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馬奔騰、駿馬馳騁。曜月國人以鮮馬奶的祭灑拉開了賽馬大會的序幕。烏雷在一聲令下之後,當頭衝出去,他不是騎的星夜那晚的黑馬,而是乘了一匹俊逸的白馬,配著金銀雕花的馬鞍和講究的籠頭。赤備告訴我,白色的駿馬格外受到曜月國人的尊崇,據說,它是受過長生天禪封的神馬,是天馬的化身,牧民常把白馬當成偶像供奉著。而烏雷王子騎的那匹白馬,眼睛烏亮、蹄子漆黑,全身毛色純白,沒有一綹雜毛,毛色閃光,每個器官都沒有傷痕瘡疤,是真正的神駒。那是烏雷十六歲那年在草原上馴服的一匹野馬,從他十六歲騎著這匹白馬參加賽馬大賽以來,已經連續七年奪得賽馬大會上的金刀,直到兩年前烏雷覺得不能一直阻擋其他勇士表現的機會,提出不再參加賽馬大會,曜月國人便再也沒有賽馬大會上看到他們尊敬的王子奪刀的英姿,沒想到今年烏雷居然又參賽了。


    而賽馬大賽上提供給勇士爭奪的金刀,是請曜月國技藝最精湛的工匠,每年打造一把,刀鑄好之後,請薩滿巫師舉行隆重的儀式,祈求長生天為其賜福開光,然後在神龕裏供奉一年,在賽馬大會當日,將金刀請出,掛在賽場上迎風飄揚的祿馬風旗旗杆上,最先奪得金刀的勇士則勝出。此時,那把象征著勇敢、能力、智慧的金刀就掛在賽場遠處的旗杆上,隔得太遠,我看不到金刀的樣子,隻看到在陽光的照耀下,旗杆頂端閃著一團奪目的金光。群馬向著草原盡頭奔馳而去,消失在地平線上,我詫異地問赤備:“為什麽他們不去奪刀呢?”


    赤備微微一笑,道:“在奪取金刀之前,要先經過一條預先確定的路線,那條線路給奪刀的勇士製造了一些障礙,能通過考驗回來的人才有機會奪刀。”


    原來如此。我恍然,複又疑惑地道:“那你們怎麽知道那些勇士是通過了考驗的?”萬一有人投機不從他們規定的路線回來呢?


    赤備笑道:“葉老板稍安勿躁,一會兒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遠方的地平線上嫋嫋升起一陣濃密的白煙,隨後,響起兩聲仿佛信號彈似的尖銳暴響,一聲悠長而嘹亮,一聲短促而沉悶。赤備笑道:“已經有三十七名勇士淌過了月亮河。”


    “月亮河?”真好聽的名字,我好奇地道,“你怎麽知道?”


    “就是那些煙和信號彈的聲音告訴我們的。”赤備笑道,“在每個障礙處,都有人監督,參賽的勇士要在每個障礙處各取回一麵繡著白色神馬和銀合八駿馬的小旗。最後拿到金刀的勇士同時還要出示五麵顏色不同的小旗,比賽結果才視為有效。每當一批勇士經過障礙,在障礙處監督的人就會燃起白煙,並放響炮告訴賽場的人比賽進行情況。”


    我點點頭,笑道:“聽赤備大哥這樣說,這些障礙一定設置得很厲害。”


    “不錯。”赤備點點頭,神情頗為得意,“就說這月亮河,河道寬闊,河水湍急,河水深淺不定,而且我們在河裏設置了絆馬的機關。要淌過河,除了要靠騎士們的經驗、坐騎的彪勇,還要碰一點運氣,否則很難淌過去。”


    說說笑笑間,第二陣白煙又飄上半空,信號彈又響起來。這樣反複五次之後,赤備告訴我,通過五關障礙的勇士還剩下七名,這七個優勝者便是有資格奪取金刀的人。正說著,隻見地平線上冒出幾個黑點,“噠噠”的馬蹄聲漸近,果然隻有七名騎士返回賽場。赤備笑道:“精彩的比賽現在才算正式開始。”


