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功不知蔡秘書口中的鴻遠主任是誰。能向桂省長匯報工作,至少也得是省發改委、政研究室這等重要部門的副主任吧。


    桂滿龍卻是拍拍光亮的腦門,道:“瞧我這記性,小何這小家夥就是在龍澤鄉負責山老區連線交通工程嘛。這讓老韓書記再匯報這項工作,倒像是故意刁難的意思。老韓,你還是跟我講講你們靜海市的工業園區建設和發展情況吧。”


    韓長功不及細想,老老實實將靜海市的工業園區建設和發展現狀進行匯報,道:“桂省長,小而散,是靜海市工業園區建設現狀。全市各縣、區都有不止一兩個工業園區,可是起不到到功能集聚和經濟輻射作用。我曾向市政府那邊提出三點思路——一關、二並、三強。就是將功能散亂、經濟輻射作用不強的工業園區關一批;將功能相類似的工業園區並一批;將真正引領區域經濟發展的工業園區做大做強。”


    桂滿龍認真地思索一會兒,沉聲道:“老韓,把你這三點轉換下順序嘛,一強、二並、三關,這工作就好做了嘛。”


    “一強、二並、三關?”


    韓長功咀嚼著桂省長的話。這順序一換,不僅能凸顯工作重心,工作阻力也小得多。


    他由衷感歎道:“同樣的文字,被省長這麽轉換一下次序,這主基調就不一樣了,取得的工作成效也就不一般啊。”


    韓長功作為市委書記,總攬一市全局,對工業園區這種工業線上的事這麽上心,可見其工作作風之踏實。


    桂滿龍對韓長功的表現大為滿意,道:“我們關停、並轉一些小而散的工業園區,既是為了優化資源利用效應,也是為了做大做強一批能引領地方經濟發展的工業園區。所以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做大做強,而不是逆改革開放潮流行事。這方麵工作,我們東平省一定要走在全國前列,而且要起到典範作用。”


    韓長功能夠感受到桂省長對這項工作的關注,連忙表態道:“我回去後,堅決落實桂省長的指示精神,把這項工作做到實處。”


    桂滿龍又推心置腹般地道:“你過來匯報山老區連線交通工程一號工程,我卻是讓你匯報工業園區建設工作,並非是我對一號工程不重視。所謂一號工程,你應該能理解這一工程落地靜海市,它所蘊含的份量。”


    “省長,我能感受到這一係統工程的份量。”韓長功動情地道,“這是一項民生工程,更是一項民心工程,是山老區群眾的福音啊。就拿我們靜海市來說,沿海平原和半山區、山區兩極分化,社會經濟發展極其不平衡。要致富、先修路,山區、半山區若是都能修上通村公路,那能帶動多少資源流通啊。我們市分管交通的副市長,都找我匯報,詢問這一工程是否能全市推進呢。”


    “資源流通!老韓這提法,更豐富了該項工程內涵。”桂滿龍道,“這是一項係統工程。至於能否全麵推進,一號工程是關鍵啊。”


    秘書蔡真見老板和韓書記談得歡暢,似乎忘了時間,便提醒道:“省長,時間到了。”


    桂滿龍大手一揮,道:“讓麗都市丁市長再等上幾分鍾,我和老韓再聊幾句。”


    韓長功感受到自己受桂省長重視的同時,也感受到桂省長在工作上動作連連,而且都是走在全國前列的大手筆,特別是山老區連線交通工程,可以說是全國首創。這說明桂省長有政治意圖啊。


    桂省長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若其政績受中央肯定,再升遷就是省長了吧。


    韓長功心裏怦怦直跳。他和桂滿龍本來就被譽為東平省本土派的傑出人物,兩人政治理念相近,相互感觀也不錯,隻是沒有真正捆綁在一起而已。如今他在尋求省領導強力支持,靠向桂滿龍,是他心裏最樂於接受的一個結果。


    他也是有決斷之人,道:“省長,麗都市丁市長分管工業工作,省長此去應該是考察工業園區建設。要不我也追隨省長去長長見識。”


    堂堂市委書記,省內一方大員,卻把姿態擺得這麽低。此時桂滿龍若還接收不到韓長功的投靠之意,其哪有這個能力競爭省長寶座。


    桂滿龍感受到韓長功擺出的姿態,又聽其將“追隨省長”四字,口音咬咬得重重的,心裏不由得大悅。


    當前正是他力圖出政績,引起上層關注的時候,要實現他的政治意圖,手下沒有真正靠得住的執行者不行。靜海市是山老區連線交通工程一號工程實施地,由韓長功這市委書記靠過來,便不愁地方上把經念歪,讓該項工程成為半拉子工程。


    他向韓長功點點頭,大聲道:“好,那我就和老韓一起長長見識。”


    越是大領導,講話越有內涵。


    如今回想起桂省長這句話,韓長功依然覺得是多麽意韻悠長,讓他心潮澎湃。桂省長這是要和他攜手共進,共同進步啊。


    雖然他最後沒有跟著桂省長去麗都市考察,那是因為桂省長在和他進行一番推心置腹談話以後,從省委白書記對他的態度中,悟出了一點什麽,向他點出省委夏德民副書記的態度很重要。


    他注視著車窗外暮色四合,向司機問道:“老劉,這是到哪兒啦?”


