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晴見王袁在此時也能考慮周到,心中不由暗自讚歎,果然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果不其然,這番折騰,片刻後言章行裏麵就奔出一隊保鏢。


    這些人一出現,圍觀的眾人霎時就散開了不少,如同陡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再也出不了聲。


    慕文晴眯著眼看著這些人,都是一色的短衫箭袖胡服上衣,一個個身材高大威猛,比之適才那三個打手毫不遜色。這就是言章行的其他保鏢了麽?


    這幾人散開來,把慕文晴等人團團圍住。


    王袁有些吃驚一個當鋪的實力,若是他們包庇徐郎君,自己等人說不準會吃不完兜著走。想到因為自己的事情還連累了別人,他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慕文晴,卻見她氣定神閑,悠然看著言章行入口處,並沒有絲毫的緊張。不過十二三歲模樣,適才煽動眾人顧盼間神采飛揚,現在卻又沉穩如斯,那神情氣度卻真不簡單,王袁心中不由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更多的卻是有些慚愧,怎的連個少年也不如麽?


    言章行門口又行出幾人,當先一人五十上下,留著一抹胡須,臉色肅整,目光灼灼一掃眾人,正是她見過多次的溫十三。


    溫十三看到慕文晴的時候明顯神色一怔,接著似乎有些不可思議般眨了眨眼,再細看了下,這才收了驚訝的神色,整了整衫袖,想過去見禮。


    慕文晴微微垂了眼,手指頭輕輕擺了擺。


    溫十三吸口氣,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對著慕文晴拱手道:“這位小郎君,不知如何稱呼?”


    慕文晴見他上道,也拱手笑道:“小子燕慶文。這位想必就是燕管事了吧?”


    溫十三笑道:“正是,小郎君氣宇非凡,今日到此,真是蓬蓽生輝。某與小郎君頗有相見恨晚之感,可願入內一敘?”


    徐郎君見溫十三出來,還想著如何巧舌如簧說動一番,卻沒想到兩人才說了兩句話,一向與人不太親近的溫十三就邀請慕文晴入內敘話。他驚訝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慕文晴卻笑了笑。看了眼身側雖然驚訝卻強自忍著的王袁,道:“我與溫管事也有同感,不過今日卻不叨擾了,我與這位王兄還有事情沒有解決,說起來還需要溫管事的費心了。”


    溫管事點頭,回身看了眼遮遮掩掩的徐郎君。不由沉了臉色,冷道:“朱四,今日是你當值。把事情說清楚。”


    朱四縮了縮脖子,也不敢看徐郎君,挪動了幾步。上前結結巴巴把事情講了一遍。


    溫管事臉色沉得可以滴出墨來,抬頭看了眼慕文晴,見她臉色平靜,也不知她是不是惱火,卻也隻得拱手道:“燕小郎君。您身邊的這位郎君傷了肩頭,這事兒就交給您處置,如何?”


    周圍的人嘩然,看著慕文晴的目光中都帶了些疑惑,此人是誰,這個溫管事竟然如此客氣?


    慕文晴不喜這般出風頭,卻也隻能暗自感歎,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喬二無事,一切全憑溫管事安排。”


    溫十三點點頭,不等他吩咐,身後跟著的一個中年人把王袁放在櫃台處的玉佩看了一眼,就上前在溫十三耳邊說了幾句,溫十三臉色越聽越難看,最後回頭看了眼徐郎君,沉聲道:“連個普通玉佩都鑒定不了,此處不供養無本事之人。徐三,明日開始你不用過來了。”


    徐郎君腿腳一抖,人就跪在溫十三麵前,叩首道:“溫管事,我這是一時不察,所以犯了錯,還請管事給個機會。”


    溫十三卻不言語,目光掃過朱四、白三等人,被這深邃目光掃過,連著那幾個保鏢,此刻也縮了頭。溫十三卻看向慕文晴,嘴裏道:“溫小郎君,這些人都與這徐郎君一丘之貉,今日也一並處置了如何?”


    慕文晴笑了笑,知道是溫十三賣她的麵子,表忠心。不過這徐郎君又不是一日兩日的欺瞞他人,她就不信溫十三不知道。當然此時此刻,慕文晴也是不會揭穿的,她要仰仗溫十三的地方還有很多。以前三個言章行的管事,就隻剩下溫十三還在繼續任著,烏衣鎮言章行的管事鄧七和張三她另有安排,而金陵言章行的管事朱九已經回到了張行長那邊。畢竟她的人手進來了,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的。而京中的言章行和烏衣鎮與金陵不同,這兒還有個庫房根本就未曾打開過,剩下的兩把鑰匙也許溫十三能幫著什麽忙也不定。


