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林地中間,仿佛在半空中晃過來一個轎子,轎子上垂掛著白色的簾布,四周掛了四個鈴鐺,隨著轎子的移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誌曉董哥他們飛快地靠到黃毛身邊,驚恐而又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是抱著看武俠劇的心情在期待著眼前的一幕。】


    四周寂靜無聲,高聳的樹木直上雲天,遮住白晝的陽光,在這雪白轎簾的襯托下,顯得越發陰森可怕起來,簾子後麵忽然走出一個男子,長生玉立,一身白衣飄飄,行走之間瀟灑自流,披散著的長發隨意地飄散著,乍一看猶如仙人下凡。


    在他走出來的瞬間,轎子緩緩停下,眾人才知這轎子會騰空而移,全是男子一手所為。


    “子欽……”轎子裏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雙柔荑掀開簾布,露出李燕麗俏麗的臉沲。


    “是你?”


    “當然是我,你要出門行走,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擔驚受怕。”李燕麗從轎子裏走出來,一步一步地往黃毛他們走過去,黃毛看著眼前的女子,隻覺得她既像現代世界的李燕麗,又仿佛陌生的很,加上她看著自己時,眼神裏帶著狠毒的光芒,讓人感覺分外不舒服。


    “燕麗?”誌曉率先用疑惑的口吻叫出口鄒。


    “誌曉,你也來了?”


    “你果然是燕麗!”誌曉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手上忽然傳來一陣痛,低下頭,看著自己被人抓著的手,想要甩掉,卻怎麽也甩不了。


    “你們這麽多人,是要去哪裏?”


    “南朝。”誌曉脫口而出,手掌上再次傳來一陣痛。


    燕麗走到閻王跟前,把頭靠進他懷裏,喃喃道:“你也太不厚道了,把我扔在家裏不管。幸好易雪願意帶我來,否則我肯定找不到你。”


    “你養的這隻狗的鼻子真靈。”閻王諷刺道,“連這裏都能聞到。”


    黃毛聽到閻王森冷的聲音,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被叫作易雪的男人,發現易雪雙目空洞,眼神裏絲毫沒有任何感情,就像他在湖上泛舟那日,見到那時候的閻王一樣。可是,這一切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閻王沒有推開燕麗的投懷送抱,他一時有些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麽地方,他所找回來的閻王,莫非不是原來的閻王,還是說,他和閻王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沒有到牢不可破的地步。


    “子欽,你又在說笑了。”她抬起頭,挑釁地看著黃毛,慢悠悠地說,“既然我親愛的要去南朝,我當然也要陪著去了。”


    黃毛轉過頭,用帶著一絲祈盼的眼神看著閻王,可惜,眼前的人卻沒有反駁的意思,他看了好一會,終於失望地回過頭,或許,真的是自己搞錯了,那個人不是閻王,不是……絕對不是……但為什麽,心裏會有萬蟻啃噬般的疼痛……是自己不願意承認吧……


    “公子。”傾城走到他身邊,扶住他。


    “我沒事,出發吧。”他不再看身後的人一眼,兀自和傾城上了同一輛馬車。


    傾城一言不發地扶著黃毛,在這裏,她不能做任何拒絕的事,她剛才看那被叫作易雪的男人,他的功夫絕對在他們這些人之上,如果自己在這裏和那女魔頭一樣的女人起衝突,一定會給他們這群人惹上大麻煩。


    黃毛從窗戶的縫隙中朝外麵靠在一起的兩個人看了一眼,轉過頭,卻恰好對上傾城的眼睛。


    “公子,那個女人是誰?”


    “曾經的故人。”


    “她是閆教主的夫人?”傾城有些心疼地看著他發白的臉龐,雖然不忍心揭穿這個傷疤,卻又不得不把事實擺出來,她當初給雪蓮教的教主發了英雄帖,是希望能從各路英雄人物裏麵找出命定的人,如今,她已經找到了王公子,因此對於他們而言,能跟邪教的人分清關係是最好不過了,更何況看那李燕麗,行止詭異,舉手投足透露出十足的媚態,同為女人而言,當然不是很喜歡。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


    她想起昨天誌曉曾經說過的話,料到在王公子心裏,他肯定以為自己和閆教主才是一對吧,或許,這其中又是一個難以用言語描摹的愛情故事,王公子不願意說,她也不能多問。


    “公子?”


