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顏輝捏了一記印訣,隨手拍在黑熊精肩上,將其體內經脈的禁製悉數破去。


    黑熊精隻覺一股渾厚的真元從肩頭迅速散開,暖洋洋的好不舒服。站起身來,黑熊精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驚喜地發現自身法力絲毫未損,裂開大嘴嗬嗬笑道:“東家果然沒騙俺,真元都還在!”


    東家?這稱呼聽起來倒是蠻入耳,不過對於顏輝這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來說,這種類似於地主的稱呼多少令他有些不習慣。


    目光瞥見李華向他比劃了一個鄙視的手勢,顏輝心知他是在鄙視自己拿酒肉哄弄黑熊精,當下權當作沒看見,自顧一臉“和氣”地對黑熊精說道:“你也別叫我東家了,聽起來怪別扭的,以後喊我老板就是!”


    “老本?”黑熊精一臉茫然地撓了撓頭,嘀咕道:“‘老本’是啥東西?”


    葉楓修道幾年,好為人師的習性絲毫未改,忍不住出言糾正道:“是老板,不是老本。老板不是東西!”


    “眼鏡,你小子怎麽說話呢?”顏輝不滿地朝葉楓嚷了一句,順帶也瞪了一眼一臉災樂禍的李華。


    葉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語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繼續對黑熊精解釋道:“老板和你剛才說的東家是一個意思,他既然想聽你喊他老板,你就照他說的意思喊吧。”


    “老——板。“黑熊精甕聲甕氣地再次重複了一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吞了一口唾液,小聲嘀咕到:“三個老板,三份酒肉,嗷嗷,這下俺可有口福了!”


    黑熊精雖是嘀咕,卻也和尋常人說話一般大聲,直聽得顏輝心頭暴汗。“這家夥看起來憨頭憨腦,智商不及格的樣子,怎麽算計起酒肉來異常精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顏輝正想出言試探一下,卻見黑熊精彎腰揀起方才掉落在地的宣花鐵斧,一把撩起道袍,將斧柄插在了褲腰上。三人眼尖,俱都看到這廝下身沒穿褲子,僅用草繩紮了一塊虎皮遮住羞部。如今別了一把斧頭在腰間,半截虎皮和兩條毛聳聳的大腿頓時暴露在道袍外麵,甚是礙眼。


    強忍笑意,顏輝朝黑熊精腰間一指,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柄斧頭跟破銅爛鐵沒啥區別,遇上修為高一點的根本沒啥作用,還不如扔了算了。”


    黑熊精一聽,下意識地別了別身體,瞪大了兩眼嚷道:“扔不得!扔不得!這可是俺吃飯的家夥,使著順手哩,不行,不行!”


    說話的時候,黑熊精一隻手死死地捂住斧頭,像是生怕顏輝要搶他的寶貝似的。


    “爛泥,爛泥啊!”顏輝心裏重重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隨便你吧,你要是實在舍不得丟,等過一陣子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幫你重新祭煉祭煉,提升一下威力,呃,好歹你現在也是我罩的人了,用這樣馬路貨不是給咱哥仨丟臉麽?”


    雖然不知道“馬路貨”是啥玩意兒,但黑熊精這次可聽明白了,顏輝這是要給他“好處”哩,忙不迭地點頭說道:“謝謝東家……不不不,謝謝老板!”


    “咦?這下倒終於叫得順溜了。看樣子這家夥跟胖子倒差不多,平時傻乎乎的,一聽到有好處,腦子轉得比誰都快。”顏輝暗自將黑熊精和李華作了一個比較,發現兩人的某種愛好竟驚人地相似。


    朝李華瞥了一眼,顏輝才又把目光轉回到黑熊精身上,隨口問道:“黑大個,你自己沒個名字麽?我們總不能叫你黑熊精吧?”


    黑熊精咧開大嘴笑了笑,應道:“俺朋友都管俺叫黑熊,也有叫大黑的,反正俺也長得黑,個頭大。”


    “黑熊?大黑?唔,都不好……看這黑熊精心性憨拙質樸,可不跟孩童差不多?娃是好娃,就是黑了點。”顏輝微微沉吟了一下,抬頭說道:“算了,幹脆以後叫你黑娃兒好了。”


    “黑娃兒?”黑熊精重複了一遍顏輝給他取的名字,嗬嗬笑了起來:“老板你高興怎麽叫喚就怎麽叫喚,隻要給俺酒喝,給俺肉吃就行。”


    一聽黑娃的回答,顏輝這下算是徹底服氣了,“這廝怎麽就這麽在乎酒肉呢?”


    顏輝正思量間,突聽李華小聲對葉楓笑道:“叫喚?眼鏡,我怎麽聽起來感覺是在忽悠阿輝叫春呢?”


    “胖子,你個家夥又在損老子!”顏輝怒喝,也顧不得在黑娃麵前保持形象,直接對李華豎起了中指。


    天地良心,顏輝雖然用酒肉做誘餌,誘使黑娃跟著自己混,但僅僅是想光大門楣而已,絕對沒有半點加害他的心思。相反,黑娃這大塊頭雖然憨笨,不過心思單純,有啥說啥,倒是很對顏輝的胃口。傻是傻了點,但把這隻憨熊帶在身邊總比帶著一頭狡詐的豺狼要放心多了吧?