    我看向賽場,隻見騎士們爭先恐後地奔向賽場上的祿馬風旗旗杆,為了阻止其他人先到達旗杆處,馬上的騎士相互之間使出各種招數,阻止對手的前進速度。我啞然失笑,憶想足球場上那些攔截糾纏花樣百出的鏡頭,與眼前的情況真是有些相似。盡管如此,烏雷仍是一馬當先,衝在眾人的前麵。赤備高興地道:“看來此次賽馬大會,又是烏雷王子勝出。”


    我有些不以為然:“他騎的馬比別人好,即使奪了刀,也沒什麽好得意的。”


    赤備驚訝地看了我一眼,辯解道:“烏雷王子騎的馬固然是神駒,但這些參賽勇士的賽馬也都是百裏挑一的好馬,而且,那匹神駒既然是王子馴服的,騎它也是理所當然,其他人沒什麽好不服氣的,他們有那本事,也可去馴一匹同樣的馬來參賽。”


    這不是強辭奪理麽?既然是比賽,當然得處在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下,烏雷若換一匹跟其他人一樣的馬,也能這樣神勇麽?我頗有些不認同,但也懶得和赤備爭辨,他完全把烏雷當成神話般的人物,無謂和一個和尚討論是佛祖更神聖還是上帝更偉大。


    就在此時,烏雷已經策馬奔至掛著金刀的旗杆下,隻見他縱身一躍,就攀住了那根細細的旗杆,我“呀”地驚呼出聲,本以來那根旗杆根本不能承受他那個彪形大漢的重量,沒想到他飛躍的動作看起來身輕如燕,一下子就攀到欄杆半中,像隻靈巧的猴子一樣迅速攀到旗杆頂端,那細細的旗杆居然完全沒有被他壓彎。


    看來那把金刀已經是烏雷的囊中物了,怪不得他玩了幾年就不想玩了,這樣便宜就得了金刀,玩幾次也膩味了。誰知此時賽場上卻突生變化,緊跟在烏雷後麵的一位騎士眼見王子殿下就要奪得金刀,手中的馬鞭揚手便甩了出來,那鞭子像長了眼睛似的,一下子甩到旗杆頂端,將金刀卷了下來。


    “呀!”我緊張地輕呼,一時營地觀看比賽的曜月國人也驚訝聲不斷。烏雷見金刀被鞭子卷走,立即從旗杆上躍下,身子在半空中靈巧地翻騰,追逐著蛇舞一般的馬鞭,同時拔出腰上的小長刀對著鞭子扔出去。那刀閃電般地追逐上馬鞭,立即毫不留情地將鞭子削成兩段。金刀失控地向下墜落,烏雷的身子像燕子一樣輕盈地在空中翻騰,瞬間便抓住半空中墜落的金刀,姿勢優美地飛躍回白馬的背上,他左手高舉著金刀,英姿颯爽地騎在馬背上,白馬扭頭便向著營地狂奔過來。


    “好!”赤備激動得站起來,左鄰右舍帳篷裏的姑娘太太們也興奮地尖叫。我看著烏雷意風風發的表情,淡淡地笑起來。營地正中的草地上,剛才跳舞的曜月國少女齊起唱起了《讚馬歌》:雄獅般的脖頸啊,星星般的雙眼,猛虎似的嘯聲啊,糜鹿般的矯健,精狼似的耳朵啊,鳳尾般的毛管,彩虹似的尾巴喲,鋼啼踏碎千座山……”


    歌聲中,烏雷已經奔回了營地,身後的騎士也跟著他回到營地。有手捧鮮花花環的曜月國少女圍了上去,將花環戴到烏雷的頭上;端著慶功酒的少女也迎了上去,將盛滿馬奶酒的銀碗雙上奉上;還有些少女,將鮮花的花瓣灑在她們心目中的英雄頭頂。場麵頓時熱鬧起來,色彩豔麗的花瓣漫天飛舞,與少女們粉撲撲的臉頰交相輝映。烏雷將藍、黃色、紅、白、綠五麵小旗結在一起,係到金刀的金柄上,坐在營地首位的曜月國國王微笑著鼓起掌來,觀賽的人跟著鼓掌,鑼鼓聲響了起來,一時,營地掌聲雷動、歡呼震天!


