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東林帶著葉添茂如過街老鼠一般,從紅星小屋餐館裏逃竄出來。


    “葉老哥,甭泄氣,咱們澡照泡,弄得神清氣爽的,再往市裏去。”鐵東林給葉添茂打氣道,“那些黑材料被他們弄去了也罷,我讓鄉黨政辦的小王再弄幾份,咱們光明正大地去市裏告那姓何的去。”


    葉添茂歎息一聲,勸告道:“鐵主任,咱們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還是得忍氣吞聲。這事兒再鬧下去,譚書記以一頂不服從組織紀律,和組織對著幹的大帽子壓下來,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鐵東林拉著他進了辦公室,道:“葉老哥,這事兒吧,下午就能在鄉政府裏傳得沸沸揚揚。咱們就是不再鬧下去,譚書記也得扣我們的大帽子,到時鄉紀委請我們喝茶,那是免不了的。反倒是我們再鬧下去,更能保護我們自己。”


    葉添茂疑惑地道:“這話兒怎麽說?”


    鐵東林道:“這道理你還不明白嗎?咱們明目張膽地去市裏找領導,鄉領導自然投鼠忌器,不敢找我們的麻煩。”


    葉添茂眼珠兒一轉,道:“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在紅星小屋餐館那邊,不是還有一位市裏的大老板,要為他們出力嗎?”


    鐵東林摟著葉添茂的肩膀,笑道:“葉老哥,你看那老家夥的穿著打扮,像是大老板的派頭嗎?而且我注意到了,這老家夥瞧著王二存大閨女那眼神,透著滿意之色,指不定是瞧上了那丫頭呢。我看這人就是坑蒙拐騙的老騙子、大色鬼。”


    “那王二存家的大丫頭,倒是越長越水靈。她若是落在騙子手裏,那真是太可惜。”葉添茂眼神迷離地道,“鐵主任,這種對付坑蒙拐騙的老騙子的事,不正是歸你管嗎?既然你想明目張膽地鬧,把老騙子和那丫頭一並抓過來,咱們先出一口惡氣,再到市裏告狀去。”


    這時,一名綜治辦治保人員走進辦公室。他見鐵東林腦門上那鼓起的大包,驚問道:“鐵大,你這是怎麽搞的,不會是撞牆了吧?”


    鐵東林沒好氣地道:“特麽的我是瘋了還是傻了,我沒事拿頭撞牆幹嘛。”


    葉添茂在邊上道:“你們鐵大呀,差點被人在腦門上開了瓢。”


    “誰這麽大膽,敢在太歲麵前動土。”治保人員擼起袖子道,“鐵大,你告訴我對方是誰,我帶兄弟們去為你找回場子。”


    葉添茂笑道:“你們鐵大犯了桃花劫,受了紅星小屋餐館老板的大閨女王瑤瑤的襲擊,他心裏正窩火呢。”


    鄉綜治辦管理的這群治保人員,都是臨時招聘人員,惟鐵東林馬首是瞻。這群人素質良莠不齊,平時跟著鐵東林,倒也混得人模人樣,在群眾麵前也是人五人六的。如今鐵東林受人襲擊,他們怎能罷休。


    這名治保人員跑出去,很快就召集了五六名內同伴過來,向鐵東林道:“鐵大,我們去把王瑤瑤那丫頭給拎過來,讓你自個兒處理。”


    鐵東林騎虎難下,向葉添茂道:“葉老弟,咱們一起走一遭,將那愛管閑事的老騙子也給抓過來。教訓完他們,咱們再去市裏。”


    葉添茂道:“鐵主任隻管帶人去辦事,我在後頭跟著就行。”


    他當了多年的村長,也是成了精的貨色。他覺得這麽被鐵東林糾纏著鬧下去,定然沒有好下場。整黑材料的事,已被王瑤瑤那丫頭曝光,還怎麽到市裏去告?就算是他說動當市領導的堂哥,這電話打下來,說不定還能讓鄉黨委書記拿黑材料說事,給頂了回去,到時他葉添茂在堂哥麵前也失了信任。


    反正黑材料都是鐵東林整出來的,他葉添茂隻是與其一起喝酒吃飯,又不是沒有個退路。再怎麽說,他還有一位當市領導的堂哥呢。


    他跟隨鐵東林等人出門,到了紅星小屋的巷子口,卻是低頭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子,決然和鐵東林他們分道揚鑣。


    在紅星小屋餐館裏,韓老板身旁的年青隨從人員自去找周賽芸結帳。韓老板在院子裏找了個空座位坐下,又叫來王二存父女,向他倆打聽這紅星小屋餐館的來曆。


    王二存道:“這還得從我們在夾山村過的日子就起。當時那日子窮苦得呀,連褲衩都——”


    “爸,你不可以再提褲衩的事。”王瑤瑤滿臉通紅地道,“你可以說你臥病在床,咱家窮得揭不開鍋,連年夜飯吃的都是醬油拌飯。”


    王二存眼圈一紅,道:“這窮日子都過去了,咱就不說了。說多了,我家閨女都覺得丟人。還是從小何醫生說起。”


    王瑤瑤向韓老板提示道:“伯伯,我爸說的小何醫生,就是小遠哥哥。”


    韓老板笑道:“方才我都聽到了,還有人稱他何主任。他是否就是你們鄉招商辦的何鴻遠主任呀?”


