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來到鄉寄宿中學之際,正是上課時間,便不急著進校門,轉身繞著學校的圍牆漫步。一群原先在校門口遊蕩的小青年,見到一身警服的姚大展,嚇得一哄而散。


    何鴻遠看著那些小青年逃竄的背影,向姚大展道:“學校這一方淨土,可不能讓這些遊手好閑的社會青年給沾染了啊。”


    姚大展苦惱地搖搖頭,道:“你方才都看到了,這些人就是這方天地的陰魂,陰魂不散啊!他們見到我們來了就跑,我們前腳一走,他們後腳便回來。想辦法把他們抓進去也白搭,這些人身上一般沒有案底,最多隻是拘留二十四小時,便得放他們出來。”


    何鴻遠道:“可惜把他們都嚇跑了。若是能抓住一兩個,向他們了解一下是否認識馬曉琴,說不定能有線索。”


    “我們倒是經常通過這種社會混的線人,提高破案率。”姚大展道,“我問過馬曉琴的爺爺,馬曉琴平時是個懂事的姑娘,學習成績雖然一般,卻不會去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社會小青年。”


    何鴻遠問道:“如果我們一時找不到馬曉琴,是否要向派出所真正報案?”


    “這是一定的。”姚大展道,“我們先把摸底工作做好。這是一樁在校學生失蹤案,所領導肯定比較重視。到時不管哪位所領導帶隊前來,我們都能匯報具體情況,供領導做出判斷。”


    何鴻遠讚歎道:“姚哥,如果我是你們派出所的領導,肯定非常欣賞你這樣的幹警。”


    姚大展歎息一聲,道:“可惜我們公安部門,像你這樣踏實為群眾服務的領導幹部不多啊!”


    “我可不是什麽領導幹部。”何鴻遠道,“姚哥,我向你提個建議。我覺得你不光要關注馬曉琴失蹤案,更要關注學校周邊的社會環境,至少我們得在學校周邊創造一個安寧的社會治安環境。就方才我們見到的那樣子,你說這些社會小青年經常圍在校門口,那些學生能安心上學嗎?這能否作為我們‘路教’工作的一項內容呢?”


    “這要發動社會力量和我們公安部門配合,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起到效果。”姚大展道,“可是如今我們公安部門自身不振啊!許多會幹事、能幹事的幹警,大多成了打閑的,許多會溜須拍馬的幹警,倒能得到提拔重用。整個公安係統自身的風氣不行,工作動力不足,誰還有心思去管學校周邊的治安環境啊?”


    何鴻遠趁機道:“你們局領導的確不怎麽樣。就拿你們那位陳如海局長來說,強迫美女陪酒不說,還讓客人打人,都上了《靜海晚報》。”


    “還真的是他啊?”姚大展分明知道這事,“今天上午我打電話回所裏向屠所匯報工作,屠所跟我提了一嘴。他說一位領導告訴他,這次陳胖子提副縣有點懸。”


    何鴻遠知道,姚大展說的屠所,就是譚德天的同學、青原派出所副所長屠正偉。以他們倆的關係,周縣長又向譚德天暗示要用公安部門可用之人,譚德天向屠正偉提一嘴陳如海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他摟著姚大展的肩膀,笑道:“當晚我也在場,你說的這位陳胖子,還被我折騰了一頓,不過報紙上沒登出來而已。”


    姚大展愕然地注視著何鴻遠,然後豎起大拇指,道:“兄弟,牛人啊!折騰我們公安局局長還沒事,還敢跟我這位民警提這事。你不怕我銬了你,向領導邀功啊?”


    何鴻遠把雙手伸到他麵前,道:“要銬趕緊啊,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陳胖子正找不到我呢,你說不定能因為這個,弄個所領導當當。”


    姚大展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兄弟,你鄙視我,我也鄙視你!晚上我買幾瓶老白幹回宿舍,你自罰一瓶。”


    何鴻遠砸了他肩膀一拳,道:“好兄弟,我認罰、認罰——”


    這時學校下課的鈴聲響了,倆人進了學校,找到初三教師辦公室。辦公室裏的老師們見一位警察過來,仿佛見到稀罕動物一般,紛紛圍過來。


    馬曉琴的班主任老師是一位姓趙的女青年老師。姚大展向趙老師自我介紹道:“我們是鄉裏的‘路教’一組幹部。這位是何組長,我是派出所民警。你班上學生馬曉琴的家長向我們反映,馬曉琴昨天中午十一點前和家裏失去聯係,至今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音訊,我們派出所將作為失蹤案立案。現在向趙老師了解一下馬曉琴在校的有關情況。”


    趙老師看了俊朗的何鴻遠一眼,不知鄉“路教”一組是什麽部門,但知道這位年輕人是鄉裏的幹部,又有派出所民警一起來,神情便有些緊張。她期期艾艾地道:“馬曉琴長相秀氣,學習成績一般,在班級裏表現並不顯眼,是個比較內向的女孩子。”


    姚大展拿筆在本子上記錄著,然後問道:“馬曉琴有沒有特別要好的同班同學?”


