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澤殿院子裏,一個個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不要說了!”榮幼清聽如是說的屋裏沒人,心中的悲痛頓時湧上心頭,他連忙轉身離去。


    木子右看見事情鬧大了,扯著魏大寶的衣袖問:“七年來誰都不敢說的話,這丫頭怎麽就給說了呢?這下子可怎麽辦?”


    魏大寶一麵著急回去伺候,一麵憤怒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如是:“怎麽辦?延福宮的人,還是讓文貴妃自己辦吧!”


    魏大寶說完連忙去追榮幼清,木子右抱回九蛋,側過頭問侍女們說:“貴妃娘娘呢?”


    “回姑姑的話,貴妃娘娘這會子應該在後宮看戲呢!”宮女說。


    木子右哼了一聲:“那邊的戲也不必看了,這邊有一處好戲,要貴妃娘娘過來掌眼。你們請貴妃過來的時候,不要驚動外人。”


    “是!”兩個宮女乜了跪在地上的如是,譏諷一笑。便去辦事去了。


    如是害怕至極,眼淚吹成串兒地望下落。木子右陰險地笑笑,沒好氣地說:“自找的,別哭了,你也別穿著皇後主子的衣裳了,趕快回去把衣裳換了,多穿一刻便多一刻的罪責。”


    如是起身時,木子右留意看了一眼裙擺處有塵土,她無奈的歎了一聲,抱著狗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貴妃過來時,若衝的衣裳已經鋪在桌上,木子右貼著衣裳細細地監察這,指著衣裳說:“原本就是舊衣裳沒人穿,皇上不準人動,平日裏就算是清洗都要格外小心,這丫頭……娘娘看!”


    文術順著木子右指著的方向看去,看見袖口下兩寸的地方有一個撕裂的口子,文術臉色一沉:“皇上看見了嗎?”


    “這丫頭不會說話,說什麽屋裏沒人她進來了,皇上當時就怒了,給了她一記耳光便走了,奴婢們還沒敢將衣服壞了的事和皇上說,也沒膽子說去!”木子右說著,側目看了一眼一個勁兒抹眼淚的如是,責問道:“你哭什麽哭!要哭的也該是我,現在皇上交給我保管的東西被你弄壞了,我怎麽交待!”


    文術捧著衣裳,眼圈微紅:“衣裳就是補回來,也不是衝兒穿的模樣了,沾了生人的味道。若衝平日潔癖,她的衣裳都不準生人碰的……”


    木子右問:“現在要如何處置這個人?”


    “皇上有吩咐嗎?”文術問。


    “都不敢和皇上提這件事,魏公公攔著呢!皇上回去之後便一直看奏疏看公文,一句話不說。”


    文術乜了一眼如是,說道:“皇上必然也不想再見到你了,本宮念你年幼無知,就送去慎刑司打二十棍子,然後讓你師父來領你回去吧!”


    木子右臉色一沉,看樣子並不滿意文術的處罰,可也知道文術心慈手軟,如此懲罰算得上是重罰了。


    “可衣裳怎麽辦?這才是要緊的。”


    “送去尚衣監給繡娘們看看,一定要恢複如初。要是做不成就去外頭找繡娘,找能修複古衣裳的人,費用由我延福宮出,你們盡管去找最好的人,用最好的料子。”


    木子右應下。


    如是被送到司禮監當天被挨了二十廷杖,被打得血肉模糊,被扔在牢中,等她的師父來領人。可是一連幾日不見她的師父來接走她,眼看著人重傷不治奄奄一息。木子右來到獄中看望她,牢獄中陰森黑暗,黴臭氣混合著各種汙穢的氣味,木子右麵露難色,用手絹捂住口鼻。


    “木姑姑,要不咱們回去吧。”


    木子右撇了她們一眼,吩咐說:“你們先去外頭等我,別讓人進來。”


    “是。”


    木子右來到如是的監牢,隻見她趴在枯草中,一動不動,木子右親手開了鎖,走近了她掀開她的衣裳,看了一眼她潰爛膿腫的傷口。


    “你這丫頭也是命大得很,二十廷杖都能忍過去。”


    如是不說話,扭過頭麵如死灰地望著木子右。


    “疼嗎?”木子右明知故問。


    “我師父呢?”如是反問。


    “你師父不會來了。”木子右俯看著如是,不屑地笑說。


    “你胡說,我師父最疼我了,我們相依為命,他不會不要我的!”如是委屈得眼淚直流。


    “大難臨頭各自飛,平時你得罪的也就是幾個地痞無賴,為你出頭也就出頭了。可你現在得罪的是皇上,他有膽子再把你這個把皇上氣壞了的徒弟領回去嗎?我也不是狠心的人呢,我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讓他逃命去了。”


    如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反正看你這個樣子也沒幾天活頭了,我就來送送你,這裏有一瓶藥,喝了之後死得不會這麽痛苦。”


    木子右將藥瓶握在手中,抬起頭望著木子右:“送我走可以嗎?”


    “走?你能去哪兒?你這樣誰會要你?”


    如是沉默了一陣:“我不知道……我不想在這個宮裏,太可怕了。為了一件衣裳你們都能殺人。”


    “你以為是一件衣裳的事嗎?”木子右冷笑著問。


    “還有什麽事?”


    木子右回過頭看看四周,蹲下身來,望著如是的臉。


    “你錯的地方多了,uu看書.uukanshu 錯的源頭就是你的臉,你長得像皇後就是你最大的錯。你長成這樣還要進宮,也是錯,進了宮,還想往上爬,想把整個後宮踩在腳下,別人忍得下你,我也不會留你。”


    如是默然。


    “你知道為何我把大好年華花費在一隻狗身上嗎?我守著那隻狗,守著那個陰森森的院子,我就能聽到皇上對皇後說的那些話,我心足矣。可你那麽一鬧,皇上好幾天沒來了,或許我這輩子都聽不到那些柔情蜜意的話了,我恨死你了。”


    如是翻著白眼看著她:“你也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一樣的!”


    “可我沒你蠢,你太心急了,活該!對了,我來給你送藥,不想讓你活受罪,是因為我要謝謝你,因為,是你替我擋了一災,”木子右俯下身去,湊在如是耳畔接著說,“你以為那個口子是你弄的嗎?”


    “原來是你!”


    “我得謝謝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呢!”木子右一臉陰險地說道。


    “你害我,我要見貴妃娘娘。”


    “你見不到了,實話和你說了吧,皇後就算活著,活到現在,你覺得現在她的日子能有躺在皇陵安生嗎?後宮中的女人不會和死人爭皇上,可我們會活人爭……”


    木子右從如是口中摳出藥瓶將鴆酒灌入如是的口中,口中念著:“死了就安生了,活著就是累呀……”眼看著如是喝下鴆酒,掙紮了一陣咽了氣,木子右收拾了藥瓶,才安下心回芳澤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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