磨練。


    葬劍林外,神色凝重的李無憂,比林雲更要緊張。


    與林雲不同,他能清晰的看到,林雲身後蓄積的劍意和殺機,達到了何等驚人的地步。


    磅礴的殺機,竟衍化一片浩瀚血海,血海翻騰凝聚出種種異象。


    仿佛下一刻,這無邊血海,便會將林雲吞沒。


    血海之上,激蕩著萬千長劍,全是劍意凝聚而成,一碰則死,毫無生還可能。


    輕輕搖曳的竹林,發出靡靡之音,一如劍吟,一如囈語,又像是有人在淺唱。


    李無憂也不知曉,如此可怕的壓力,林雲到底能堅持多久。


    葬劍林,會不會葬掉林雲這柄劍,真不好說。


    “差一點,為何總是差一點?”


    如履薄冰,亦步亦趨的林雲,眉頭緊皺,似乎走進了某個死胡同。


    之前差一點,明明隻差半步。邁出一步,明顯感到有所進展,可還是差四分之一步,繼續走,又差八分之一步,十六分之一步……


    他與完整劍意的距離,無限縮小,卻好像無限遙遠。


    身後排山倒海般的殺機和劍意,讓他心亂如麻,信心出現一絲動搖。


    哢擦!


    一絲動搖,便讓心境破綻,無限擴大。


    又邁出去一步,剛一落腳,林雲便知糟了,腳下劍紋陡然炸裂。


    呼哧!


    淩厲的破空聲響起,一排鋒利的青竹,猶如長槍,攜帶著鋒芒無匹的劍意,朝他激蕩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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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蛋,遭到陣法反噬了……


    林雲心中一緊,這葬劍林中,他亦步亦趨,根本無法亂動。


    身後是漫天殺機,左右是無窮劍意,前方是殺人的利箭,天上地下,竟無他容身之處。


    可怕的孤獨,一種遭到天地排斥的恐慌,在心間彌漫。


    葬劍林在排斥他!


    葬劍林要埋葬他!


    該死……到底差在哪裏?


    林雲心中不知所措,他感覺自己半步劍意的強度,已經完全不遜於完整劍意。


    可就是差一點,隻差那麽一點!


    生死關頭,林雲閉上雙目,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薔薇畫卷中的青衣人。


    回想著,青衣人揮劍而舞的每個細節,與對方相比,自己身上到底欠缺著什麽?


    畫麵在變,腦海中浮現出紫鳶劍聖的身影,對方以殘魂之身,鎮壓滔天魔海。


    兩者,都是讓他仰望的劍客,都有……


    林雲豁然睜開雙目,他找到了紫鳶劍聖和青衣人的共同點,他終於知道,自己差了什麽。


    一念起,林雲豁然轉身。


    渾身劍勢,轟然而起,直麵渾然不顧那漫天殺機,與無盡的劍意。


    縱有崩山裂海之力,可破星辰,可斬日月,但若無劍者之心,算什麽劍客。


    劍者,當有鋒芒!


    我所差的,就是這一點鋒芒。既為劍而生,那我林雲,又何懼為劍而亡!


    心,越來越通透,林雲身上的劍勢,宛如實質,晶瑩剔透一般。


    他略顯迷茫的雙眼,在這一刻,鋒芒盡顯,無所畏懼。


    不能回頭?我偏回頭!


    劍客之心,一往無前,舍我其誰!


    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林雲神色冷峻,渾身氣血沸騰,一股鋒芒,拔然而起。看著茫茫血海,無盡殺機,張揚著渾身劍勢,林雲一步,邁了出去。


    隻瞬間,林雲就被這血海吞沒,就被那無盡的劍意掩埋。


    “不!”


    李無憂瞧得此幕,不由失聲大吼了起來,怒罵道:“幹你娘的,什麽狗東西建的葬劍林,老子廢了你!”


    嘩!


    就見他身上,漫天星光爆射,一雙眼,充滿無盡的怒火。


    哢擦哢擦!


    就見他狀若瘋狂,衝進葬劍林,拔劍狂砍,一根根青竹被他不停斬斷。


    可那青竹,似乎生生不滅,生生不息,斬之不盡。


    轟!


    在那漫天血海,和磅礴劍意,將要完全吞沒林雲之時。他的身上,陡然綻放出,琉璃閃耀,晶瑩剔透華光。猶如美玉,纖塵不染,雨露不沾。


    緊接著,純粹而凝練劍意,帶著無盡鋒芒從他身上瘋狂爆發。


    叮叮當當!