    趙老師搖搖頭,道:“馬曉琴是班裏少有的幾位走讀生之一,也沒發現她平時和哪位同學比較要好。今日上午她沒來上課,下午我在課堂上向同學們了解情況的時候,同學們都表示不知情。”


    沒想到馬曉琴是這種並不出挑的女孩子,這讓姚大展原先判斷的她是私自離家出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他和何鴻遠對視了一眼,又問道:“今天學校裏還有沒有其他無故曠課的學生?”


    圍在邊上的一位男青年老師馬上插嘴道:“我班裏的女學生錢小璐,到現在還沒來上課。不過她平時也經常無故曠課,整日和那些社會小青年混在一起。”


    姚大展眼睛一亮,問道:“這位老師貴姓?”


    “免貴姓丁。”


    “丁老師,錢小璐沒有來上課,聯係她家裏人了沒有?”


    “沒有。我說過錢小璐經常無故曠課,所以也沒當回事。”丁老師道,“再說她家在龍澤鄉最偏遠的馬山嶴村。上次她因為打架鬥毆的事,我通過她村裏的電話,聯係她的家人無果。據說她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裏隻有一位聾啞的老奶奶。”


    姚大展做了記錄,又問:“錢小璐還經常打架鬥毆?”


    丁老師氣憤地道:“錢小璐總是和那些社會小青年混在一起。她打架鬥毆不說,有一次我找她談話,她還赤裸裸地威脅我,讓我別多管閑事,小心走不出學校校門。”


    姚大展記錄完畢,合上記錄本,道:“這位錢小璐同學,我們也會想方設法找到她。目前還不知她和馬曉琴的失蹤案,有沒有關聯。”


    趙老師斬釘截鐵般地道:“我敢肯定,馬曉琴這樣的學生,不可能和錢小璐走到一起。”


    姚大展在一張紙上寫下丁老師的傳呼號碼,然後向他們道:“感謝兩位老師的配合。若是有什麽新的情況,請及時聯係我,這上麵是我的傳呼號。”


    民警辦案是專業活,何鴻遠一直在邊上不吭聲。等姚大展做記錄完畢,他才向丁老師道:“老師,學校門口經常有那些社會小青年遊蕩嗎?”


    丁老師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道:“這些社會殘渣,哪裏隻是遊手好閑地遊蕩?他們經常欺負學校裏的學生,敲砸勒索,調戲女生,無所不為,把學校周邊的風氣弄得烏煙瘴氣,嚴重影響學校的教學環境。”


    何鴻遠向丁老師道:“我們鄉黨委正在開展群眾路線教育活動。你反映的問題,我們‘路教’一組將作為重點關注的工作問題。我是‘路教’一組組長何鴻遠,我將向鄉黨委反映有關情況,爭取盡快還學生一個文明、安全的學校周邊環境。”


    這位丁老師似乎是一位憤青,以嗤之以鼻般的神情向何鴻遠道:“我們校長向鄉教辦反映相關問題的時候,得到的也是這樣的回複。官話、套話我們聽得多了,也就沒感覺嘍。”


    姚大展雙目圓瞪,張嘴正要說些什麽。何鴻遠拍拍他的肩膀,道:“姚警官,這事我們得回去向領導匯報。”


    倆人走出校門,見到原先逃竄的那群社會小青年,又聚回到校門對麵的小商店旁。這群人有七八名,穿著打扮花裏胡俏,神情流裏流氣,聚在一起嬉鬧著。


    姚大展走上前去,想要叫住他們,了解一下情況。可是他一見警察過來,又鳥獸般一哄而散。


    姚大展氣得狠狠地一揮拳頭,向何鴻遠道:“這群小混混,不整治不行啊!”


    何鴻遠想到丁老師那嗤之以鼻般的神情,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事給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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