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南王府內。


    由於多日來操勞絳嫣的病情,全老頭已經很久沒有睡個安穩覺了,這日,在忙完絳嫣的換藥工作後,寸步不離地照顧到黎明時分,好不容易才忙裏偷閑,就直接坐在客廳中打起盹兒來。


    “全老頭,不好了,快開門呐!”門外突然傳來急切的喊叫聲。


    全老頭一個不穩,腦袋朝著桌麵重重地點了下去。“嘭”地一聲撞在桌子上,全老頭睡意全無,無奈地感歎一聲後,急忙將門打開了。


    “你這小子,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小心以後找不到媳婦兒。快說吧,什麽事情這麽著急呀?”全老頭打開門一看,正是小坤兒。


    “出大事兒了!”小坤兒神色著急,開口便來了這麽一句話。


    聽到這話,全老頭心裏一沉,馬上想到了慕兒,忙問道:“慕兒出什麽事了?”


    “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怎麽能不知道呢?不是讓你跟著她的嗎?”全老頭也著急了,看來真被自己猜中了,但是慕兒能去哪兒呢?


    “我當然是跟著她的,到了她的門外才聽到她要讓小白去偷你的地圖,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兒,想要衝進去問她,可是等她把門打開,我剛走進去,便被什麽東西給砸暈了,直到剛才才醒過來。”小坤兒義憤填膺地敘述著,很明顯是慕兒把他砸暈的。


    “唉,這個丫頭,我就知道她要出事!”


    “我這就去找她!”小坤兒的脾性本就有幾分衝動,現在更是展露無疑。


    “等等,你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怎麽找她呀?”全老頭頭腦較為清晰一些,忙阻止道。


    “我就在南王府找,她說不定還沒走。”


    “不可能的,按照那個丫頭的脾性,倘若沒走,定然會守在絳嫣身邊的。所以,她現在一定在王府外。”


    “那我們怎麽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我們去求王爺幫忙吧!南王府人多勢眾,想必找起來更容易一些。”全老頭、小坤兒、慕兒還有絳嫣四人,在南陸可以說是舉目無親,現在能夠生拉硬扯出一些關係的便隻有南王戰無殤了。


    “求那塊冰?”小坤兒對戰無殤從沒有什麽好感,讓他去求戰無殤,談何容易。


    “難道你不想找回慕兒?”


    當然想,小坤兒的心裏已經迫不及待地回答了,但是嘴裏卻沒有吐露出來,腦海裏思緒百轉,最終斷斷續續地說道:“去就去,我今日就紆尊降貴一番,找那塊冰幫忙。”


    “這就對了!”全老頭捋了捋胡須道,“絳嫣現在處於病危期,我定是不能離開半步的,拜求王爺幫忙一事便全權交給你去辦了。”


    小坤兒也知道絳嫣的病情,很知趣地點了點頭,朝著南王府的大殿奔去。


    現在正是處於西陸在南陸的掌權人交換時期,戰無殤必須緊密注視著西陸之人的一舉一動,絕對不能讓他們危及皇權,所以,這幾日也是戰無殤較為繁忙的時期。


    小坤兒輾轉好幾個地方,最終方才在一間密室中見到了戰無殤。


    “參見王爺!”小坤兒雖然對戰無殤沒什麽好感,但是戰無殤畢竟是南王,身份的懸殊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縱有千百個不願意,卻還是不得不禮貌地參拜。


    戰無殤自然認得小坤兒,寒冰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迸射出攝人心魄的冰冷,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坤兒,冰冷地說道:“起來說。”


    “我是來求王爺幫忙的,還請王爺答應。”小坤兒並沒有起來的意思,求人畢竟還是要有一副求人的姿態的。


    “什麽事?”戰無殤輕輕地挑了一下眉梢,問道。


    “是關於慕兒的,她昨日下午走了,現在已不知去向,還請王爺能夠調派人手幫忙尋找,我們將感激不盡。”小坤兒生澀地說出這些話,自己都覺得可笑,堂堂南王,憑什麽幫助他們,難道就為了圖個謝字麽?


    慕兒是什麽身份,她身上有著戰無殤尋到師父的唯一線索,若是她失蹤了,那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付之東流。戰無殤堅毅的嘴角微微顫抖著,他直視小坤兒,鎮定地說道:“將整個經過詳細地說一遍。”


    聽到這句話,小坤兒自然是分外驚喜,顯然戰無殤已經答應幫忙尋找慕兒了,他迫不及待地將事情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


    “你真的要去找她?”重影身著一套黑色勁裝,翹著腿躺在屋脊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戰無殤輕輕地點了點頭,鎮重地說道:“她身上有我師父的氣息,這也是我能夠找到師父的唯一線索,我不會放棄。”


    重影這些年來一直在幫戰無殤尋找他師父的蹤跡,他比誰都清楚這對戰無殤的重要性,聽到戰無殤堅定冷毅的話語,他歎了口氣,猛然坐起身來,拍了拍戰無殤的肩膀,無奈地笑道:“你小子,就是一根筋!”


