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夏言這個人除了狂了一點,傲了一點,其他方麵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缺陷。


    他廉潔奉公,辦事勤勉,從不以權謀私,可謂官員中的典範,按理來說,這樣的官員應該深受他人敬仰才對,但是,就因為他太狂太傲,無意中得罪了很多人,從而使得自己在官場上孤立無援。


    比如他對嚴嵩的態度就相當的不妥,嚴嵩的確受過他的提攜沒錯,但人家並不是他養的一條狗,人家好歹也是個朝廷大員,有自己的臉麵,但是,他卻一直把人家呼來喝去的,人家心裏能舒服嗎?


    這會兒嚴嵩好歹也是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前來求見,你好歹做做樣子,起身迎一下,給人家一點麵子不是。


    但是,夏言就是大咧咧的坐那裏,一點表示都沒有。


    你以為你當上內閣首輔就了不起了嗎?


    嚴嵩心中暗罵一句,表麵上卻裝出謙卑的樣子,小心的走進夏言的值房,恭敬的拱手道:“下官參見首輔大人。”


    這家夥倒是挺能裝的,不管在什麽人麵前都顯得溫文爾雅,謙遜有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謙謙君子呢。


    夏言心中冷哼一聲,隨即毫不客氣的道:“嚴大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以前兩人沒翻臉的時候他好歹還稱呼人家一句“惟中”以示親近,這會兒大家都翻臉了,他說話就更不客氣了,夾槍帶棒的,能把人噎死。


    嚴嵩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裝作小心翼翼的道:“首輔大人對下官好像有點誤會啊。”


    夏言略帶不屑道:“誤會?什麽誤會?”


    嚴嵩依舊小心翼翼的道:“下官也不知道首輔大人有什麽誤會,隻是感覺首輔大人對下官沒有以往親近了,好像把下官當個外人一樣。”


    還跟你親近呢?


    還跟你親近你都要騎老子頭上去了!


    夏言略帶嘲諷道:“嚴大人,你權勢熏天,本官高攀不起啊。”


    嚴嵩連忙謙遜道:“大人說笑了,下官能有今日都是大人栽培的結果。”


    你還知道是我栽培的結果啊?


    夏言冷哼道:“不敢當,誰不知道你嚴大人黨羽遍布朝野,哪需要本官來栽培。”


    嚴嵩連忙賠笑道:“大人又說笑了,下官隻是代大人管著下麵這些人而已,這些人哪裏是下官的黨羽,大家都是因為敬仰大人才聚集在一起的。”


    代本官管著下麵這些人?


    你糊弄誰呢!


    夏言嘲諷道:“你代本官管著下麵的人,所以下麵的人都隻聽你的,不聽本官的了,是嗎?”


    這家夥好深的怨念啊。


    嚴嵩尷尬的道:“大人誤會的原來是這個啊,請容下官解釋一下好嗎?”


    還解釋呢,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不要臉。


    夏言不屑的道:“哦,你還想解釋啊,那你解釋一下來聽聽。”


    嚴嵩聞言,臉色一正,嚴肅的道:“大人,您應該也知道,現在朝堂上下貪腐盛行,如同大人一般兩袖清風的官員著實不多,大家都因為利欲熏心而犯過這樣又或者那樣的錯誤,所以都有點懼怕大人,下官隻能拉下臉皮不要,跟他們同流合汙,以此來籠絡人心了。”


    這話說的,你貪腐還是為了我是嗎?


    夏言厭惡道:“貪腐盛行就當用重典以扼殺之,你倒好,同流合汙,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嗎?”


    嚴嵩無奈的道:“大人,所謂法不責眾,朝堂上下皆是如此,如之奈何?重典治之,你我豈不成孤家寡人了?”


    這個。


    夏言竟然被說的有點無語了,嚴嵩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因為他這會兒感覺自己差不多已經是個孤家寡人了。


    算了,這個說不過,那就說點別的吧。


    他想了想,隨即略帶氣惱道:“你說的倒好聽,代我管著這些人,我看你是想自立門戶吧?”


    嚴嵩裝作委屈的樣子,不解道:“大人,這個從何說起啊?”


    從何說起?


    夏言仔細想了想,隨即微怒道:“還從何說起?那好,就說說朱紈吧,你明明知道朱紈是我提拔起來的,為何還要處處與其作對,害得其羞憤自盡,搞得我顏麵盡失。”


    嚴嵩裝無辜道:“這個,大人,您好像沒有跟下官說過朱紈是自己人吧?當初朱紈上位好像是皇上在早朝的時候提起的,下官還以為是皇上示意您這麽做的呢。而且,海商豪門跟我們已經合作多年,我當然是幫海商豪門。”


    這!


    夏言聞言,不由一愣,他的確沒跟嚴嵩說過朱紈是自己人,而海商豪門跟他們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嚴嵩幫海商豪門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


    難道這裏麵真有什麽誤會?


    他想了想,幹脆籠統道:“朱紈的事情就不說了,其他事呢,這段時間你幹了些什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每次我需要協助的時候不但你不吭氣,就連下麵的人都跟著不吭氣,大家都當我不存在一般,這就是你所謂的代我管著下麵的人嗎?”


    嚴嵩想了想,隨即解釋道:“這個,大人恐怕是誤會了吧,上次大同巡撫劉天和一事下官和屠僑不都出麵聲援大人了嗎,雖說最後結果不盡人意,那也是皇上的意思啊,下官的確是盡力了吧?”


    大同巡撫劉天和一事?


    夏言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於記起來了。


    那時候嚴嵩和屠僑的確出麵聲援他了,隻是嘉靖明顯“偏袒”陽明一脈,最後他們還是吃了個癟。


    難道自己真誤會嚴嵩了?


    他略帶迷茫道:“那其他事情了,其他事情你做何解釋?”


    嘿嘿,看樣子差不多了。


    嚴嵩心中不由暗自得意,不過,表麵上他卻是裝作委屈道:“唉,大人,下官知道有些話大人不愛聽,所以一直不敢在大人跟前提起,不過,大人今天既然這麽問了,下官就鬥膽說幾句。大人,皇上的脾氣您應該很清楚,有時候我們還是要顧忌一下皇上的想法不是,uu看書 wwuukansh如果皇上不想做的事情,我們就算再多人出麵也沒有辦法改變啊。”


    是這樣的嗎?


    夏言下意識反駁道:“皇上也要以江山社稷為重是吧,我們怎麽能任皇上由著性子來呢?”


    你這是在找死!


    嚴嵩也懶得提醒夏言,這家夥死了更好。


    不過,在死之前,還是得好好利用一下。


    他想了想,隨即含糊道:“嗯,大人說的沒錯,不過有時候我們也不能把皇上給逼急了不是,所以,下官有幾次沒有出麵,還望大人海涵。”


    這話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啊,難道自己真誤會他了?


    夏言聞言,不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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