    這劍意,讓整片竹林,為之搖晃起來。青竹碰撞,綻放出風鈴般的清脆之音,一串串,連綿不止,念念不絕。


    漫天血海,磅礴劍意,在這搖曳的風鈴之音中,隨風而散,又隨風而逝。


    哢擦!


    封印著斷劍武魂的某跟鎖鏈,戛然而止,盡數斷裂。


    一聲來自遠古的怒吼,在體內傳來,似有一雙目光,與他遙遙對視,不怒而威。


    “這……算是我的武魂嗎?”


    林雲睜開雙目,環顧四周,風平浪靜,既無殺機,也無漫天劍意。


    唯有悅耳的風鈴之音,像是燈火,搖曳多姿,聽醉人心。


    葬劍林,看來是某位前輩留下的考驗之地。


    之前,我始終悟不到劍意真諦,信心動搖,立刻就得不到承認,九死一生。等領悟出完整劍意,知道自己,差的便是那一點鋒芒,便是滔天血海,也傷不到他分毫。


    “多謝前輩。”


    林雲盤膝而坐,雙手合什,神色無比恭敬,彎腰鄭重行禮。


    起身,林雲伸手在空中感應一番,所有劍紋路,皆已消失。除了陰寒森冷以外,這地方,眼下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竹林。


    “砍死你,砍死你!”


    耳邊傳來一陣氣踹噓噓的聲音,林雲回頭看去,就見李無憂累的跟狗一樣。


    雙手握著劍,對著空氣,一陣亂揮,滿臉憤怒,口裏念念有詞。


    “你幹嘛呢?”


    林雲微微皺眉,小心翼翼上前問道。


    “哥,我替你報仇呢。這竹子還真多,你等我砍完再說,別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種的,非宰了他不可!”


    李無憂隨意回答一句,依舊是滿臉殺氣,對著空氣,砍著竹子。


    林雲右手中指彎曲,大拇指重重壓在指甲上,並非彈指神劍,隻是虛彈一指。


    鏘!


    一指彈出,頓時有完整劍意縈繞不散,迸出一道,清澈透亮的劍吟。


    狂風起,整片竹林,隨之而蕩,搖曳的風鈴之音,奏其二重疊唱。


    李無憂隻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豁然驚醒。


    “我幹嘛?”


    驚醒過來後,歎道:“我這手腕,好酸……”


    能不酸嘛,對著空氣,全力揮出了上千劍,不酸才怪了。


    “我也很想知道,你在幹嘛。”


    林雲微微一笑,看向李無憂,輕聲道。


    “哥,你沒死啊?”


    李無憂恍然如夢,看著林雲驚喜的道:“哈哈,哥,我救了你!你被血海吞沒的一刻,我就殺進來了,斬盡了不知道青竹,沒想到陰差陽錯,真將哥給救了。”


    林雲翻了個白眼,手指了指四方道:“自己看看吧,不想跟你說話。”


    “怎麽回事……”


    李無憂這才發現異樣,地上沒有一根斷竹,難道都是幻覺?


    偌大的葬劍林,哪有他砍斷的青竹,別說一根,半根都沒有。


    血龍馬邁著步子,打了個響鼻,頗為鄙視的看了李無憂一眼,朝著林雲走了過去。


    李無憂雙手捂臉,欲哭無淚,一世英名全毀了。到底幹了什麽羞恥的事,連血龍馬都在鄙視他……


    沙沙!


    踩著地上的竹葉,林雲牽著血龍馬,朝著深處走去。


    這地方,還有許多秘密。


    曲徑通幽,路綿且長,半柱香後,林雲瞧見一幢古意盎然的竹樓。


    竹樓伴水而築,一麵寒池,透著蒙蒙水霧,冷的人微微一顫。


    “葬劍林的陰寒之氣,便是出自此地了。”


    林雲若有所思,這地方的寒氣,和他待過的陰風澗有些類似。沒有陰風澗那般暴躁,可寒氣陰冷,後勁連綿不止,更甚一籌。


    “這什麽鬼地方,冷的嚇人。”


    李無憂的聲音,在後麵響起,林雲回頭看去。


    瞧得林雲關愛智障的眼神,李無憂頓感一陣尷尬,訕訕笑道:“哥,進去瞧瞧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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