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色一僵,對望了一眼,回頭看著換下喜服的洛翎染,不約而同地同時搖頭,“沒有,絕對沒有,我們怎麽可能有事瞞您呢,想知道這可是在洛城,是您洛兄的地盤,稍有個風吹草動怎麽可能瞞得過你的眼睛,是不?”在頓了一下後,宮絕殤馬上嘻笑著臉,走到洛翎染身邊,哥儞好似地攬著他的肩,他心裏也不確定洛翎染有沒有看到無傷,但是此時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無傷還活著,她回來了!隻要過了今夜,他就徹底死會了。


    “那人是誰?”看了宮絕殤一眼,洛翎染不給麵子地拉下他的手,眼光如電地緊緊盯著他,見宮絕殤沒有意思回答,又冷聲道:“暗衛何在?今夜何人值守?”


    “主子,我們的人都被人打暈了,剛才所發生的事無一人知曉!”立刻有人從暗中跳出來,對洛翎染屈膝跪下。


    麵對著宮絕殤,洛翎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不語不動地盯著他,他需要一個解釋!


    宮絕殤聳了一下肩,有些時候是需要耍無賴的,打死都不能認的!


    “主子,不好了,我們的人也被人打暈了,人,跟丟了!”還沒等宮絕殤高興,立刻有侍衛湊到他麵前稟告道。


    剛得瑟了一半的表情嘎然止住,宮絕殤瞪大不是很大的眼,怒吼道:“什麽?誰幹的?丫的,老子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這麽多人連一個小鬼都看不住!”


    “屬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一陣風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侍衛低著頭小聲道,額間的冷汗不由地流了下來。


    旁邊一道熾熱的光一直盯著他,宮絕殤雖然心急如焚,卻還是強裝鎮定地扭頭對洛翎染笑道:“看吧,真不是我幹的,我的人也著了道了!”說到最後,他連吃人的心都有了,好小心,真是滑得可以,在他重重布屬下還能逃出去,看來,這三年來,這小子進步神速呀!


    “笨蛋!”子夜冷眼看了他一眼,不客氣地罵道,不由他任何反駁的時間,施展全部功力,往遠處掠去。


    “喂,等等我呀!”宮絕殤剛要起身,卻被一枚銀針止住,看著那根針險險落在腳邊,不由苦著臉對著洛翎染道:“我也是受害者,真不管我的事!還有,今天是您大婚,良辰美景不可虛度,這種小事就由我代勞了,回見,哦,不見!”


    “站住,誰是小鬼?他突然是誰?”要怪就怪剛才他來的太晚,什麽都沒看清楚。


    “一個小毛賊而已,放心,我逮到他了一定帶到洛兄麵前來,任由洛兄發落!”確實是一個賊,還是個膽大包天,目中無人的小毛賊,不但偷了他的東西,還捏青了他的臉,回頭看他不狠揍他一頓屁股,一定要揍得他三天不能挨地才行!


    “隻有這麽簡單?”擺明了不相信,他洛翎染也不是那麽好唬弄的,洛翎染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真的隻有這麽簡單!”宮紙殤眼皮跳了一下,撩過垂落腦前的頭發,帶著一絲邪魅地很肯定地回道。


    “我可不知道有哪個小賊竟然敢偷到我皇宮之中來了,這事如何與我無關,宮兄遠來是客,此事還是由染來處理吧!”言罷,洛翎染不再與他爭辯,話峰一轉,很是悠閑地轉過身,對著下屬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數十條白影向遠處掠去,速度如電,一晃即逝。


