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遠攆著藍睿婕的自行車飛跑。他覺得這位學妹就是故意的,將車子蹬得飛快,生怕給他追上一般。


    好在他身懷吐納術,能更好地調息呼吸,又能持續為身體提供力量,追在自行車後邊跑上幾千米,倒也不覺得吃力。


    有好幾次,其實他再使出點內勁,便能追上她。可是他想到藍睿婕這一年來受到的委屈,還是讓她虐一下為好。於是他故意裝著氣喘籲籲的樣子,放慢了腳步,讓她騎著自行車將他甩開。


    如此反複了數次,何鴻遠追逐在她的自行車後邊,跑了近五千米,藍睿婕臉上終於幻出一絲笑意。


    實際上她也累得夠嗆。她從來沒見過長跑能力這麽好的非專業運動員,能攆在她的自行車後邊跑這麽久,讓她蹬車蹬得雙腿酸痛。


    她故作氣呼呼地停下車子,將自行車推到何鴻遠懷裏,語氣生硬地道:“我累了,你來騎車。”


    何鴻遠仰頭深吸幾口氣,坐到自行車坐墊上,轉頭向她道:“學妹,上車。”


    藍睿婕依言坐到自行車後座,道:“既然公安部門重新啟動對案件的調查,你又如此自信,為何不找嚴醫生來見證你的清白?”


    “嚴醫生?”


    “我的學姐——嚴若穎。她是我們醫院裏的急診科醫生。”藍睿婕道,“她不是你的前女友嗎?你和她就因去年那事分開,為何不借此機會找她?”


    “我欠你一個美好的大學時光。卻沒有欠她。”何鴻遠道,“其實她心裏早知事情的真相。所以這和我找不找她,沒有關係。”


    “你欠我一個美好的大學時光,你打算怎麽還?”藍睿婕毫不客氣地道。


    何鴻遠搖搖頭,突然將自行車蹬得飛快。


    “喂,你騎車慢點兒。”


    “喂,你屬牛的呀,跑馬拉鬆都不累,自行車還能蹬這麽快。”


    “喂,你騎車到東湖邊幹嘛?不是要去麗都市公安局嗎?”


    她坐在自行車後座咋咋呼呼,終於回複到小女生的樣子。


    “雖然是大冬天,到東湖邊騎車吹吹風,也算重溫大學裏環湖騎行的時光。”他輕聲道。


    “兜風也得選個好時候,春光明媚的日子,那才是環湖騎行的好時光。”


    她嘟囔著,聲音明顯輕柔了許多。


    何鴻遠載著她環東湖騎行半圈,抄小巷折回,來到麗都市公安局。蕭建克副局長見他帶著一名長發美女過來,道:“何主任,溫記者方才還來電話了解案件進展呢。但是有些情況,我不能向她說,卻必須要和你談談。”


    “我不是主動上門來了嗎。”何鴻遠道,“這是我的學妹藍睿婕,她是案件的直接受害者。我特意請她一起過來。”


    蕭建克向藍睿婕點點頭,從辦公桌上的案卷袋裏取出一份詢問筆錄,遞給何鴻遠,道:“那位下藥的董總已招供,你可以看看有關筆錄。”


    何鴻遠心中早有答案,轉手把筆錄交到藍睿婕手上,向蕭建克道:“蕭局,你有話就說,我洗耳恭聽。”


    蕭建克咳嗽一聲,道:“何主任,這件案子重新啟動審查,雖然是個誤會,卻也是遂了你的心願。你是真金不怕火煉啊。如今真相已經大白,你對案件的走向,有何要求?”


    何鴻遠揣摩蕭建克話裏的意思,表示麗都市公安局有為難之處,似乎不好向康小德這位官二代下手啊。


    他向蕭建克道:“蕭局,像這類案子,指使者一般得承擔何等責任?”


    蕭建克苦笑道:“指使他人下迷幻神智的藥物,但並未造成直接違法後果,一般也就拘留或批評教育,夠不上刑罰。”


    “我差點給弄成強奸未遂罪,人家康小德卻可能隻是批評教育,這算不算是法律的空子?”何鴻遠歎息道,“其實,我心裏早有答案。有了公安部門對案件的認定,隻是名義上還我清白罷了。”


    “依著溫記者和小莊他們的意思,這事得大張旗鼓地辦,溫記者還想將這事捅到媒體上去。”蕭建克道,“所以,我們公安部門想聽聽你的意見,畢竟你是當事人,也是受害者。你的意見很重要。”


    何鴻遠心裏歎息一聲,指著正在翻看詢問筆錄的藍睿婕,道:“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想聽聽她的意見。”


    藍睿婕翻看完詢問筆錄,先是深深地看了何鴻遠一眼,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然後向他道:“學長,你因為這事,離開了省城,讓竺老師一直耿耿於懷。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事該怎麽辦,你來下決定吧。我支持你的決定。”


    何鴻遠凝視著蕭建克,問道:“蕭局,如果按法律程序走,康小德是否該受到一定的懲處?”


