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溪受了寒,隻覺得四肢綿軟無力,強撐著進了京城。


    賈明宣說:“不如暫住我家,請個大夫看看。”


    “你連我的來曆都不知道,就往自己家裏帶?不怕我是個殺人越貨的賊人?”落溪說話間,又打了個噴嚏。


    賈明宣慢悠悠地說:“你要是賊人,那我就是捉賊的官兵,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給抓回來。”


    反正沒地方落腳,要緊的是,她忙著逃命,身上根本沒銀子,少得可憐的一點行李,也在含心那兒。落溪沒有多問,便跟著賈明宣去他家了。


    到了賈明宣的府門前,落溪才知道,他是敬國侯府的二公子。


    輝煌大氣的門楣之下,立著一個娉娉婷婷的女子,穿著藕荷色春衫,捏著一把絹布團扇,在府門前候著。


    蘇茉離聽到馬蹄聲,踮起腳尖,終於看到了表哥賈明宣。這幾日的憂愁一掃而空,臉上漾開了笑容。


    宣哥哥回來了!


    但看到馬背上的落溪時,蘇茉離的笑容僵在臉上。


    一向喜愛幹淨,有潔癖的宣哥哥,怎會如此狼狽,衣裳破了髒了不說,發上沾著青草,臉上還有灰塵。


    而坐在他馬背上的女子,不知是何來曆,竟然也是這般狼狽。宣哥哥似乎對她很照顧,扶她下馬,對她笑得很燦爛。


    蘇茉離是賈明宣的姑母唯一的女兒,自幼父母雙亡,十歲就住進了賈府,與賈明宣青梅竹馬,同吃同住。後來稍大點,才分了獨立的院子,極度依賴這個表哥。


    這次因為賈明宣回南邊故土辦事,半個月不見,到了歸期也沒見他回來的,倒是隨從先回來了。蘇茉離成天眉頭緊鎖,想著宣哥哥怎麽還不回來?


    蘇茉離迎了上來:“宣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離兒在府門前等你幾天了。你在路上遇到了何事,怎會這般模樣?”


    眼裏噙著淚,嘴角噙著笑,蘇茉離泫然欲泣,卻又因為見到賈明宣而嘴角上揚。


    賈明宣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狼狽樣,尷尬地笑著:“遇到了一點小事,離兒怎麽在這兒等我?這裏風大,你快回屋歇著吧,別受了風寒!”


    蘇茉離自小體弱,常年不離藥罐子,吹一點風就有可能受風寒,一受風寒就要躺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好。


    蘇茉離低眉垂首:“離兒沒事,隻要宣哥哥回來了就好。”


    假裝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落溪,滿腹狐疑,卻並未問出口。


    才進了府門,在正堂坐下,蘇茉離望著落溪問:“宣哥哥,這位是?”


    “離兒,這位是我在路上認識的朋友,姓雪名落溪。她會在我們家暫住一段時日。”


    落溪這才仔細端詳蘇茉離,身姿柔弱如煙柳,小腰纖纖,不盈一握,臉色比常人更白些,五官靈秀精巧。


    “她是何人?為何要住府裏?”蘇茉離急急地問道。


    驀然聽到這個女子會住進國公府,驚訝之餘,急切想知道這人是誰,宣哥哥為何對她另眼相看,還讓她住進府裏?


    落溪也不在意,看這個國公府的二公子如何解釋。好像這事兒與她無關似的。


    賈明宣也不知她的來曆,怎麽解釋啊?


    這時,老夫人在丫鬟們的擁簇下進來,滿頭銀發卻精神抖擻。


    “宣兒啊,你怎麽才回來……快讓我看看,怎麽折騰成這樣?遇到什麽事了?”


    賈明宣沒能及時回來,也沒捎個信,整個侯府是雞飛狗跳。老夫人擔心他有個三長兩短,派人四處尋找……


    “宣兒見過祖母,因路上有些事耽擱了,所以才晚回了幾天。”賈明宣拱手行禮。


    耐心聽祖母嘮叨了幾句,賈明宣向祖母引見落溪:“祖母,這位是落溪姑娘,她是我的朋友,初次來京城,無親無故的,我便邀她到府中暫住。”


    落溪上前,拜見老夫人,不卑不亢,即便儀容不整,卻沒有一絲忸怩畏縮。


    老夫人出身名門,年輕時候也是個不拘小節的,見到落溪,笑容明淨,落落大方,不禁喜歡。蘇茉離沒等老夫人說話,搶先說道:“外祖母,侯府不同一般人家,無緣無故收留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實在不妥。落溪姑娘又是宣哥哥的朋友,斷然沒有不管不顧的道理,


    不如派人找一個客棧讓她住下,請大夫為她診病。如此,既盡了朋友之義,又不會令府門為難。”


    看不出來呀,這個柔柔弱弱的姑娘,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


    落溪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為,並沒有做什麽惹惱她的。為何蘇茉離一見她,眼神都是帶刺的,還反對她住進府中?


    京城中的大戶人家,就是麻煩,這麽多規矩。


    “沒有什麽為難的,宣兒的朋友,就是國公府的客人。離兒,你思慮過多,日後把心放寬些,能不管的事就不要管,身子才能慢慢調養好。”


    老夫人柔聲寬慰蘇茉離,叫她不要多思多想。


    賈明宣適時向老夫人提出:“采薇院一直閑置著,不如讓落溪姑娘住進采薇院。”


    老夫人點點頭,轉而對身後的丫鬟說:“流翠,落溪姑娘要住進采薇院,你去告訴大少奶奶,讓她安排人好好打掃幹淨,準備生活所需。”


    “她要住到采薇院?”蘇茉離不解地看向外祖母,脫口而出:“她不能住采薇院。”


    這采薇院有什麽稀奇的,為何我不能住?落溪對於住哪兒無所謂,不過蘇茉離不讓她住采薇院,反倒讓她想住了。


    落溪看向賈明宣,他漫不經心的樣子,即便沒有笑,眼角裏也含有笑意。


    蘇茉離挽著老夫人的手撒嬌:“外祖母……”


    采薇院是府中最好的院子之一,與宣哥哥的甘棠院隻有一牆之隔,怎麽可以讓她住采薇院?


    外祖母最疼她了,她所需所用,都是最好的。她想要什麽,外祖母都會滿足她。


    “采薇院空著也是空著,讓落溪姑娘住采薇院,離宣兒近,也好照應。”


    老夫人慈眉善目,落溪看著覺得好親切,屈膝行禮:“落溪謝過老夫人。”


    蘇茉離似乎氣得不輕,哀怨地看了賈明宣一眼。望向落溪時,卻是怨恨。


    老夫人吩咐丫鬟:“快去準備熱水!”


    又對賈明宣說:“看你們這一身邋遢樣,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吧!”


    落溪在丫鬟的引領下,住進了采薇院,喝了一副藥,感覺好多了。


    身體很累,很想進入睡眠,可是眼睛一閉上,就恍恍惚惚的,想起當日夜郎蚩被襲的畫麵,想起爹娘拚死要保護自己離開……


    不知道部族裏現在怎麽樣了?爹娘能不能逃走?師父與師兄來到京城了嗎?會不會找不到她?心裏是各種擔憂,怎麽也睡不著,索性穿了外衣,到院子外邊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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