    “喂喂喂,不帶這樣的,那是我的,你不能插手!”宮絕殤見狀皺起眉頭,對著洛翎染走遠的身影急忙道,三兩步地跨過去,緊拉著他的衣袖,苦著臉又道:“你看呀,這事吧,它本來就是小事一樁,今天這日子不是不一般嗎?今兒不是您玉樹臨風,風度無暇,神采無限,無人能比的洛國主大婚嗎?您可不能虛度光陰呀!我還怕瑞王和嫂夫人扒我層皮呢!要知道,您老人家惹不起的人,我也惹不起呀!”說完,他倒是擠眉弄眼,別有深意地笑了,因為他看到洛翎染嘎然止住的步伐,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洛翎染臉色一沉,拂袖一甩將掛在他身上的某人甩了出去,有一股陰沉的氣息自他身上散出,眸光如刃狠狠地盯著那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的宮絕殤,袖裏的手緊緊攥起一團,若不是強大的克製力,他真想上去給他一拳,打掉那礙眼無比的笑容,心中本就裂開的口子好像又被人重新劃上一刀,鮮血汩汩冒出,如鈍挫般在心頭。


    如玉的臉色染上一抹蒼白,深閉了下眼,冷聲道:“此事還不帶離國主費心,國主既然有事要辦,恕不遠送!”話裏透著疏離和冷漠,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受傷。


    明顯的逐客令,宮絕殤也不以為意,笑著擺了擺手,道:“洛兄忙,不用送,不用送!”紅衣揮灑間,邪魅的身影如箭般離去,倉促的腳步透露出他心裏的急切,可惜背對著他的洛翎染沒有發現,他這一錯過,便是一世的後悔!


    璃月靜靜坐在房裏,眼光朦朧地看著外麵,入冬的夜分外的冷,在這喜氣滿天的新房裏,她更覺得透骨的寒,一顆芳心孤獨著、渴望著、期盼著,明知他不知來,可是兩眼還是不住地往門外看去。


    手無意識在摸在頸間,那裏掛著自出生起就一直陪著她的半塊玉佩,是她娘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是她父王千叮萬囑不要她弄丟的東西,她一直視如性命般重視著,可是今天,她連一絲多想都沒有,就送了別人,她對不起過世的娘親,對不起父王的叮囑,可是隻要能換那人的回頭一顧,她覺得值了!


    淺淺的苦笑在唇邊漫延,手輕輕理了理衣襟,微微坐正了身體,因為她聽到了由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是熟悉到骨子裏的腳步聲,隻有他,連匆忙趕路中都帶著優雅。


    門“碰”地被推開,璃月沒有動,隻是靜靜地坐著,眼神專注深情地望著那個換下一身新郞服,白衣翩翩,俊雅如蘭的人。唇角溢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可是在注意到他滿目的怒氣後,笑容僵在臉上,眼角滑上輕愁,接著便是濃濃的哀傷一環繞,他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暗衛告訴我,今晚,你這裏來了不速之客!”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質問,本來他對瑞王此舉就心生不滿,加上之前在宮絕殤那裏的一番羞辱,讓他再好的脾氣對著她都好不起來,誰讓逼婚的正主就是她!


    “……你難道不問我好不好嗎?”璃月帶著失望地看著眼前之人,對冷對著她的人麵無表情,不見他平時的溫文爾雅,淡笑如蘭,隻見嚴厲和不耐,難道對著她,隻會讓他感覺厭煩嗎?


    “來人是誰?目的為何?”若不是暗衛被迷昏,他真不想跑這一趟,看到這滿屋的喜慶,隻會讓他覺得更加的煩燥。


    “我……”,咬著唇,璃月沒有回答,慢慢垂下頭,明明早知道答案,可是真要麵對了,心裏真的很難過!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卻也在變相地承認她在他心裏的重量真的不值一提!


    “說話!”毫無溫度的話在深夜的空間裏響起,屋內垂下的緯簾都被這冷氣帶了起來,就像她的心,一起一伏著,在水與火之間交融著,滿心滿腹的不是滋味和難過。


    “我不知道!”猛地抬起頭,璃目望著他的眼,帶著一抹哀傷和痛心,表情卻很堅定,今夜的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去的,那人活著的消息,她不可能透露給他,她嫉妒她,憑什麽她可以得到他的心,為什麽她守在他身邊十幾年卻無法入他的眼!


