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超級花魁”大賽決賽第一場十進六淘汰賽終於開始了。月娘將賽場擺在了京城最大的朝聖廣庭,那是皇宮前麵能容納上萬人的大廣場,氣派莊嚴、恢宏肅穆,是天子頒布詔書,接見萬民的場所。遙遙的就能看見規模宏大、金壁輝煌的皇宮城樓,若隱若現的鱗次櫛比的飛簷,色彩豔麗的紅牆黃瓦,富麗堂皇的石獅華表,高大的宣詔門,漢白玉碧水橋,無不在彰顯著巍峨崇高、淩駕一切的震撼力。那個讓世人勾起無數幻想的宮幃,站在廣場上已經能感受到其肅殺、壓抑、逼迫的氛圍。


    這樣的地方,平常人哪裏可以隨意擺台子搞比賽,據說支持這場比賽的除了百姓,還有很多達官顯貴幫忙,連當今天子也對這次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超級花魁”大賽產生了興趣,才會允了將比賽場子設在這裏。幸好當今聖上是個登基不久的青年天子,想必玩心還重,否則不龍顏大怒才怪,如此看來,這倚紅樓對京城高官的影響力倒也不小。


    廣庭正中搭了個大舞台,妝點得花團錦簇,舞台底下布置成了後台,參賽的姑娘們在裏麵悉心準備,留了狹長的甬道供台下的姑娘們登到台上。舞台右側靠著邊擺了三張條桌,後麵安了椅子,是今日的三位審委的座位。今日的評委都來頭不小,一位是寂驚雲大將軍,一位是紅葉的相好九王爺君千翌,還有一位是當今天子的王叔、景王君慕玄。椅子後還擺了一排凳子,是供評委的親隨落座的,倚紅樓倒也想得周到,這麽長時間的比賽,總不好讓人一直站著。比賽還沒開始,廣庭已經聚集了不少群眾,十大參賽姑娘的親友團也早早到場,多是那些姑娘平日裏相熟的恩客,其實這一場比賽,紅葉根本不用那麽擔心,有九爺當評委,還能進不了八強?據說景王君慕玄對倚紅樓的第一紅牌玉竹姑娘也頗為上心,看來看去,大概也隻有寂大將軍一個能做到一視同仁,公平對待了。


    一下能見到兩個天曌國皇族的王爺,我有些興奮,但我心中更傾向於聯係那位九爺,一則我與紅葉要好,結識較為方便,二則,我想快些與我那名義上的大哥蔚彤楓相認,那他便成了能證明我身份的人。


    紅葉有些緊張,抱著琵琶在那裏調音,作最後的準備,我笑道:“這會子才來緊張,先前去哪裏,就知道去跟你那九爺卿卿我我。”


    紅葉抬眉望著我,眼波兒一轉,嬌笑道:“妹妹可冤枉我了,我去九爺那裏,正是練曲子去了。”


    嗬,還知道保密,不讓別人獲取情報,我取笑道:“那姐姐今日一定會豔驚四座羅?”


    紅葉笑了笑,道:“一會兒你不就知道了?妹妹來看看我這妝扮如何?”她的裝扮我給她支了支點子,第一場的時候打扮成敦煌飛天的造型,我不知道這個時空有沒有飛天,但紅葉看到我畫給她的圖稿,卻是眼睛一亮。她今天著了一條紅色的燈籠褲,豔紅的輕紗,隱隱有些透明,雪白的雙足若隱若現,籠擺很大,到腳踝時卻束得緊緊的,腳腕上戴了五顏六色的珠串,綴著“丁當”作響的小銅鈴。臀部圍著金色的帶著縷空花紋的流蘇,流蘇穗兒稀疏錯落,又長又輕,風一吹就能飛起來。上身僅著了一件錦繡繁花的豔紅色抹胸,裸著雪白的腰腹,脖上掛了繁瑣的頸飾,鏈子很長,直垂到腰上,讓裸露的肌膚不那麽刺目。香肩和玉臂都裸露著,但在雙臂上綁了長長的輕飄飄的絲帶,讓她舞動時能帶給人飛天那種衣袂飛揚的飄逸之感。手腕與腳腕一樣戴著同款的手鏈。頭上盤了個靈蛇髻,旋扭於頭頂,飾有簡單但精致的繁花簪,生動優美,變化無窮。