    等眾人的熱情稍稍平複,國王笑問道:“烏雷,你兩年不曾參加比賽,今年為何決定參賽奪刀?”


    “回稟父王,我想將這把金刀,贈給一位美麗的姑娘。”烏雷王子望著國王,沉聲道。


    烏雷的話音剛落,每個營帳都傳來姑娘們的尖叫。我搖搖頭,止不住笑意,草原上的女子還真是率真可愛,若是天曌國的女子,即便是再喜歡這位王子,再想得到那把金刀,也得裝一裝矜持,斷不會如此坦白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哦?”國王望著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感興趣地道,“你想將金刀送給哪位姑娘?”


    烏雷轉過頭,眼神在左右營帳轉了一圈兒,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烏雷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湛藍的眼睛像藍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唇角帶起了一抹陽光般的笑容。


    他舉步向我走來,人群響起“嗡嗡”聲,帶著猜測和疑惑,望著他們的王子殿下。烏雷走到我麵前,雙手捧起金刀,突然單膝跪地,昂著頭望著我,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耍寶。烏雷見自己的舉動完全達到了吸引眾人目光的效果,對我笑道:“葉姑娘,‘沒有羽毛,有多大的翅膀也不能飛翔;沒有禮貌,再好看的容貌也被恥笑’。為了表達我對你來到曜月國熱情歡迎的心情,請接受這份代表我的榮譽的最真摯的贈禮。”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看著眾人羨慕、疑惑、驚訝、猜測、失望、嫉妒的目光,一時有些失措,心裏也有些不高興,這男人,不但當著眾人揭穿我是女子的身份,還想存心讓我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是不是?赤備在一旁道:“葉姑娘,這是我們草原人最誠摯的禮物,快收下吧。”


    我回過神來,望著半跪在地上的烏雷,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我,手中的金刀高舉著,看來不收還不行了,總不能讓人家堂堂一個王子一直這麽跪著吧?我無奈地笑了笑,雙手接過烏雷手中的金刀,欠身道:“小女子感謝王子殿下的美意。”


    人群又開始“嗡嗡”作響,坐著首位的曜月國國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轉頭對烏雷笑道:“王兒,這就是那位解了你益智題,還解了三個貢品小金人玄妙之處的姑娘麽?”


    “回稟父王,正是這位葉姑娘。”烏雷臉上露出了笑容。


    “王兒果然好眼光。”曜月國國王哈哈大笑道,“父王恭喜你!”說著,舉起了手中盛滿酒的銀碗。


    “謝父王!”烏雷接過赤備遞給他的酒碗,與曜月國國王遙遙對舉,一飲而盡。


    隨後國王宣布此次賽馬大會的勝出者為烏雷王子,並讓大家在盛會上開懷暢飲、盡情歡樂。歌又唱起來,舞又跳起來,一切似乎又恢複了賽馬大會剛開始時的樣子。我看了一眼坐到我們帳篷裏來的烏雷,心中有些不安。在這歌舞昇平的平靜表麵下,那些偶爾停駐在我身上的探索目光,讓我覺得如坐針氈。我的目光停在放在桌上的那把金燦燦的寶刀上,刀鞘上嵌著的寶石璀燦生輝,流轉著詭魅的瑩光。


    ——2006、10、28


    昨兒在群裏聊天的時候掉線了,後來怎麽也登不上,嗬嗬,不好意思,跟群裏的大大們解釋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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