    “今晚的事我會查出來的,不管你們父女目的為何?我希望你們都好自為之!”也許是被她眼中的傷驚住了,洛翎染心裏劃過一絲不忍,畢竟是他從小當妹妹般疼大的,若不是事情逼到了這份地步,他更希望她能幸福,隻是這幸福不是他給的,而今,他不得已娶了她,能給她的除了這冰冷的後宮,再無其他,瑞王也觸了他的底線,他無法容忍有人勒著他的脖子,他們,遲早會反目為敵,到時,最可憐的也隻會是她!


    璃月默無聲息地看著他,何償不清楚他心裏所想,隻是事情已到了這般田地,她後退無路,哪怕是死,她不想放手,就是死,她也要頂著他妻子的名號,她不甘心,她愛他比任何人都多,就算他不愛她,她也要留在他身邊!


    洛翎染沒有任何遲疑地轉身離開,他清楚她的個性,隻要她不想說,他是得不到答案的,娶她,也隻不是後宮多養了一個人而已,他的心已經死了,隨著那人的離去死了,他今生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如果你知道她還活著,是不是會丟下這萬裏江山,丟下千萬的黎民百姓,去成全你的愛情?不,我不會讓你這麽做,你還有太多的事未完成,你不能為了這一已之私棄天下於不顧!”對著大開的殿門,璃月喃喃而語,眼裏的堅定比任何時候都強。


    “如果你還在,我定會陪你逍遙於世,過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隻是今生,我還能去哪裏尋你?”仰望著淩亂著幾顆殘星的夜空,洛翎染眼裏布滿了空寂和絕望,無限的落漠在他身後成殤,連拉長的影子都透著孤獨。


    “唉!”暗處,不在傳來何人的歎息聲,長長的,像他心裏的寂,歎了一口,卻凝聚了更深更濃的在心頭。


    白無傷站在洛國與楚國的交界邊境,地上殘留著兵隊撕殺過後的痕跡,街上人影蕭條,破敗殘漏,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百姓的臉上帶著愁苦不堪,和戰爭帶來的傷痛和疲憊,更多是對生命的無望,對他們來說,今天活著,明天也許就見不著這黑白的世界了,死,更是一種解脫。


    “少爺,他們……太苦了!”紅俏不忍地看著這一切,自古以來,戰爭傷害最大的還是最無辜的百姓呀!


    抿著唇,白無傷轉過臉,看了一眼身後無邊無盡的黃漠,暮藹沉沉中,整個天空都帶著望不到邊的灰色,讓人心處在這看不見頭的壓抑中。


    良久,才輕輕吐唇道:“走吧!”這天底下,除了他娘親,什麽在他心裏都不重要,沒有娘親,就沒有現在的他!


    “如果小姐看到這一幕也會心生不忍吧,肯定會阻止的!”像是自語又像是說與他聽,紅俏真的忍不住了,自打出穀來,目睹的都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小姐一定沒想到,她一時的憤怒,賠進去的就是這天下大亂的局麵,也許她想到了,隻是滿腔滿腔的恨讓她不顧一切,不顧用生命去報複那個男人,這傷,是傷在兩人身上,心上,可是這天下百姓無辜呀!


    剛剛邁起的步子頓了一下,白無傷冷聲道:“這一切都不能怪娘親,她是最無辜的,她比這些百姓還要可憐百倍,如果不是那些男人,娘也不用一直躺在那毫無溫度的地方!”所以,不管這天下亂成什麽樣,不管是誰勝誰負,都不管他的事,誰也不能將錯怪到娘親頭上,若不是那些男人太自以為是,娘親也不會被逼無奈地帶著他跳崖,他也不會這三年來一直活在仇恨裏。他恨那個人,那個名為他親生父親,卻是一手將他們逼死的男人!


    紅俏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恨在小主子心裏滋生太久太深,隻怕他和玉樓主之間的恩怨這一世都無法解開了,你得了天下又如何,連你的兒子都恨你,這何償又不是您的悲哀呢!


