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根本就沒發現潘年複雜的神情,他跟潘年寒暄了一陣之後便小心的問道:“潘大人,小弟什麽時候可以來拉鹽啊?”


    這冬天都來了,年節也快了,他很想快點把鹽支出來,運到湖廣那邊,交給那邊的掌櫃販賣,然後他便可以回家過年了。


    他已經好久沒回家過年了,自己的兒子都長大了,中狀元了,甚至成親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沒有盡到一點責任,他感覺相當的內疚,所以,他想著,怎麽滴今年也要回京城的家,跟兒子還有兒媳過個熱熱鬧鬧的團圓年。


    潘年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四千鹽引你都帶來了嗎?”


    楊林連忙點頭道:“都帶來了,都帶來了。”


    這四千張鹽引可不是一點點,好大一箱子呢,他自然不可能帶在身邊,隻有開始兌換的時候他才會拿過來。


    潘年貌似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頭道:“那行,我這就派人去匯報提舉大人,你先等兩天,休息一下,等提舉大人準了,我自會派人去通知你。”


    楊林並沒有察覺什麽不妥,因為往年都這樣,潘年得先把銀子交上去才能放鹽,這也是規矩。


    他又跟潘年寒暄了一陣,隨即便帶著李建江、李建林兄弟等回紮營地去了。


    沒想到,都過了三四天了,潘年竟然還沒派人通知他去拉鹽。


    這就有點不正常了,一般都是三天左右便能拉鹽了,這次為什麽拖這麽久呢?


    他忍不住又去拜會了潘年一番,潘年也沒說什麽,隻是告訴他提舉大人還沒發話,請他耐心的等一等。


    這一等又是三四天時間過去了,潘年還是沒有來通知他拉鹽,這下楊林真坐不住了,這樣拖下去,他怕是不能回京城陪兒子過年了。


    他忍不住帶著李建江和李建林兄弟又來到了潘年居住的大院。


    潘年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不但跑到大門口迎接,還拉著他一個勁的寒暄,熱情的不得了。


    不過,楊林一問道兌換食鹽的問題,他卻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這家夥,也太貪了吧。


    楊林也有所預料,甚至銀子他都帶來了,他直接讓李建江把一包銀子送進書房,擺潘年麵前,這才小心的問道:“潘大人,這鹽具體什麽時候能出,你知道嗎?”


    潘年一看那包銀子就知道,最少一百兩,他恬不知恥的將包裹收了,這才搖頭歎息道:“楊林老弟啊,不是我要為難你,實在是提舉大人那邊不鬆口啊。”


    暈死,這一百兩銀子貌似是白送了。


    楊林小心的追問道:“我這都按規矩辦好了,提舉大人那邊還有什麽問題嗎?”


    潘年繼續搖頭歎息道:“好像也不是提舉大人的問題,聽聞是山西那邊出了問題,鹽運使大人已經派人去山西那邊確認了,這一來一回怕是得個把月時間,我也沒辦法啊。”


    楊林聞言,不由眉頭一皺。


    山西那邊出了問題關你們屁事啊,你們隻管兌換鹽引便成,隻要鹽引不是假的,跟你們又有什麽幹係?


    他已經聽出點端倪來了,好像是鹽運使大人要故意整自己呢。


    這一拖就是一個月,等他把鹽運到湖廣差不多就要過年了,而且過完年他更忙,六萬多鹽引要兌換,他哪還有時間去京城。


    這些人,搞什麽鬼?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狀元郎嗎?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娶了陸家和張家的女兒嗎?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後麵有陽明一脈的支持嗎?


    這些人精,既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狀元郎,這些事,他們肯定都知道!


    他們既然都知道,還這麽搞,這事肯定不簡單。


    楊林也懶得問潘年了,這種小角色肯定不知道具體情況,他稍微和潘年寒暄了幾句便告辭回紮營地了。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派人去通知自己的兒子了,因為他等不起,不能回京城去陪兒子過年還不是關鍵,關鍵是明年的六萬多鹽引,拖一個月那是多大的損失,一直拖下去又是多大的損失。


    如果這幫人這麽玩下去,他非被玩死不可,六萬多鹽引啊,光是前期投入就有將近一百萬兩,如果到時候領不到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回到營地之後便寫了封親筆信,將這邊的情況和自己的猜想細細寫在裏麵,然後便讓李建江親自帶人日夜兼程送往京城。


    那麽,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此時,揚州城醉仙樓一個包間內,兩個身材皆已的中年男子正把酒舉杯,親切的交談著。


    其中略為發福那位中年男子心情貌似不是很好,u看書ww.uukashu.co 麵對滿桌的酒菜,他好像提不起什麽胃口,隻是在另外一位胖的厲害的中年男子敬酒的時候他才會舉杯喝上一口,筷子他卻未曾動幾下。


    那胖的厲害的中年男子見狀,連忙挑了塊帶著脆骨的雞肉恭敬的夾他碗裏,隨即賠笑道:“怎麽了,王大人,您還在擔心啊?”


    這胖的厲害的中年男子就是潘年口中的提舉大人,淮北鹽課提舉司提舉餘中,而這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正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鹽運使王化。


    這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鹽運使可是從三品的高官,而且手握兩淮鹽政大權,可以說是個肥的流油的職位,每年躺那裏都能收幾十萬兩銀子。


    而這淮北鹽課提舉司提舉餘中肯定是來給他送銀子的,他為什麽滿臉愁容,一點都不高興呢?


    很簡單,因為他在擔心自己的官位,自己的前程。


    他是正德十六年辛巳科進士,張璁的親信,這鹽運使的職位也是張璁給他提上來的,這會兒張璁已死,他等於失去了靠山,這肥的流油的職位自然早有人虎視眈眈,而且今年正好是京察大計年,他的職位可謂岌岌可危。


    這個時候,他唯有自救,轉投其他陣營,或許還能保住自己的職位。


    他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投靠聲望正隆的夏言一黨,因為夏言一黨的元老級人物嚴嵩在南北兩京都有很大的勢力,而這餘中就是嚴嵩的黨羽。


    可惜,轉投陣營並不是那麽容易,像他這樣的,原本跟夏言一黨對著幹的更不容易,嚴嵩就給他提了個要求,讓他拖住新科狀元楊聰他爹楊林,作為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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