    葉楓不理會顏輝和李華大眼瞪小眼,徑直對黑娃問道:“這荒山野嶺的,連鬼都沒一個,你在這打劫,搶誰呐?”


    黑娃嗬嗬憨笑兩聲,答道:“俺生下來就在這山裏,地頭熟啊,反正搶一個算一個。”


    “剛才看見我們三個,把我們當成肥羊了?”李華指著顏輝對黑娃調侃道:“打悶棍、下黑手這些套路,是你老板的拿手好戲,跟著他多學點,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華話說的刺耳,卻是實情,是以顏輝唯有怒視李華,不吭聲。


    葉楓朝李華擺了擺手,複又問黑娃:“既然沒有多少人送上門來讓你搶,那你為什麽不換個人多的地兒?”


    黑娃把嘴一撇,擺出了一副“你們不懂”的姿態。“俺朋友都說外麵亂得很,很多人見了我們精怪不是殺掉,就是把我們關起來當苦力幹活,可沒意思了。”


    聽到這裏,顏輝一下子想起剛才黑娃自報家門的時候好像也提過他朋友,隻是當時沒太在意。此時聽黑娃再次提起朋友什麽的,頓時來了興致,插嘴問道:“朋友?你還有朋友啊?”


    黑娃努努嘴,甕聲甕氣地答道:“我朋友多哩。”指了指西首那座山峰,黑娃繼續說道:“山那邊,白狼、紅狐、禿獐他們都是俺的朋友。有一次山裏來了一隻虎精,想搶我們的地盤,被俺一斧頭剁下了腦袋,剝了它的皮,喏……”黑娃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情,用手牽了牽用於遮羞的虎皮,向三人展示自己的戰利品。他卻不知,自己兩條毛聳聳的大腿完全搶了虎皮的風頭。


    “看來以後要好好教這廝怎麽做人,呃,首先從衣著打扮教起,學不會就讓他每天啃竹筍。”顏輝也不管黑熊是否吃素,就提前把懲罰的措施給想好了。若是黑娃現在知道了顏輝的想法,百分之兩百不會跟著顏輝混。


    尷尬地咳了兩聲,葉楓用手勢示意黑娃把道袍放低一點,繼續問道:“黑娃,你搶了東西後上哪兒換酒肉啊?”


    一聽葉楓提起酒肉,黑娃砸吧砸吧嘴皮子,反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答道:“俺不有朋友麽?搶到東西手,俺就到他們那裏去換好吃的好喝的。像衣服這類的不值錢,隻能換到這麽一小塊肉,”黑娃用手比劃出一個拳頭大的圓圈,繼續說道:“搶到兵器最好,不但能換到肉,還有酒喝。有一次俺從一個道士手裏搶到一把劍,足足換了一頭熏豬、兩頭烤牛,外加送了一缸果子酒,當時那個爽啊……”


    黑娃一邊說,一邊用手揉著肚子,口水又禁不住沿著嘴角叭嗒叭嗒地滴落在地。


    顏輝等人一聽,相互望了一眼,心裏都明白黑娃是上了他那幫狐朋狗友的當。


    一柄飛劍比黑娃手中這把宣花板斧不知強了多少倍,僅僅隻能換到一頭豬兩頭牛?打劫,這才是**裸的打劫!那些精怪自個兒不想冒險,又想要得到好處,於是便慫恿黑娃打劫,讓他在這兒替他們搜羅兵器、法器。


    “被別人當槍使,還把別人當朋友,遲早被那幫家夥賣了還會幫他們數錢。笨熊笨熊,這家夥果然是笨到家了。”顏輝心頭感歎,嘴上卻沒點破,循循問道:“你幹嘛自己不打獵,非得費力搶劫後去跟他們交換?”


    黑娃愁眉苦臉地回答道:“前些年還好,俺天天都能吃到牛肉羊肉,再不濟也能逮幾隻兔子解饞,最近兩年不知道怎麽回事,找十天半個月去也難得找到一隻。”


    顏輝“哦”了一聲,心道:“黑娃食量這麽大,估計一頓就能吃下一頭豬,照這吃法,其他動物沒被他吃光也嚇得跑光了。再加上他那幫所謂的朋友要想利用他,誆騙他說外麵很危險,不當強盜好像還真沒出路了。”


    修道界靈力濃厚,很多動物受天地靈力的滋潤,修成了精怪。雖然少部分功力低微的精怪被正派人士斬殺或擒回山門圈養,但更多的精怪投身於魔道,相互傾紮,成為令正派人士也忌憚的魔頭。


    顏輝暗暗下定決心,天機門真要在這裏安營紮寨的話,頭一件事就是肅清這幫精怪。好歹黑娃現在也算是自己人了,不能讓他再受那幫精怪的蠱惑。


    顏輝這廂在暗自謀劃,葉楓此時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黑娃,我看這山穀靈力倒是很充沛,是不是有什麽特異之處啊?”


    黑娃一臉茫然地撓撓頭,喃喃道:“什麽靈力啊?俺不知道這些,隻知道待在裏麵很舒服就是了。”


    顏輝心知精怪都是積累了不少時間,依靠本能的修煉才會化成人形,黑娃隻不過是一個靈智初開的渾人,和他說這些等於是對牛彈琴,當下把手一揮:“黑娃,你在前麵帶路,我們進穀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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