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沒想到徐源思維敏捷,吐字清晰,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現在想想,這一切正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文慧於是大放悲聲,感覺自己從此以後孤苦無依前路渺茫。


    大夥聽到病房裏突然傳出文慧的哭聲,連徐源的兒女們,喬龍升等廠子裏的一幹領導,還有醫生護士都一起往裏湧。一瞬間把個病房擠得水泄不通。人們進了病房,才發現徐源已經撒手人寰了。


    除了醫生和護士以外的其他人便陪同文慧一起哭了起來,一時間病房裏哭天喊地哭的一塌糊塗。


    喬龍升等人象征性的掉了幾滴鱷魚淚之後,便來勸止忠國和忠良。


    男人哭起來像打雷似的,但是哭得時間也像打雷似的。女人哭起來像忘了澆油的車軸似的,但是時間也像車軸似的,隻要車不停就沒完。


    小冰男孩性,哭得時間也短。小露才九歲,懵懵懂懂隨幫唱影的跟著哭,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至於霜兒才五六個月當然隻是嚇得直哭。


    這夥人中隻有小雪和小雨哭的厲害。


    忠國和忠良、景寒雖然是男人,但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文慧和小冰小雨又都是女人也沒經曆過這種事,所以也是手足無措。


    喪事就全靠喬龍升父子張羅。


    因為當時是隆冬季節,所以也不能下葬,那個時候又不實行火葬。隻好先裝棺材裏,等著來年天暖和了再入土為安。


    好在亞布力這個地方就不缺木材,再加之喬龍升是木材廠廠長,所以很快一副上好的紅鬆棺材就攢出來了。入殮後的徐源先放在廠區的一間空房子裏。


    因為父親去世了。忠國、忠良、小雪和景寒都留下來陪伴母親過年,順便給父親燒幾個“七”。燒完“三七”後,看看也快到正月十五了。文慧就催促他們回去吧,畢竟誰家裏都有一些事,而且人太多了,文慧的開銷也太大了,已經捉襟見肘了。


    期間喬龍升多次派小龍和小雨給送一些米麵和肉,要不文慧早就揭不開鍋了。


    忠國和忠良明白母親的難處,也惦記著家裏,就答應陪母親過完十五就打道回府。


    看看十五很快就到了。忠良出點錢買了點肉,景寒出點錢買了點酒。忠國提議把喬龍升父子喊來吃頓飯,順便把文慧和三個妹妹的後事交代一下。


    大夥都說:“人是工傷死的,不能給做副棺材就拉倒了,以後這孤兒寡母的活呀。”


    喬龍升領著小龍和小雨一起來赴宴。心裏明白這頓飯不太受吃,但是硬著頭皮也得來。不論於公於私不來都說不過去。


    這夥人中隻有文慧和小冰知道怎麽回事,所以對喬龍升不冷不熱。


    但是從興凱湖來的四個大的卻不明真相,都把喬龍升當好人。又因為是親家,所以倍加尊重。


    因為徐源剛死不久,所以酒席上氣氛很壓抑。


    文慧雖然是長輩,但是因為是女流,所以也上不了桌。桌上隻有喬氏父子和忠國、忠良景寒五個男的,女人都在地上伺候著。


    酒過三巡,忠國先說話了。


    忠國雖然不著調半輩子,但是說話嘮嗑還是能叼到點子上的。他先給喬龍升敬杯酒,然後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喬叔。”


    喬龍升一聽就明白了忠國這是有話說啊。把酒幹了,把杯撂下靜候。


    忠國見喬龍升作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便鄭重的說道:“常言家有長子國有大臣,現在我父親不在了,就得我代行家父之職了。“他說完有些汗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母親。


    文慧假裝很滿意兒子的樣子讚許的看了忠國一眼。


    忠國受到了母親的鼓勵,來了信心,繼續說道:“本來我們應該把母親和妹妹們帶回興凱湖,可是您也知道我母親成分不好,這個事不是我們能說的算的。”


    喬龍升點點頭,心想:還算你知趣,你要是把你母親帶走了,我不白忙活了。於是說到:“你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你母親受委屈的。”


    忠國、忠良一聽喬龍升表態了,都非常欣慰。天知道喬龍升這話倒是發至肺腑。


    忠國趁熱打鐵說:“喬叔,從小雨那邊論咱們是近親,所以我叫你一聲喬叔,從心眼裏就沒把您當外人。”


    喬龍升隻好說:“那是,那是。”


    忠國見鋪墊的差不多了,不想再兜圈子了,便說道:“喬叔叔,我就是想問問廠子裏準備怎麽安排我媽媽和三個妹妹?”


    喬龍升這一陣子一直在為這事犯愁。這事要是發生在一般工人頭上,就非常好安排,按著國家撫恤標準,或者給錢,或者安排子女就業;但是輪到徐源頭上,問題就複雜了,因為徐源和文慧是黑五類。國家對這類人群的工傷事故沒有特殊規定,這就給地方企業增加了困難。他撓撓頭,他是真撓頭,不是在做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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