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宮裏來人了,正在等候,請大人移步。”


    暴昭聽到小吏的稟報,就趕緊到驛站的大廳相見。


    見到來人是東宮的太監,他曾經去東宮的時候見過,因此客氣的行禮說道:“微臣暴昭, 見過上差。”


    太監哪敢托大,趕緊笑嗬嗬的說道:“暴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一個刑餘之人,當不得上差的稱呼……”


    客氣了幾句之後,這才正色說道:“殿下有令,暴昭接旨!殿下口諭, 山東賊人肆意為禍, 荼毒一方,著暴昭前往監行,以正視聽,還百姓以公道,還郎朗以乾坤!”


    “微臣遵命!”


    暴昭聽完皇太孫殿下的令旨,心中就明白了孔家的結局。


    而讓自己前去監督行刑,顯然是要大開殺戒,一方麵是他們確實有罪,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另外也有替自己出氣的意思,要不然何須自己親自前往?


    所以暴昭的心中更加感動,自己被孔家人勾結土匪,差點喪命,讓自己前去殺人, 就等於告訴天下人自己惹不得,因為有殿下撐腰!


    既彰顯了皇太孫殿下的威儀,又給效忠殿下的人吃下定心丸, 隻要用心做事,就不用去怕任何人!


    想必自己殺人的消息傳到京城,傳到天下,從今以後就沒人敢對殿下的心腹下手了!


    所以隻要跟在殿下身邊,按照殿下的旨意放心大膽行事,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如此一來,殿下必將贏得一批忠心!


    太監客氣的說道:“山東的桉件三法司已經經過會審,有了結果,就等著大人去了,不過殿下說也不用著急趕路,一切還要以大人的身體為要。”


    “殿下厚愛,暴昭無以為報,隻能忠心事君。”


    暴昭讓人給太監賞錢,不過太監知道暴昭的份量,今日自己收了他的錢,回去可能就的重重的受責罰,所以哪裏敢要!


    暴昭讓人送太監回去,自己也趕緊安排回山東的事宜。


    自己當日離開山東的時候,是如同喪家之犬那樣逃跑的,還差點兒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今日回去,卻是帶著君主命令,帶著生殺與奪的大權!


    帶著可為公事, 也可報私仇的快意回去!


    就像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麵前丟了尊嚴,或許別人可以為自己出去,可總沒有自己親手報仇來得暢快!


    既然殿下讓自己親手找回尊嚴和臉麵,那自己就沒什麽顧忌了!


    無非就是大開殺戒而已!


    還有什麽比奉旨殺人更痛快?


    大丈夫,當如是!


    所以暴昭在吩咐完之後,眾人都感到非常痛快!


    尤其是當日和暴昭同生共死,差點兒共赴黃泉的那幾個隨從,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就飛到曲阜,把他們殺個一幹二淨!


    自己等人當然被別人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要是就這麽算了,那在同僚麵前就能成為笑柄了!


    所以在暴昭的吩咐之下,整個驛站,包括護衛的士卒都動了起來,收拾東西就想要立刻出發。


    暴昭馬上就能快意恩仇,也能報答君恩為民除害了,而在會仙樓裏,初出茅廬的夏原吉卻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


    夏元吉和兵馬司的幾位主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酒宴逐漸的熱鬧了起來。


    在交談當中,雖然不至於溜須拍馬,刻意討好,他們也都向夏元吉釋放了善意。


    正當眾人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聽到樓下的街市當中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本來幾人也沒怎麽在意,後來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想不聽見都難。


    在下元節的示意之下,坐在窗戶旁邊的趙陽笑嗬嗬的站起了身來,一邊推開窗戶往下觀看,一邊一邊罵罵咧咧的,責怪對方打擾自己的雅興。


    事實在樓下的街市上,五六個人已經亂作了一團,圍著一個書生拳打腳踢,嘴裏同樣不幹不淨。


    “窮酸鬼,敢擋著我們公子的路,害得我們家公子差點兒被罵,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公子真要墜馬受了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打,狠狠的打!沒長眼的玩意兒!”


    夏元吉皺著眉頭,也起身來到窗邊探看,從這些責罵聲中,他明白是這位貴公子當街騎馬,那個書生來不及躲讓,


    二人差點兒撞上,因為馬受了驚,那位公子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所以他身邊的家丁隨從就給他出氣。


    周圍百姓都在圍觀,也在悄悄議論這樣的惡行,顯然理兒不在貴公子這裏,他們也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製止。


    夏元吉知道這是在自己職責範圍之內,便問道:”此地是南城,當歸我們兵馬是管轄,不知道平常遇見這種狀況,是如何處置的?”