    司機老劉道:“書記,此處是白嶺市和我們靜海市的交境處,快要進入我市昌隆縣境內。”


    他又問:“昌隆縣龍澤鄉,好像就是處在與白嶺市交界處吧?”


    坐在他身旁的秘書文強道:“書記,我查閱過龍澤鄉的資料,他正是處在靜海、白嶺兩市交界處。”


    韓長功道:“老劉,換上備用車牌,在附近找家賓館休息。明日咱們去龍澤鄉看看。”


    ******


    何鴻遠在張家吃的這頓晚餐,痛苦並幸福著。他麵前的碗裏,放滿了涮好的羊肉、蔬菜和各類海鮮。三位美女仍然誰也不甘落後,為他涮火鍋食料,那勁兒就是不怕撐爆他的肚皮。


    張勇嘟囔道:“今晚到底是為誰慶生呀?”


    張春月和他坐在同一條凳子上,趴在他耳邊叮嚀道:“小勇,今晚把你遠哥喝醉,姐獎勵你五根金條。”


    這是她姐弟間的秘語,五根金條就是五百塊錢。


    張勇想到何鴻遠在酒桌上強悍的戰鬥力,搖頭道:“姐,五根太少,至少得八根。”


    張春月不滿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腳,輕咬貝齒道:“姐算是白疼你啦。成——”


    錢桂芳疑惑地打量著坐在身旁的兒女,問道:“什麽五根八根?”


    張勇道:“哦,我們想做一個猜火柴梗遊戲,猜中者喝酒。姐和我討論放幾根才好。”


    張月奎道:“這個法子好。這樣喝酒才有意思。孩子他娘,你也參與進來,你輸了由我喝酒。”


    錢桂芳掃了他一眼,道:“你巴不得我輸才好呢,你有得酒喝。”


    張勇道:“媽,你也參與進來,大不了我幫你喝酒。今日我是壽星,得我來做莊。咱們共七人,僅需七根火柴梗。”


    他去拿了七根火柴,放在雙手掌心捏緊,舉著其中一隻手,讓大家猜手中火柴根數。


    第一輪下來,是何鴻遠猜中,他喝了一杯家燒老白幹。


    第二輪下來,還是他猜中,又喝了一杯。


    張三輪由張朋奎猜中,他美滋滋地喝了一杯。


    接下來幾輪,又大多是何鴻遠猜中,喝到一杯杯幸運酒。


    “嘿,遠哥怎麽屢猜屢中,這是真夠好運的。”肖雪雁道,“要不讓我做一回莊,看結果怎麽樣。”


    “我支持肖總的建議。”趙小萍道,“十輪中了七輪,這中獎率也太高了。可以讓肖總試一會兒莊。”


    張春月阻止道:“今晚小勇是壽星,說好了由他坐莊,可不能掃了他的氣運。再說,鴻遠主任又不是不會喝酒。”


    錢桂芳方才聽女兒介紹過趙小萍和肖雪雁的身份,見女兒和縣長秘書及肖總這樣的大老板這樣子說話,不由得有些著急,道:“小月,肖總有興致就讓她試一下嘛。”


    張春月笑盈盈地向何鴻遠道:“鴻遠主任中獎率最高,由誰做莊,還是得他說了算。”


    何鴻遠可不敢忤逆春月姐的意思,笑道:“我就不信今日這麽得彩頭,還是繼續讓小勇做上十輪莊。”


    張勇向他豎了一下大拇指,道:“遠哥勇氣可嘉,男人就該有不服輸的勁頭。”


    他這回開始的第一輪,由趙小萍猜中,她喝了一杯酒。


    接下來何鴻遠連中四次,又是喝了四杯。


    何鴻遠酒喝多,腦子卻並未糊塗。他仔細觀察張勇左右手掌攤開的手法,總算是窺得破綻。


    張勇這手法,和**上的偷牌之技如出一轍,不過比之更為簡單一些,可能他雙手指縫或袖子裏,不知藏了多少根火柴梗呢。


    張春月坐在張勇邊上,目含春水,玉容帶俏,還時不時握緊拳頭,暗中為張勇呐喊加油。


    她見肖雪雁和趙小萍為何鴻遠著急的樣子,眼神中便不時閃過得意之色,俏臉上掩藏不住歡喜之意。


    何鴻遠打量著張春月姐弟,逐漸品出這場喝酒遊戲的內涵。


    他在心裏暗道:不就是想讓我醉酒嗎?月姐你有必要玩這一套嗎?隻要你跟我說上一聲,我就會醉得很有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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