    戰無殤的表情仍舊是波瀾不驚,望著遠處飄渺的景物說道:“南王府的事情我已經交給金、風二老處理,你隻需暗中協助即可,相信西陸那幫人也翻不起大浪。”


    “你既然開口了,我還有推遲的道理嗎?到時候別忘了我的工錢就行。”重影重新躺下,望著天上的明月笑道。


    對於重影的玩笑,戰無殤置若罔聞,身形一閃,已經到了下方白玉石橋之上,再幾個眨眼功夫,整個人已然離開。


    ……


    次日清晨,慕兒擔心自己錯過漲潮,所以很早便起了。剛起床便感受到了四麵八方竄進來的涼風,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將身上的衣服緊了緊,冒著膽子將房門打開了。門剛透了個縫便被一股狂風鑽了進來,吹得她衣衫後揚,頭發也淩亂了。


    她捋了捋頭發,向門外望去,門外的景象不可謂不壯觀。隻見狂風席卷,房前的竹簍等捕魚用具被吹得四處翻滾,一些草房上的屋頂也已經被刮落了,隨著狂風胡亂飄零。天空是死沉的暗灰色,透著暗淡的光亮,將世間的一切彩色抹得幹幹淨淨,海浪拍岸的聲音不斷傳來,透露著南海此時的不平靜。


    狂亂的景色之中,慕兒突然瞥見了漁夫的身影,他正在忙碌著,身上的衣服連同臉上的白須散在空中,好似隨時都會被狂風刮走一般。


    “餘爺爺,你在幹嘛呢?”慕兒將手蜷在嘴邊,扯著嗓子喊道。


    漁夫似乎沒有聽見,繼續忙碌著他自己的事情。


    現在世界一片嘈雜,相信自己的喊聲漁夫也不能聽見,於是頂著狂風向漁夫的方向走了過去。


    知道慕兒走至漁夫身邊,他才發現,大聲問道:“你出來做什麽?外麵風這麽大,快進屋去吧!”


    “我見你在忙著,就過來幫您!”慕兒同樣大聲回話。


    “昨天晾曬的魚忘記收了,若是讓風給刮走了,我就得餓肚子了。不過現在已經收完了,回去吧!”


    “恩,好!”


    兩人的對話都是吼叫式的,直到回到草房裏方才回複正常。


    “這風可真大!”慕兒摸了摸手臂,感歎道。


    “這還不算大的呢,隻不過在漲潮前期罷了!”漁夫笑了笑,說道。


    “啊?那我待會兒怎麽觀潮呀?”慕兒一臉錯愕,忙問道。


    “觀潮還得等到風雨減弱的時候,現在若是過去,肯定抵不住那狂風的。”


    “是麽?”慕兒很是失望,臉上也表現了出來。


    漁夫看著慕兒的神色,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就算是風雨減弱了,那漲潮的景象依舊很壯觀,你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


    慕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表示自己絕不會拿生命開玩笑,但是心裏卻有另一番打算。


    漁夫看著慕兒的樣子,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要是自己的孫女沒有死,肯定也是這麽大了吧!想到這裏,他的心裏又是一陣惆悵,眼裏的憂傷一閃即過。


    “餘爺爺,怎麽了?”慕兒敏感地捕捉到了漁夫的眼神,小心地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你也該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給你吃!”漁夫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說完便進了廚房去了。


    此時,天空中已有驚雷響起,振聾發聵,沒多時,一場漂泊大雨便接踵而至。


    慕兒確定漁夫進了廚房後,召出小白,在房內尋了件防雨的衣服,躡手躡腳地出門了。她不能這樣等著,鮫人隨時都可能出現,她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能。


    雨聲嘩嘩作響,隨著狂風拍打在慕兒瘦弱的身軀上,她將身上的雨衣再次裹緊,步履艱難地朝著那麵懸臂走去,在她身後,小白亦步亦趨地跟隨著。


    一聲驚雷響起,天際中劃過一道粗壯的閃電,恍若劈大在慕兒的麵前。由於狂風的緣故,慕兒花了很久才走到絕壁上方,絕壁懸空,其上的狂風更加不可一世,慕兒差點沒有站住,最終還是趴在絕壁上,扣住絕壁邊緣,方才免去了掉下去的可能。


    慕兒小心翼翼地望向南海之中,隻見海浪翻騰,打著旋向海岸襲來,暴雨的灌注使得慕兒覺得海平麵似乎都已經升高了不少。她的身上已經濕透了,匍匐在她身邊的小白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羽毛濕答答地貼在身上,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神彩。


    慕兒全神貫注地盯著海麵上,浪濤已經一浪高過一浪,天黑得愈發深沉,海天相接處不斷出現著慘白的閃電,整個南海巨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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