    我對她這裝扮倒是極滿意,她自己也喜歡得緊,但看其他姑娘的眼神,也知道在暴露招搖了些,我留意到玉竹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她今日的裝扮也極其隆重,衣飾沒有一點煙花之氣,倒似位盛妝的大家閨秀。我忍不住笑了,倒真要看看,是聖潔的仙子受歡迎,還是妖女更讓人喜歡。


    這當兒,月娘挑簾子進來,對我道:“寂將軍來了,姑娘去迎迎。”


    我站起來,帶著小紅步出後台,見廣*的人更多了,月娘請寂將軍作評委真是劃算,舞台被木欄柵隔出了兩三米的距離,觀眾不能直接站到舞台下,還有府伊衙門的捕快維持秩序。這一小圈兒空地讓舞台更加安全,也方便了姑娘和工作人員的出入,我心裏讚了聲,月娘真是有些能力的,擱到現代來怎麽也能當個女強人吧?比起我這個隻會動嘴皮子,卻懶得去實際操作的人強多了,我前世在電信公司作過三年工會幹事,是知道組織一次活動有多繁瑣的,一個細節考慮不周,場麵就會脫節失控,何況是組織這樣大型的比賽。


    寂將軍已經坐到評委席上了,有工作人員奉上了瓜果香茶,他隻帶了個隨身小廝,坐在他身後,我迎上前去行禮,寂驚雲站起來,笑道:“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我笑道:“今日得了將軍的麵子,讓我有個這麽好的位子坐。”我坐在寂驚雲身後,倒沒引來太多騷動和揣測,一則我今日的裝扮普通,相貌清秀卻不出眾,與登台那天的美豔妖嬈大相徑庭,而且我隻登過一次台,能真正認出我的人其實很少,誰也不知道寂大驚軍身後的女人便是倚紅樓豔名大熾的卡門姑娘,頂多把我和小紅當成他帶的跟隨丫鬟。


    我拉著小紅坐到他身後,與他那青衣小廝坐到一起。我幾次都沒見過寂驚雲帶下人,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眼神也剛好落在我身上,我一怔,這樣貌,平庸得緊,放在人群裏找都找不到,卻有一雙清雅的眸子。


    我對他點頭微笑,轉過臉來,仍時不時感覺到他的眸光肆無忌憚地落到我臉上,心中不禁微惱,寂將軍府上的下人,怎麽這般無禮?抬臉準備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卻見他的眸子裏有一絲懾人的目光閃過,我一怔,那眼神……?蹙起了眉,見他眸中帶起了一絲笑意,我咬了咬唇,沒好氣地用隻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嗔道:“公子今日倒是好興致,扮成這樣來戲弄人。”


    他的唇角浮起笑容,抬眼輕聲笑道:“小丫頭,眼倒賊尖,怎麽認出爺的。”


    你那雙眼睛,我又如何認不出?我哼了哼,知道他易容大概是不想被這裏的熟人認出:“我若連自己的衣食父母也認不出,豈不是討打麽?”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手從寬大的袍子裏悄悄探過來,握住我袍袖下的手,我的臉一下子燒起來,掙了掙,他死死地握著,根本掙脫不開,索性放棄了掙紮,反正寬袍大袖,別人根本看不到他的手在使壞。


    倒是小紅看我的臉一直燒到脖子上,驚訝地道:“姑娘很熱麽,我去給姑娘找把扇子。”說著就站了起來往台下跑,我想拉都拉不住。


    宇公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我的臉更燒了,他的拇指輕輕揉捏著我的掌手,我縮了縮,他一把捏緊,不讓我退縮,我又氣又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輕笑道:“惱了?我就喜歡看你生氣的小樣兒。”