    一隻信鴿撲哧著翅膀停在紅俏肩上,紅俏笑著點了一下鴿子的頭,從它腳上解下信箋,雪白的鴿子咕咕著飛上天,慢慢地化為一個小黑點。


    “少爺,我們要抓緊時間了,九王爺等不及了,這都是他的第三封信了!”紅俏看完信,抬頭對著白無傷道,他們這次出穀,穀裏隻剩下佬佬和九王爺,佬佬平日裏不愛多言,沒了他們和他鬥嘴,那愛鬧愛說的楚子逸不急才怪,加上這次出穀事關重大,他隻怕更是心急如焚。


    “嗯,我們趕路吧!”七絕玉還差四塊,落羽塵行蹤不定,目前他找不到他,楚君離同樣行跡飄忽,此次若不是洛國婚宴,隻怕他還不會出現,他一路跟蹤,楚君離往楚國而去,雖然不想再踏楚國,可是這次不同,哪怕是龍譚虎穴,他都要闖一闖。還有就是,七絕玉最重要的那一塊是在那人身上,一個他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他恨了三年的人!


    “估計再有半天腳程,我們就可趕上四王爺了,相信四王爺會很樂意相助的!”紅俏想起國宴上驚鴻一瞥,時隔三年,那高貴妖嬈的四王爺還是一樣的風情萬種,隻是臉上帶了太多的滄桑,沉澱了太多的傷在心頭,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的感覺。所以,她更相信,四王爺見到小少爺後會心情平複很多,至少也沒那麽內疚負罪,說真的,他不欠小姐什麽,隻是他太重情重義,他過去自己心裏的那一坎,這樣的男人,世間少有,隻是小姐福薄,此生要負爾郎!


    如果讓他以為這一切都是事實,娘死了,他也死了,本以為三年的時間已夠他傷心,足以讓他忘了以前,可是這次相見,白無傷才明白,有些傷心是一輩子的痛,日子越久,積累的越深,就如眼前的楚君離,這個有情重義的男人是在用他的生命懷念著娘親,懷念過去,那一聲聲的重咳像悶錘一下擊在他心上,一下一下地痛著,那伴著重咳溢出嘴角的紅絲更像是利刃上閃著的光一般刺著他的眼,這個男人隻需要一眼,他便知道他已病入膏肓。


    “你…。你還好吧?”這麽風情無限的男人不該身處這破廟之中,曾幾何時,他堂堂一國王爺輪落至這種地步?他,這是何苦?


    “你是……”也許是咳得太用力,楚君離的眼光有絲渙散,也許是因為背著光的原因,所以他看不清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年的臉,隻是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


    “我是無傷,你先別說話,我瞧瞧你的病!”白無傷按著他,伸手搭在楚君離的脈膊上,小臉上帶著老練和沉重。


    “什麽?你是無傷?你真的是無傷?”楚君離一把反抓著白無傷的手,眼神瞬間清明,俊美如玉的臉上呈現著前所未有的驚喜,不顧白無傷的皺眉,將他拉到眼前,雙手帶著顫意地撫上他的臉,直到那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臉和那倔強不耐的表情出現,他是真的信了,真的是無傷,他沒死,他還沒死!


    也許是太過激動,又是一陣猛烈的咳聲,伴隨著的還是心口的劇痛,不過,隻有這次,他覺得痛也是幸福的,痛讓他清楚地認識到這一切不是在做夢,是真真實實的他回來了,他真的見到活生生的無傷了!


    “你病得很重!”看著他咳出的血,白無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如果不是他出現,這個男人是不是打算就這麽病死自己算了?


    “沒事,我沒事,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來,讓我看看,無傷長大了,是個大人了!”楚君離高興地拉著白無傷,兩眼閃著明亮的水色,臉上帶著欣慰。


    “我是長大了,可是離叔叔卻變老了!”


    “嗬嗬,離叔叔是老了,看到你,離叔叔也算是放下一件心事了,對了,你娘她好嗎?”帶著無比的期望,楚君離小心害怕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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