    副指揮趙陽回答說道:“大人,兵馬司有專門負責巡查的官兵,他們主要負責這些瑣碎的閑事……


    按照慣例,碰到這種狀況一般會根據具體的情況來看……”


    高行在一旁說道:“如果是普通人在街市上鬥毆鬧事,兵馬司可以當街杖責,已是訓戒,要麽就拿回衙門。”


    “若是其他人,一般將他們驅散即可……”


    夏元吉聽出來了,這裏所說的其他人,指的就是兵馬司惹不起的人!


    一般人可打可關起來,可要是碰上權貴,一旦惹惱了人家,輕則給你多方為難,重則免官,或者打上門來都有可能!


    這也是兵馬司的官兒,難做的原因!


    “此人是誰,他是其他人嗎?”


    高行知道夏元吉的意思,便說道:“大人,下麵的這人卑職見過,如果記得不錯應該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永成伯脾氣暴躁,不是好相與的……”


    說著偷偷看了一眼夏元吉,言外之意是這人咱惹不起。


    伯,再進一步就封侯了。


    而且大明的勳貴,都是一刀一槍,從戰場上拚殺出來的,但凡上過戰場的,哪個是好惹的!


    既然要投靠夏元吉,向他示好,就得表現出投靠的誠意,說道:“大人,這位永成伯原本是信國公湯和的部下,


    這位二公子仗著家裏的權勢,平常也是霸道慣了,大人不必和他一般見識,過一會兒他們自然就散去了……”


    又自高奮勇的說道:“大人隻管安坐,卑職去勸一勸,通常像是這般的世家公子哥,也會給咱們兵馬司幾分麵子,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


    趙陽也知道此人不能惹,便故作輕鬆的說道:“是啊大人,沒有必要和他置氣!犯不著!


    這一片兒原本是由陳海負責負責巡邏的,他平常與這位何公子比較熟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事的……”


    顯然,趙陽是在給陳海上眼藥!


    同時也向夏元吉點出了其中的奧妙……


    夏元吉也沒有說什麽,如果兵馬司出麵好言相勸,給足了這位公子麵子,他肯定是會離開的。


    可夏元吉從趙陽的話裏,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現在想的是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自己第一天上任,偏偏就被自己碰到了?


    為什麽偏偏在自己的接風宴的時候鬧事?


    關鍵這位何公子與澄海關係非淺……


    這裏麵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此時,有一對南城兵馬司的巡邏小吏急匆匆的趕來。


    領隊的小吏看到是何公子,立即點頭哈腰,一邊行禮一邊說著什麽好聽的話。


    不過那為何公子顯然不為所動,依然沒有讓手下製止毆打書生的行為。


    小吏勸解了一陣,可是仍然被何公子當做蒼蠅一樣撇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非常不耐煩。


    正當小吏萬般無奈之際,突然抬頭看到窗口的夏元吉,趕緊驚喜的大聲喊道:“指揮使大人,指揮使大人,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


    這麽一喊,立即就把眾人的目光轉到了夏元吉身上!


    小吏朝著二樓,還在喊著:“大人,這位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小的實在勸不動,還請大人主持公道吧!”


    <a id="wzsy" href="http://m.xiaoshuting.info">小書亭</a>


    在眾人的目光中,有滿滿的疑惑,也有不住的懷疑,甚至還向夏原吉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或許在這些百姓心目當中,夏元吉也是欺軟怕硬的,隻顧躲在樓上,不敢下來,還沒有一個小吏的膽子大!


    夏元吉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別人的圈套!


    可現在自己騎虎難下,也不得不管了!


    就在他轉身要下樓之際,趙陽急忙說道:“大人,對方不過就是個紈絝公子而已,不勞大人,卑職去勸勸也就是了。”


    高行也趕緊說道:“是啊大人,卑職也願意同去,這等小事,不敢勞煩大人。”


    夏元吉卻搖頭說道,“你們的好意本官心領了,隻不過對方是衝我來的,我不下去,他們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不必再勸。”


    說著就轉身下樓,其他人也隻能無奈的跟上。


    夏元吉必須親自麵對,因為在此之前去的人越多,就顯得自己越沒有底氣!


    剛到樓下,小吏就趕緊迎上來,一臉無辜無奈的說道:“大人,您看這事鬧,陳大人一日不在,就出了這麽個亂子,這可怎麽得了……”


    夏元吉撇了他一眼,明白眼前的這個小吏,就是陳海授意,故意當眾叫出自己的名字,要把自己逼下樓的棋子!


    就算他沒有從窗戶看到自己,也會用別的方法“意外”自己就在這裏!


    夏元吉並沒有理他,和一個棋子有什麽好說的!


    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慢慢走到街市上,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如同智珠在握,信心滿滿,


    既沒有任何的焦躁,也沒有任何慌亂,就是這般氣定神閑。


    而周圍嘈雜的聲音,甚至包括正在毆打書生的家丁仆人,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人哪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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