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你的辦公室?”


    何鴻遠終於聽出桂滿龍話裏的意思。


    他認真地打量桂滿龍一眼,又看了看那位蔡處長,然後他神情一滯,向桂滿龍結結巴巴地道:“桂——桂先生,原——原來你就是那位省長。”


    竺教授見何鴻遠緊張的樣子,便向桂滿龍道:“老桂,我這學生可是一片赤子之心。你若是覺得他不適合混官場,我趁早將他弄到身邊來,我們醫科大腦科研究院老李那邊,也想要他過去呢。再說他得罪了倉寧市市長康敬平,我也不看好他混官場。”


    桂滿龍參加今日上午的省委民主生活會,對會議上的光刀劍影可是感受很深。省委副書記夏德民和省委常委、麗都市委書記苗躍,瞄著的可都是後東平省後白崇高時代的省長寶座,可以說都是他的潛在競爭對手,他樂得見他們鬥個兩敗俱傷。


    他隻是沒想到,一向低調的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溫兆國,竟也插了一手,直接借軍方之勢,聯手夏德民將苗躍的左膀右臂斬落馬下。


    他認真地看了何鴻遠一眼,問道:“你得罪了康敬平?和你一起的還有誰?”


    何鴻遠向竺教授和桂滿龍誠懇地道:“謝謝老師和桂先生、桂省長的關心。你們不必擔心,那位康敬平已經下台了,他可能不會給我帶來麻煩。”


    一位小小的鄉鎮幹部,連這等信息都能知曉。桂滿龍對何鴻遠更感興趣,問道:“小何,你說說你得罪康敬平的過程,越詳細越好。”


    何鴻遠感覺這位桂省長伯伯也有八卦心理,怎麽喜歡聽這些小糾紛。但他還是把他和康小德一年前的糾葛說起,直說到溫馨為他出氣,被傳喚到市公安局審訊,最後被省軍區特訓隊給搶了出來。


    “原來事情是因你小子而起啊。”


    桂滿龍感覺這小子可真有福氣,有溫馨這樣背景通天的女子護著他不說。他說的那位周縣長,恐怕也不簡單。


    今日上午,省委民主生活會上暗潮洶湧,讓桂滿龍深深感受到東平省後白崇高時代的各種震蕩。他是實幹型本土幹部,打內心裏厭倦各種爭鬥。昨日何鴻遠為他摸骨推算的一番話,讓他深受啟發,先做事、做好事才是根本。有工夫爭鬥,還不如花心思做成一兩件讓廣大群眾受益的事。他正在為此努力著。


    他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聽說省副書記夏德民空降東平省後的工作成績,在中組部那邊是加分的。他這位常務副省長,再實幹也需要工作亮點啊。


    到了他們這一級別,想再進一步,考核極其嚴苛,必須靠得民心、成大勢的政績支撐。


    上午會議結束後,他聽秘書蔡真匯報,省委辦公廳請蔡秘書安排一下,靜海市昌隆縣一位周縣長要向桂省長匯報交通工作。桂滿龍向蔡真了解一下來電話聯係的是哪位省委副秘書長,心裏便有了譜。


    他同意周熒來匯報工作,是因為看到那位秘書長身後有夏德民的影子。他拒絕傾聽完周熒匯報交通工作,也是因為夏德民。


    夏德民通過周熒試探他桂滿龍的態度,他便來個先揚後抑,讓對方摸不著北。


    此刻他有些慚愧,他差點因為政治上的小試探,影響了工作。


    他指著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梁靜儀,向何鴻遠親切地道:“小遠,你稱她為梁阿姨,這種場合可不能稱我桂省長。”


    何鴻遠乖巧地道:“桂伯伯——”


    桂滿龍滿意地點點頭,道:“待會兒你讓你們周縣長上我辦公室去。”


    ……


    周熒接到何鴻遠的電話,兀自不信地在手機裏叫道:“小遠,你說什麽?桂省長要見我,讓我下午再去他的辦公室。你別哄我開心了。你再逗我開心,我——我讓你好看。”


    這哪是領導跟純粹下屬說的話?


    何鴻遠趕緊捂著手機,走到這高幹病房之外,向周熒輕聲道:“熒姐,我剛剛碰到了桂省長。沒想到啊,前天晚上竺老師帶我去救治的病人,竟然是桂省長的妻子。方才我去為她做康複推拿的時候,遇到了桂省長和他的秘書,我還抱怨了桂省長一通,他便讓我帶你再去他辦公室一趟。”


    “小遠,你說得是真的?”


