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侏儒本想以元神所化的大手捏碎顏輝的罡勁,再順勢製住顏輝,擒回洞府好生折磨。哪曾想元神尚未接觸到淡金色罡勁,那股罡勁突然化為一條火龍,將縈繞在其元神四周的青煙悉數驅散。


    侏儒似是沒料到竟有此變化,微微“咦”了一聲,元神所化的大手一曲,一指將火龍彈飛,正待再施神通之時,卻不料羅天君劈出的刀罡已經如龍卷風般席卷而至。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侏儒將手中那柄通體碧綠的藤拐一揮,使出一道暗勁,與那道狂暴的刀罡硬拚了一記。


    一剛一柔兩股極至的勁道相交,又一次在半空中形成一個直徑寬達五丈的氣旋。方才顏輝一個不察,被弄得灰頭土臉,此時一見之下,立馬心生警惕,暗運玄功遍布周身。


    那氣旋嗤嗤急轉,突然間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十米長短的黑色口子,猛地鑽了進去。那黑色口子也轉瞬即逝。


    顏輝出神地盯著那黑色口子消褪的虛空,暗道:“剛柔相濟,陰陽共生,舉手之間可


    打破虛空……”


    正思量間,猛聽那侏儒喝道:“老匹夫,你莫欺人太盛啊。”


    顏輝放眼望去,卻見那侏儒臉色殷紅,正用碧綠的藤拐指向羅天君,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


    “是了,這侏儒先被我破去‘銷魂蝕骨一品香’,複又和羅天君硬拚了一記,顯然吃了一些虧。不過,這家夥也恁厲害,居然沒給羅天君當場斬殺。”


    就在顏輝覺得可惜之際,羅天君“嘖嘖”兩聲,回道:“老毒物,當年在聖域之中你可是偷襲老夫無數次,這筆帳,老夫會一一討回來的。”


    侏儒冷哼一聲,怒道:“當本尊怕你不成?縱然你有徒弟幫忙,又能奈我何?”


    羅天君深深望了顏輝一眼,這才轉頭對那侏儒不屑地笑道:“老夫獨來獨往,天下皆知,何來徒弟一說?”


    “此話當真?”侏儒眼中爆發出陰冷的寒光,看得顏輝心頭一凜,心知此人聽到自己與羅天君非親非故,頓時起了殺心。


    當下哈哈一笑,上前朗聲說道:“修道之人,行逆天之舉,當殺伐果斷。若瞻前顧後,必不能直達本心,與那些在碌碌紅塵打滾的人又有何區別?來來來,你我今日不妨做過一場。”說罷,毫無保留地朝著那侏儒釋放出了戰魂。


    那侏儒陡然間臉色劇變,失聲道:“殺神白起之後?”


    顏輝在虛空中從容踱了幾步,不屑地回道:“什麽狗屁殺神?還不是照樣被先師斬殺肉身,煉化元神。”


    自元神大成,邁入地仙之境後,顏輝便已站在了修道界的巔峰。對上別的地仙,縱然不能取勝,也可從容而退。但若是正麵硬憾羅天君及侏儒這樣的隱世高人,以顏輝此時的實力,十有八九會落敗。顏輝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英勇、主動,其實是在賭有羅天君在場的情況下,那侏儒不敢與自己放手一博。


    果然,顏輝如此灑脫,反倒令那侏儒心生疑惑。陰狠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顏輝一番,暗自思索當年有何方高人能斬殺得了白起。


    當年白起自人間界興起,到修道界後銷聲匿跡百年,複出時已練就一身神通,遍尋高手挑戰,數度上演屠派滅門的慘劇,凶名遠播。道、魔、佛、妖等陣營紛紛出動高手圍剿,但白起仗著神功變化不僅屢次逃脫,反倒斬殺修道界高手無數,最終成為修道界談之色變的“殺神”。


    “白起那廝為禍修道界沒多久,便又再度銷聲匿跡。傳聞其在“聖域”尋到了破碎虛空之法,飛升到了天界,卻不料竟是被這年輕人的師傅斬殺。能已一人之力斬殺白起,那份神通……”侏儒一念至此,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白起在修道界橫行之際,這侏儒恰逢元神大成,曾參與追殺圍剿白起,自然知道白起的厲害。所以驟聽顏輝之言,銳氣已先行減了三分。


    “矮冬瓜,你該不會是怕了吧?”羅天君見他臉現豫色,於是出言激將。


    換作他人,或許掛不住臉麵而出手,偏生這侏儒雖然法力高深,但生性多疑,所以聽了羅天君的話,更覺可疑:“這老匹夫一味激將本尊出手,莫非知道著年輕人的底細?唔,定是那年輕人方才未盡全力,留有後手。”


    侏儒卻不知,顏輝方才兩度出手,均已是傾力而為。若說留有後手,也不過是仰仗自己身揣一枚“九轉還魂丹”,肉身、元神受到再大傷害也能複原之故。


    “老匹夫,你也不用擠兌本尊。”桀桀怪笑兩聲,侏儒複又說道:“你這廝定是想趁本尊鬥法之際出手偷襲,嘿嘿,本尊偏不如你所願。‘聖域’開放在即,你想獨吞好處?告訴你,沒門!”