    王瑤瑤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他,道:“伯伯,你也知道小遠哥哥呀?對哦,小遠哥哥上過報紙,你一定是在報紙上看過他名字。”


    韓老板見她一臉自豪的樣子,道:“對對對,你小遠哥哥是大名人,好了吧。你這丫頭在這裏,我還怎麽跟你爸談話?去幫我衝壺茶過來,讓我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他打發走王瑤瑤,聽王二存說完這紅星小屋餐館的來曆,心裏感慨萬千。


    “小何和他‘路教’工作組成員,的確是心裏裝著群眾,真心實意為群眾排憂解難。”他感歎道,“你和他非親非故,他能幫你到這份上,的確值得你感恩。怪不得方才你們父女這麽激動,連國家幹部的頭都敢敲。”


    王二存不好意思地道:“我確實不敢。那位鐵主任的頭,是我家瑤瑤那丫頭敲的,還順手搶了他懷裏的黑材料呢。”


    韓老板哈哈大笑,轉頭向佇立於身後的大個子司機道:“這丫頭若能好好培養,以後一定有出息。”


    大個子司機恭謹地笑道:“這丫頭若是得到老板關注,那就一定有出息。”


    他轉頭見到鐵東林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地從門口進來,向韓老板道:“老板,有人要找死呢。”


    韓老板臉色一冷,渾身透著殺伐之氣,道:“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正巧王瑤瑤提著一壺茶,從廚房裏出來,叫道:“伯伯,我這裏沒啥好茶,僅有山裏采摘來的野菊花泡的茶招待你。”


    跟隨著韓老板的青年男子從廚房裏跑出來,接過她手上的茶壺,向她叫道:“快回到屋裏去。”


    一名鄉綜治辦治保人員眼疾手快,衝上前一把拽住她的一隻手,趾高氣昂地道:“王瑤瑤,跟我們去鄉政府一趟。”


    王瑤瑤尖叫一聲,掙紮道:“放開我,放開我——”


    對方是名壯實男子,那手如鐵鉗,拽得她手臂生痛生痛。她到底底隻是一名十三歲的小姑娘,嚇得臉色煞白。隻是她生性倔強,沒有嚇得哭出聲來。


    韓老板朝身後的大個子司機訓斥道:“還愣著幹嘛,去保護好她。”


    大個子司機關心老板的安危,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服從指令,一個箭步上前,毫不客氣地一腳向那名治保人員踹過去。


    那名治保人員倒也反應快速,連忙閃避開來。


    大個子司機是偵察兵出身,對解救人質很有一套。他使得本就是虛招,趁對方閃避之機,飛快地一拳擊中對方的胸膛,趁其受痛之間,已將王瑤瑤拽到他身後。


    眾治保人員見他是個硬茬,便將他和王瑤瑤圍在中間,卻也不敢立馬動手抓人。


    鐵東林走上前,陰陽怪氣地道:“還真有愛管閑事的人,連我們政府工作人員的執行公務也敢管。”


    大個子司機憤怒地道:“你欺負一個小姑娘家,算是哪門子執行公務?”


    鐵東林指指自己光亮腦門上的紅腫處,道:“她毆打國家工作人員,我們綜治工作人員帶她回去談話,怎麽不算執行公務啦?而且算不算執行公務,你說了不算,老子說了才算。”


    周賽芸沒想到鐵東林他們的報複來得這麽快,慌忙從廚房裏跑出來,哀求道:“領導,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鐵東林冷笑道:“打了人便說不懂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我先把她帶走,在事情沒處理完之前,你這餐館也不要開了,先停業整頓。”


    黃魁山和餘隊長聽聞到院子裏的動靜,都帶人從包間裏出來。餘隊長率先叫道:“鐵主任,這餐館是我們交通局結對扶貧對象,你讓餐館關門,是在拖我們扶貧工作的後腿呀。”


    黃魁山向身旁一名村幹部道:“打電話向青原派出所報警,讓警方來處理這件糾紛。”


    “黃魁山,你特麽就這麽愛管閑事。讓派出所來人又怎樣,老子腦門上的傷勢明擺著,老子還要去驗傷呢。”


    鐵東林算是豁出去了,整黑材料是一回事,他受傷是另一回事,鬧起事來,由潘鄉長頂著,至少能打個平手吧。先把王二存父女弄回去,將他們毆打國家工作人員的事給定性了再說。


    他指著王二存父女,又指指韓老板,道:“把他倆和這個老騙子一起帶走。”


    “老騙子——”


    韓老板臉上浮起自嘲笑般的笑容,眼神卻是古井不波。他向佇立在身旁的年青男子道:“文強,電話通知昌隆縣委曹正滿,就說我這老騙子在這裏行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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