    “如此多謝溫管事的同我出了這口氣。”慕文晴就順水推舟,既然要除掉,那就徹底些好了。這幾人弄個中飽私囊等等的罪名,扔進官府,至少也得罰些銀兩。


    “哪裏哪裏,今日還要多謝燕小郎君,若非如此,我還被蒙在鼓裏。”溫十三客套一番。既然慕文晴今天不想進去看,那就等明天,反正多得是時間。


    處理完了事情,溫十三依舊回了言章行。


    王袁拿了百兩銀子和當鋪的票據,倒是有些呆滯,實在是溫十三的態度讓人吃驚。


    慕文晴見眾人散去,礙事的人也沒了,不由笑眯眯轉向王袁,如同看著個炙手可熱的大商品。


    王袁對著慕文晴施了一禮,拱手道:“今日多謝燕兄相助。”


    慕文晴微微側身,躲開了半個身子,笑道:“何必多禮,不過見了夥計欺人,看不過說了幾句話罷了。”


    王袁正色道:“於燕兄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但於王某而言,卻是雪中送炭。燕兄之恩,王袁銘記於心。”


    慕文晴笑道:“看王兄似乎是個讀書人,聽口音也不似京中人士,莫非是前來應考的舉子?”


    王袁點頭道:“燕兄所言不差,王某正是前來應考,不過一路行來,囊中羞澀,不得已隻得當了玉佩。”說到這裏,王袁頗有些遲疑,不過神色間並無羞愧。


    慕文晴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些許委屈算得了什麽,等來日得了功名,自然能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王袁笑道:“承蒙燕兄吉言。”


    兩人相談甚歡,巧香陡然向王袁投去奇怪的眼神。


    王袁突然麵頰一紅,不出聲了。


    慕文晴聽力甚好,早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也一早明白是王袁的腹中發出,也不點破,隻笑道:“王兄,今日我還未曾用餐,現在腹中饑餓,不如一起去用些餐飯果腹。”


    王袁心中感激,卻也再說什麽客套之言,點頭道:“就在那間小館子如何?聽說味道不錯。”


    慕文晴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正是先前吃飯的那間小店兒,略微遲疑了下,還是點頭道:“也好。”


    巧香不著痕跡拉了拉慕文晴的袖子,慕文晴輕拍了她的手背,然後緊跟上王袁,巧香莫可奈何,也隻得跟了上去。


    店小二開始在遠處觀望失態發展,見溫十三對慕文晴都畢恭畢敬,早就把慕文晴當成了京中某個少出門的闊少爺,此刻見慕文晴又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不由出了門迎上,口裏道:“客官,您又……”


    慕文晴瞪了他一眼,店小二慌忙改了口道:“裏邊兒請,裏邊兒請。”


    王袁有些奇怪店小二的態度,不過也並沒有過於在意,入內尋了張桌子,招呼慕文晴和巧香坐下,才道:“小二,可有什麽好東西,快些上來。”又認真看著慕文晴道,“燕兄,今日這頓我請了,算是多謝燕兄的拔刀相助。”


    慕文晴正色道:“王兄不必多禮。”


    王袁搖頭道:“若非燕兄,今日五兩銀子隻怕也難以支付這些日子的食宿費,好在現在有了百兩,就算是到試後等待放榜,甚至回家都有了足夠的盤纏。”


    慕文晴疑惑道:“既然王兄來應考,為何卻沒有攜帶足夠的銀兩?”據她所知,王袁雖然家中並不富裕,卻也不是破落戶,幾十兩銀子還是能拿出手,否則怎會能有玉佩來當。


    王袁苦笑搖頭道:“燕兄不知,一路行來,一時不察,竟然被摸走了錢袋。好不容易到了京中,卻發現客棧住宿價格高昂,一日竟然要五錢銀子,隻得住在附近慈恩寺中,好在慈恩寺隻收取些素食費用,一月之後,銀兩告罄,無奈隻得過來此處。”


    慕文晴笑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脛骨,餓其體膚,看來這是王兄的吉兆。”


    王袁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對著慕文晴舉杯道:“若真有這日,必不忘燕兄之恩。”把杯中水酒一飲而盡。


    這水酒帶了些甜味兒,就算是慕文晴從未曾喝過,卻也覺得並不刺激。多飲了幾口,臉頰處開始泛紅。


    巧香察覺,趕緊道:“郎君,您不勝酒力,還是不要再喝了。”


    慕文晴也覺得臉頰有些發燒,對著王袁笑道:“讓王兄見笑了。”


    隻見她兩頰酡紅,眼神微眯,多了幾分嫵媚之色。


    王袁抬頭看了眼慕文晴,不覺愣了半晌,見慕文晴有些疑惑看著他,才羞愧低下頭,覺得自己生出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實在是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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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易窮則變的多張粉紅,丟落的線頭的多次打賞。斷更這麽久還能有朋友們支持,心中很感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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