    我白了他一眼,你喜歡,就做給你看好了,反正你是我的衣食父母,討你歡心也是本份。這時,寂驚雲突然站起來,笑道:“九爺和景王來了。”


    也不知道剛才那些話叫寂驚雲聽去沒有,我趕緊站起來,宇公子也懶懶地跟著起身,手還是緊緊地拽著我不放,我隻得將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不讓人發現我們的手拉在一起,眼睛卻看著前麵。隻見前麵月娘正陪著兩路人馬步上舞台,向著空著的兩張評委席走來,寂驚雲對著走在首位的兩個男子抱拳道:“末將見過景王爺、九王爺。”


    又見美男。我頓時雙眼放光。這為首的兩個男人,年少的一個頭束玉麟髻,發墨如漆,麵如美玉,一雙眼睛清清澈澈,宛若夜空裏的明星,奇怪的是,不知道哪個地方,竟讓我有些似曾相識之感,一襲雲紋白裳著在他纖長清瘦的身體上,如臨風玉樹,叫人看在眼裏,心曠神怡。想必這就是紅葉心中得意的人兒,九王爺君千翌了。


    年長的一位約四十出頭,頭載華冠,一襲錦衣,花紋十分繁雜精致,色澤卻又極為淡雅宜人。他身量頗高,雙目有神,留著一排“陸小鳳”式的八字胡,神色雍容溫和,舉手投足之間透著成熟男人的穩重氣質,卻無一絲傲慢狷狂之氣。這人,想必就是當今天子的王叔、景王君慕玄了。


    不禁在心中暗歎,難道皇族的男子都是這般豐神如玉?再想想,曆朝曆代哪個皇帝不是把天下間的美人往宮裏收羅,幾代下來,那遺傳基因自然都變得優良了。卻聽到那景王殿下對著寂驚雲打趣道:“寂將軍竟然也來湊這份熱鬧,看來坊間傳言無虛,倚紅樓那位卡門姑娘,你當真是喜歡得緊了。”


    “王爺說笑了。”寂驚雲麵上紅了紅,心中想必是有苦說不出,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為願意為宇公子背這個黑鍋。我斜了緊緊握著我手兒的男人一眼,見他垂著睫,看不到他眼中的一絲表情,真不知道這男人在想些什麽。


    景王和九王爺相視一笑,在月娘的招呼下各自落座,未對寂驚雲身後的我們多看一眼。我們這頭也相繼坐下,我轉過頭,偷偷瞥了坐在那邊的九王爺一眼,這個人,我若想與他結識,隻怕還得依靠紅葉。我見他帶的親隨,都是作小廝打扮,隻怕我那傻大哥今日沒有跟來,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手中突地一痛,我倒抽口氣,詫異地轉頭看著身邊麵無表情的宇公子,輕聲怒道:“幹什麽虐我的手?”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手在袖底輕輕為我揉著被他捏痛的部位,懶懶地道:“眼睛往哪兒瞅哪,沒規矩。”


    我撇了撇嘴,轉過臉,哼,這些個沙豬男人,難道我被你包了,連看看美男的權利也沒有了?罷了罷了,當著他的麵,是要給他留麵子的,我擺出個謅媚的笑容:“人家第一次見到皇親國戚,有些新鮮嘛,爺就饒了我這一回。”


    他哼了哼,依舊麵無表情。我咬咬唇,小手在袖裏捏了捏他的手,見他臉上仍是冷冷地沒反應,又捏著撒嬌地搖了搖,他的眼睛淡淡地看著前方,眸光深處,漸漸有了一抹蒙蒙笑意,良久,他的唇角微微一動,緊抿的唇線變得柔和起來。


    這男人也沒多難哄嘛,我忍住笑,轉過頭,也看著前方,這時,突聞鑼鼓喧天,原來花魁大賽決賽第一場,已經正式開始了。


    ——2006、9、17(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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