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德一臉苦笑說:“我連自己都管不了,還能顧得上你嗎?咱們還是各人找個人的道走吧。”洋妞說:“我不是要求你。別忘了,是我曾經救了你的命。而這次又是你把暴民引過來毀了我家的別墅。你要負責的。”李樹德一跺腳說:“我把自己賠給你得了!”洋妞鄙夷的對他說:“你沒用。太沒用了!甚至不如一條狗!”李樹德再次跳起來說:“你敢說我還不如一條狗,好!我這次非讓你看看我是不是一個男人!”說罷上前就抓洋妞的手臂。洋妞非但不躲,反而把手給他。哈哈大笑說:“你來吧,你無非還有些狗一樣的性衝動。”李樹德卻把脖子一耿說:“你太小看我了!我要把你帶回家,養活你,娶你,也要給你蓋上這麽漂亮的洋樓!”


    洋妞把頭扭到一邊說:“走吧。我不要你賭氣。那沒用。我會找到比你更有用的幫手的。”李樹德把牙一咬說:“不行,你就要跟我走!跟我回家。到家裏我就有辦法。”


    是呀,家是他心靈的歸宿。在任何時候,他都覺得家是他最堅強的後盾。在最受罪的水牢裏、在最饑餓的出逃時節,他做夢都是回家。留著山羊胡子的老爹,雖然脾氣古怪,但是,從小到大,麵對自己的每次挫折和失敗,老爹總是撚著山羊胡子說:“小子,抬起頭。沒啥大不了的!不摔跟頭學不會走,不賠銀錢學不會做生意。隻要你不忘本,不棄祖。爹啥時都給你撐腰當後台!”想到這裏李樹德更是歸心似箭。不容洋妞再爭辯,強拉她跟自己回家。


    洋妞也確實沒了歸宿,如今政事紛雜,戰亂叢生,為了生存,也隻有先跟李樹德回家。等看看形勢再說。


    再說老三李樹仁,自從那天別了大哥,一翅子跑出二三十裏。等確認安全了,卻找不到方向了。在山裏轉了三天三夜,最後被一個打獵的山民救下。在山民家裏複原了身體,被山民送到了家。老爹也聽說了城裏改朝換代鬧動蕩。心裏正在為兩個兒子擔心,看到老三被送回,高興之餘,心裏又有了些窩火。款待、送走了山民,就要老三仔細講述自己的學藝經曆。老三自然不敢如實敘說。隻說自己在外如何立誌學本事,如何受罪,意誌如何堅強。編造自己如何遭白眼,受歧視。最後如何被亂軍驅趕迷失方向後被獵人救下。老爺子總覺得老三沒說真話,心裏更是不舒服。就問他老大的情況。他想起那最後的分別,哥看樣子很難活著回來。就說:“一場大戰,槍子像雨點。大炮一炮炸半畝大大坑,死人堆成山,活人看不見。誰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呀?我看死多活少。”一句話說的老爹心裏更生氣,掄起巴掌就抽了老三。怒罵道:“我聽你說的沒一句實話。你要是那麽能耐,那麽努力,能落到這麽狼狽?不憑別的,單憑你說話躲躲閃閃就知道你沒說實話。你還咒你大哥!我原以為你們倆心眼活便,要你們出去見見世麵,闖蕩闖蕩。誰知你小子出去就丟了根。算了,老實在家,明天就跟你二哥去鋤地!你需要知道啥叫泥土,啥叫根!我相信你大哥比你強,我就不信了,我李家就出不了一個能經商做買賣的生意人!”


    。。。。。。。。。。。


    李樹德帶著洋妞,衣冠不整,不敢白天走路。隻能夜裏往家跑。


    他特別清楚老爹脾性。他是極愛麵子的人。就算穿補丁衣服也要幹淨、得體。他常教導子孫:衣裳是人的臉麵,是人的精氣神。人窮誌不能倒;落魄臉麵不能丟。


    他也特別知道老爹也繼承了俗人的共性。在老爹的心裏,他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高一頭,乍一背。任何人都不如他。他的三個兒子也是人中俊傑。整個汦水鎮,幾乎沒人能比。任何人都進不了他的眼眶。所以總是趾高氣揚。


    所以,如今在城裏混栽了,如此狼狽,絕對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家。那樣老爹會麵子上無法接受。再說,如今有不明不白的帶了一個洋女人回來,更不敢冒失。隻能白天貓在莊稼地,夜晚悄悄趕路。這樣,幾天過後的一個黎明,到了汦水鎮邊上,洋妞就再也不想跟他貓莊稼地了。他靈機一動,想起自家祠堂,除了過年和幾個節日,一般沒人進去,就悄悄的趁著夜色,撬開門溜了進去。


    等到天黑透了,李樹德又悄悄地進了自己的家門。


    他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裏,沒想到不但沒有得到心理極其渴求的溫暖和踏實,卻得到了一頓大棒和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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