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足足藏了四五百人。前幾個夜晚非常安靜。人們滿臉恐懼,說話都是輕聲細語。


    幾個平靜的日子過去了,也沒聽到隆隆的槍炮聲。也沒見到戰亂。人們從起初的恐懼裏漸漸地走了出來。白天山洞裏,最初是竊竊私語,再後來就是大聲說話。到了後來就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相互開粗俗的玩笑。夜裏人們再也無法寧靜的安睡。有人還不管不顧的講那些令大姑娘小媳婦聽了都臉紅的故事。還有些不自重的年輕夫妻在這種環境下弄出很狎昵的聲音。懶


    就有人開始陸續回家了。


    雨亭夫婦帶著兩個閨女很不好拿捏。幾次搬動睡覺的鋪位,盡量遠離那種不良的喧囂。


    老牛也拖著長腔在哞哞亂叫。看來也想家了。


    雨亭到外邊給牛薅了些草回來,瞅著洞壁絲絲的根須,表情癡癡的對老婆說:“我到外邊看了洞頂上是開闊地呢。種的是麥子。也不知咱家麥子長啥樣了。這兵荒馬亂的。咱老百姓惹誰礙誰了?咋就事事讓咱遭殃呢?上天就不給咱老百姓一條活路?”


    秀秀娘也憂心忡忡的說:“今天又走了兩家。要不咱也回去?這地方咱真的沒法住下去。昨夜那兩口子真是!哎,你說,咋就那麽沒廉恥!洞裏這麽多人,搞的那聲音,洞外都聽的見。嚇得我趕緊拿被子蓋住倆閨女的頭。”


    雨亭還是下不了決心,低頭歎氣,低聲說了一句真心話:“回去萬一要是碰上大兵呢?兩個黃花閨女,怎麽讓我省心?再等等吧。”蟲


    秀秀跟二姐棉棉偷偷的到山洞外,看到了山溝裏清澈的山泉水。捧一口咽下,清涼潤喉,還有絲絲甜潤。棉棉低頭一看自己在水裏的影子,把嘴撅起老高對秀秀說:“我臉抹得這樣醜你也不給我說!以後別指望我會護著你!”


    秀秀瞅一眼水裏說:“你醜,俺就俊了?你不也沒跟俺說?還說你護俺,啥時不是俺受你的牽掛讓娘罵俺?”


    棉棉一扯秀秀的衣袖說:“好了,別說了,你個小妮子懂個啥?!女兒家醜了就找不到好婆家!咱倆別爭了,趕緊把臉洗了!”


    秀秀有些膽怯說:“娘不是說:世道亂怕被壞人糟害不讓洗嗎?”


    棉棉看不上小自己三歲的的妹妹的愚鈍,不屑地說:“那你就別洗!時間長了,那鍋底黑就長到你臉皮子裏。就把你丟到這黑棗老山裏。讓你跟幹黑棗一樣黑,看誰還娶你?!”


    秀秀說:“二姐越來越沒羞沒臉皮了。女孩家家的,張口婆家,閉口嫁人的。沒羞!”


    棉棉把眼睛一眯說:“你才傻呢!告訴你,男人大了都要娶媳婦,女孩大了都要嫁人。女孩嫁人夜裏做啥你知道嗎?”


    秀秀忽閃著大眼睛說:“別覺得你大我兩三歲就是大人。做啥?還能做啥?還不是跟娘一樣紡花織布,縫補衣裳?!”


    棉棉看都不看她,說:“露餡了吧?多傻!把耳朵貼過來,我告訴你!”


    秀秀低下頭棉棉湊到秀秀耳朵旁悄悄的說了幾句話。秀秀臉噌一下子紅了,著急的說:“你胡說!看我不告訴娘去!讓娘撕爛你的嘴!”


    棉棉一把拉住秀秀說:“傻妮子,可別!我說的都是真的!昨晚你沒聽見挨咱睡那兩口子的聲音嗎?”


    秀秀說:“那不是倆人夜裏打架嗎?你沒聽見有啪啪的拍打聲和那女人難聽的嚎叫嗎?還想騙我?”


    棉棉看秀秀不信,怕她到娘跟前嚼舌根。急得沒辦法,左右看看沒人,一把就把褲子脫下,拿手在某個部位拍打了兩下說:“聽聽是不是這個聲音?”


    秀秀仔細聽後,低下頭說:“是。那,那女人為啥嚎叫?!”


    棉棉一下子把秀秀也扯得蹲下,解開她的褲腰,伸手就在秀秀兩腿間摩挲幾下,秀秀一激靈,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不由得一聲顫叫。趕緊推開棉棉提起褲子,係好褲帶。羞怒的看著綿綿說:“壞蛋!”


    棉棉抬眼看著秀秀說:“啥感覺?”


    秀秀撅著嘴,不理她。棉棉就說:“知道了吧?那是舒服!不是哭叫!我騙你幹啥?傻!告訴你,千萬別對爹娘說。那樣娘就打死我了!”


    秀秀此時已經接受了棉棉的說法。但是麵子上不願意承認。隻是紅著臉不敢抬頭。使勁的點點頭說:“放心,我不跟娘說。誰都不說。”


    棉棉看她信服了自己,就拉她用清澈的山泉水洗臉。


    姐倆怎麽洗怎麽搓也洗不掉臉上黑黑的油膩。娘在臨逃難前,用鍋底黑細細的摻了油膩子給兩個閨女塗了臉。


    二姐棉棉辦法還是很多。畢竟女孩家都愛漂亮。掌心裏搓了些細沙,在臉上一搓,幹淨了,兩姐妹瞬間成了二朵花。一回山洞,引得滿洞子人直勾勾的看。


    就有人開玩笑的衝雨亭媳婦喊:“嬸子!好漂亮的兩朵花呀!我賣家裏三十畝水澆地娶一個行嗎?”


    娘急了。臉一下子拉的老長。也不理那開玩笑的人。拿起一根木棍就打棉棉的脊背。罵她不知深淺,不懂事。把妹妹也帶壞了。


    雨亭眉頭也擰成一個疙瘩。心裏也不舒服。說:“算了!別生氣了。給孩子把臉包起來。咱也走。”


    其實洞裏人已經陸續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不足三分之一。見雨亭家要走,也都紛紛收拾行裝。都想家了。窮家難舍,故土難離。人都這樣。回去的情況,秀秀記得很清楚。是秋冬交換的季節,出了山,北風尖啦啦的,吹到臉上生疼。


    老牛不時的用舌頭卷起落在路上的楊葉。但畢竟是回家。走得比往常也快。


    路上不斷遇見返家的熟人打招呼。全不似來時那麽恐慌,跟走親戚回家似的。雨亭有些後悔,說:“這算啥事,白跑騰幾天,耽誤事。”


    到第五天剛過晌午,就到了泜河邊上。過了河就到家了,連牛都哞哞唱起歌來。娘和倆姐姐都迫不及待的脫去鞋子,冰冷的河水激得她們隻尖叫。


    突然對岸傳來槍聲。隻見幾個黃衣服的人一邊打槍一邊在追逐什麽人。縷縷的過河人馬上就炸了,自家的牛也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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