    蕭建克點頭道:“是的。但是局領導考慮到康小德上次在醫院裏受傷,曾在局裏報過案,目前尚未撤案。局領導考慮,將兩件事統籌處理。”


    他口中的局領導,自然是和溫馨家關係密切的陳近紅。


    為了小路障,何鴻遠也沒得選擇,隻能支持陳近紅的思路。不過對於陳近紅關注這一事件的初衷,他一直深為疑惑,便問道:“蕭局,你得告知我,陳局為何會關注上我這樣的無名小卒?”


    蕭建克指點般地道:“何主任,你還看不明白,溫家有人見你和溫記者走得近,對你的人品有懷疑啊。”


    何鴻遠疑惑地道:“我的人品,關溫家什麽事?”


    他覺得事情思慮多了,還真是頭疼,又拍拍腦袋道:“算了,算了,為了小路障,我和康小德的事,就這麽扯平啦。不過,麗都市公安局得將關乎我和學妹的這樁案子偵辦結果,發個文給我們學校,主要是得為我們的竺老師正名。他當初為了我的事,可是清譽受毀。”


    蕭建克見何鴻遠如此識大體,高興地道:“你放心,這是小事一樁,我一定讓人辦好。而且我們可以給東平醫科大多個部門發文,為你們和你們的老師正名。”


    他從警多年,一步步熬到市局副局長的位子,不說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看人的眼光自有一套。從周熒和溫馨對何鴻遠的態度,眼前這年輕人是走了桃花運啊。而從兩次的接觸中,何鴻遠在丁克等人之間表現出來的個人能力,也深受他關注。


    這樣有能力又有背景的年輕人,就是一隻官場潛力股啊。此時不進行投資,更待何時?


    他讓手下工作人員帶藍睿婕去做個筆錄,算是完善一下案卷。他扔給何鴻遠一隻煙,見何鴻遠起身恭謹地幫他點煙,笑道:“何主任是學醫出身,看來深知吸煙有害健康。”


    何鴻遠笑道:“煙酒這類東西,明知有害身體健康,人們還是趨之若鶩,就在於它們能切入人們的精神思想。我能喝酒,卻甚少吸煙。”


    蕭建克吸了一口煙,身心舒暢地道:“我呀,分析案情的時候,不能沒有它;心情煩躁的時候,不能沒有它;身心愉悅的時候,還是不能沒有它。家人勸我少抽些煙,我隻能盡量控製一下量。”


    “領導工作壓力大,有時候靠吸煙排遣壓力。”何鴻遠道,“我們鄉裏的書記,自稱老煙民,喜歡指間夾一根煙,和我們談話、討論問題。他把它稱為親密戰友。”


    倆人借一根香煙進行交流,卻是把相互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男人以煙酒為社交媒介,這說法的確有一定的道理。


    蕭建克放下身份和架子,一心想和何鴻遠交好。他想到何鴻遠和溫馨、周熒之間的關係,不失時機提點道:“何主任,你現在正處在提拔副鄉長公示期,很快就是一名副科級幹部,算是邁出了仕途升遷第一步。以我的經驗,仕途升遷一靠能力、二靠背景,兩者缺一不可。當然,能力也包括年齡、學曆、資曆等硬杠杠。你兩者兼不缺,卻有一個缺憾。”


    難得有人指點自己,何鴻遠連忙請教道:“蕭局,請你說說,我有何缺憾?”


    蕭建克道:“你的背景,可能來自於周縣長或溫記者。你是否考慮過,如何處理好和她們之間的關係?”


    何鴻遠納悶地道:“我和她們之間的關係?”


    “對,男女之間的關係,有時候也得做出選擇。”蕭建克道,“就拿此次事件來說,對你的舊案啟動審查,是溫家瞞著溫記者,向陳局傳達的意思。那就是說,你和溫記者的關係,已引起溫家的注意,他們調查過你的情況,才有此次事件的發生。雖說是個美麗的誤會,可如果不是溫記者無意中介入,這事可能對你是致命一擊。因為陳局領會溫家的意圖和辦案人員領會陳局的意圖,都可能存在偏差。”


    何鴻遠一臉無辜地道:“我和小路障?我們沒關係呀。”


    蕭建克搖搖頭,道:“你是當局者迷。我向小莊了解過,他說溫記者對你的感情不一般。你細想一下,你和她交往的點點滴滴,應該能捕捉到她的感情信息。”


    何鴻遠回味他和溫馨的相識相處時光,從倆人在寨頭村巷口衝突,到無意間看光她的身子,再到後來她為他的大事小事伸出援手。細思之下,他感覺小路障對他還真是不一般。


    蕭建克從何鴻遠的神情中瞧出端倪,微笑著點點頭,道:“何主任,可能你和周縣長的關係更深沉。可是如何處理好和溫記者的關係,對你來說,非常重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官路聖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問西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問西東並收藏官路聖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