    說罷,侏儒一閃身不見了蹤影。虛空中傳來其陰測測的笑聲:“小狗,姑且容你多活幾日。若有膽,‘聖域落仙嶺’見。”


    “聖域?落仙嶺?”顏輝仔細咀嚼了一番,這才對羅天君抱拳說道:“方才多謝前輩援手。”


    羅天君也不答話,自顧說道:“隨老夫來,有幾句話問你。”說罷,身形一晃掠了出去。


    顏輝既知他是張福軍的不記名師傅,也不虞他會加害自己,當下也縱身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飛出萬裏之遙,羅天君在一處山巔落下身形,轉身眯著眼問道:“你方才所使的‘怒斬天下’為何人所授?”


    顏輝見其大有一言不合,便生死相搏之勢,連忙解釋道:“晚輩有一好友,姓張名福軍,這‘怒斬天下’正是他的獨門絕學。”


    當下顏輝便把如何與張福軍相識,如何聯手破去靈山姥姥圍困的事兒簡略說了一通。他知道這羅天君性子怪異,當然不敢直說是利用入夢異能偷窺到“怒斬天下”功法,隻說是瞧見張福軍施展過,自己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而已。


    聽了顏輝的解釋,羅天君沉著臉說道:“老夫就奇怪,看你招式十足,但運功的法門卻是不對。哼,那小子如果沒經過允許就私下泄露功法,老夫定會廢了他。”


    “那是我故意的呢,真要使圓滿了,你還會不追究麽?”想歸想,話可不能這麽說,顏輝“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張兄每次提起您老人家,總是畢恭畢敬,不敢稍有嘻色。”


    羅天君頷了頷首,臉色恢複了正常神色。顏輝見了,連忙繼續說道:“張兄如今修煉如出了大神通,可每次念及您老人家,都唏噓不已,恨自己不能跟隨您老人家左右。”


    “你這娃娃說話倒也乖巧。”羅天君笑了一笑,突又馬著臉不耐煩地說道:“不見,不見,老夫自在慣了,身後跟著一條尾巴像什麽話?”


    顏輝沒想到羅天君翻臉比翻手還快,頓時啞然。正尷尬間,忽聽羅天君又說道:“那小子能記掛老夫,也算有心。這樣吧,你將此物轉送給他,就說如果百年之內能突破到第五重境界,老夫就認他為弟子。”


    羅天君說罷,自袖中抽出一塊玉簡,丟給了顏輝。“裏麵記錄的是‘怒斬心經’,你如果感興趣,也不妨一看。不過你先師既能斬殺白起,想必你也瞧不起老夫所學。”


    “這老頭,當真如小孩心性,故意拿話擠兌我。”顏輝愣了一下,這才珍而重之地將玉簡納如懷中。


    輕輕咳嗽了一聲,顏輝詢問道:“敢問前輩,方才那侏儒是何方魔頭,竟有如此法力神通?”


    “那矮冬瓜啊?”羅天君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那廝自號‘元化魔尊’,使毒的本事很不錯,就是生性多疑,膽小如鼠。”


    “哦,”顏輝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他和靈山姥姥可是師兄妹?”


    “兄妹?”羅天君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天下最好笑之事,“一對狗男女而已。”


    “前輩誅殺了那老虔婆,那老魔卻也不敢多說哩。”


    聽了顏輝這話,羅天君臉色一整,肅容說道:“那廝雖然膽小,一身魔功卻不容小覷,他和老夫爭鬥千餘年,誰也奈何不了誰。他今日不殺你,不是懼你,一來是有所顧忌,二來也怕你我聯手。”


    顏輝頷首應道:“忍常人之不能忍,難怪修道界殺伐無數,他能高枕無憂。”


    羅天君見顏輝一點就透,當下笑道:“老夫無聊之時,便來尋他晦氣,呃,等你到了我這般年齡,就能體會到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飛升的寂寞了。”頓了一頓,羅天君繼續說道:“你天賦不錯,悟性也好,假以時日,成就當不在老夫之下。‘聖域’不日即現,小友若有興趣,不妨去試試運氣。”


    說罷,羅天君仰頭發出一聲響徹九霄的長嘯,施施然地禦風而去。


    顏輝怔怔地望著羅天君的背影,心道:“縱然法力高深如斯,也難逃千年無法飛升的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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