    “比真金還真。”


    “啵,小遠,我愛死你啦。”


    周熒站在衛生間裏,情不自禁般地對著手機親了一下,然後撫摸著自己嫩得滴水的臉蛋,對著衛生間的鏡子嫵媚地笑。


    鏡子裏出現她風情無邊的絕美之姿,眉如山黛,眸含春水,瓊鼻櫻唇,秀頸如玉,酥胸半露,有說不出動情之美。


    因為有省委副書記夏德民這樣的有關係在,她對這次的到省城跑項目之行,原本信心滿滿。而能跑下麗海高速昌隆縣出口連線工程這樣的項目,不僅對青原、龍澤兩鄉,是巨大的福澤,還能進一步樹立她在全縣幹部群眾心目中的威望。


    既然進入仕途,除了得政績民心向上攀爬,她別無選擇。


    她對此次省城之行寄予厚望,卻忽略了省委層麵的各種博弈,省委副書記夏德民作為中央空降到東平省的幹部,在省委的話語權目前受到各種製約,更不可能把手伸到東平省交通係統。


    當官要有悟性。她在省政府那邊铩羽而歸,便不再有向夏德民求助的心思,做好了打道回府了打算。


    跑不成項目,也不算什麽大事。頂多讓縣長金方波、縣委副書記劉建設之流,當麵或背後笑話幾句,無傷她的政治前程。


    她也在此事上悟到,當官要做事,就得承擔風險。而那些庸官、懶官,不做事、不擔責,屍位素餐,卻要受老百姓唾棄。


    如今何鴻遠突然向她匯報好消息,讓她喜不自勝。原本想躲著秘書趙小萍,在衛生間接聽他的手機,想和他來幾句悄悄話。此刻在喜出望外之下,幹脆對著手機就想親他。


    她聲音綿軟地道:“小遠,我想念你的手。今晚回去後,你要好好為我按摩一下。”


    何鴻遠被她連續的動情出擊給震住,心裏火熱火熱的,拿手機的手都覺得滾燙,微微顫抖著。


    “熒——熒姐,先去省政府吧。”他抖擻著精神道,“我跟著桂省長他們去省政府,在那邊等著你。”


    掛上手機後,他進病房向桂省長匯報道:“桂伯伯,我們周縣長都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她現在就去省政府,在那邊候著你。”


    梁阿姨不等桂省長表態,向何鴻遠道:“小遠,讓你們縣長等著就是。你再來為我按摩一下。我聽你師母說,你的什麽摸骨術,還有美容的效果,我得體驗一番。”


    何鴻遠見桂省長顧自和竺教授說話,似是沒聽到梁阿姨之話的樣子。


    他走到梁阿姨身邊,稍運內勁為她按摩,心裏卻在暗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用在女人對自身容貌的關注,最為妥當不過。連梁阿姨這樣的科學家,都渴盼著美容養顏,何況是普通女子。


    美容按摩過後,梁阿姨伸手摸摸臉蛋,感覺臉上肌膚充滿了彈性,眼角的魚尾紋更似化開了一般,讓她有容光煥發的感覺。


    她欣喜不已,在何鴻遠離去前反複叮囑:“小遠,以後來麗都,一定得到阿姨家坐坐。”


    省政府辦公廳二處處長蔡真做桂滿龍秘書兩年多來,知梁靜儀一向心性清冷,從未對人如此熱切過。如今她對何鴻遠如此熱絡,讓他看著都眼紅。


    他身為高級領導幹部身邊的秘書,自然不缺眼力勁,便自動和何鴻遠搭話。倆人很快就熟稔起來,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相處得如老朋友一般。


    桂滿龍的車子是省委三號車,由此可見他在東平省的權勢,不比政治排名靠前的省委副書記夏德民低。


    何鴻遠坐在桂滿龍身邊,享受了一把領導待遇,心情由初始的忐忑不安,逐漸放鬆自如。這當然也得益於他修練的吐納術,對平複心境有極大效用。


    桂滿龍看似嚴肅,和其處久了,卻能感覺到其和藹可親的一麵。一路上,他了解何鴻遠的學習、生活、工作情況,體現出他對何鴻遠如師長般的關注。


    從和何鴻遠的交流中,他能感覺到何鴻遠對農村的感情,勉勵道:“小遠,你熟悉農村、熱愛農村,你適合從農村工作中汲取養份,以後才能成長得更好。”


    何鴻遠感受到桂省長的提點和期許之意,動情地道:“桂伯伯,我感覺在農村工作很充實,而且很在意義。就像我參加龍澤鄉‘路教”工作組,我們進村入戶為村民服務,和村民們共同編織對農村發展的期望,感覺很幸福。”


    “龍澤鄉‘路教’工作?”


    桂滿龍突然想到這一茬。這是省委副書記夏德民出成績的一項工作,他也曾對此關注過。不過對於《東平日報》上有關龍澤鄉“路教”工作的報道,他覺得就是個噱頭。


    有些官員為了體現政績,動用媒體關係進行新聞炒作,在華夏國非常常見。


    為此,他甚至對夏德民有點鄙夷不屑。


    他向何鴻遠了解龍澤鄉的“路教”工作。何鴻遠此前作為鄉“路教”工作的實質負責人,對計生辦無心插柳搞熱的這項工作,將其來來去脈,工作內容和取得的工作實績,一一向桂滿龍做了匯報。


    末了,他稍顯自得地道:“其實我們龍澤鄉‘路教’工作做得好不好,《東平日報》上的報道隻是個縮影,主要是廣大群眾對這項工作滿意。”


    桂滿龍認真地打量著坐在身邊的這位年輕小幹部,感歎道:“此前你無意間提到山老區連線工程,開啟了我的工作思路。沒想到更早前你在龍澤鄉的無心之舉,也開創了另一位省領導的黨建成績。”


    何鴻遠謙虛地道:“桂伯伯,這些都隻是無心之舉。”


    桂滿龍道:“隻要心係群眾,無心之舉也能創造不俗的工作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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