    “嗯?”


    “李姑娘帶來的人,一看就知武功奇絕,還沒到我們近前時,明明透露出濃重的殺氣,可是到我們麵前時,他們反而掩藏了殺氣。”


    “嗯,這一點,我也很好奇,我想看看,她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他的口中說著安慰的話,腦子裏卻空空的,他現在需要冷靜,他不能讓事情朝難以控製的方向發展,他的目的是讓誌曉和董哥能夠安全地回去。


    他們在林裏走了幾天,黃毛很少下車,即使下車走路,也會避開閻王和李燕麗,不是他不想見到閻王,是他不想見到李燕麗和閻王親親我我的樣子。


    這天,他散步到離馬車不遠的地方,隱隱約約聽到林子裏傳出一陣陣喘氣聲。


    他停住腳步,手指幾乎抓進了肉裏,他回過頭,不敢聽,但腳上仿佛被什麽東西定住了,動也動不了。


    “嗯,啊,慢點,啊,子欽,你好猛……”


    “我就喜歡你這樣……慢點,慢點……”


    他最終邁開腳步,沉重地往外麵走。


    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地略到他麵前,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來殺我的嗎?”他抬起頭,嘴角噙著笑容。


    冰冷無情的男人伸出的手被他的笑容震了一下,從未有過表情變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點變動,但這一點變化也是微妙的,幾乎不為人發覺。


    “你走。”易雪冷冷地蹦出兩個字,這還是黃毛第一次聽到他說話的聲音,跟他的外表不同,他的聲音非常低沉,好像嗓子被人毀過一般。


    “啊……啊……”林子裏傳出女人滿足的尖叫。


    林子外的兩個人,一個心痛如刀割,一個麵無表情,在微風中,兩個人筆直地站著,目光都有些空洞。


    他無聲地走出林子,雖然腳上仿佛有千斤重,他還是逼迫著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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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不能倒下,他還沒有送誌曉和董哥回去之前,絕對不能倒下。


    他愛著的人啊……


    已經不愛他了呀……


    有些東西,真的不是眼淚能夠挽回的,眼淚這種脆弱的東西,隻能留在肚子裏。


    馬車一路行進,一直走了兩個月,他們才進入南朝徽安地帶,這個時候,剛好已經到了過年的時節,在外地的人回來過年,外地在這裏的人回去過年,徽安城平常就是個比較繁華的城鎮,因此外地人一走,反而變得冷清了許多。


    黃毛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春節期間,街上已經沒有了商販的蹤影,薑尚文不是本地人氏,恐怕也會回家鄉去過年,要找到他,就得等上一個多月的時間。


    “公子,這麽冷的天,你就先別找了。”


    他回過頭,見是傾城,不禁莞爾一笑。


    傾城因他的笑容愣了愣神,也回以一笑,把手裏的披風披在他身上。


    “我想早點找到,可是有些事情都是天意。”


    “公子明白就好。”傾城頓了頓,說,“公子不願意回去,是否不想看到閆教主和李姑娘在一起。”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來,閆子欽和李燕麗形影不離,她眼睜睜地看著公子一點一點瘦下去,可是,公子他還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她知道,他心裏的很苦,他以為看不出來,殊不知他日漸消瘦的身體已經告訴了旁人一切,有時候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立在空蕩的路上,她就會產生一種他隨時會消失的錯覺。她早就看出來閆子欽是個無心無情的人,他會跟公子相認,恐怕也是抱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李燕麗表麵上控製著閆教主,但她相信,閆教主絕對不是個輕易誠服於任何人的人,她知道這一切,她卻不能跟公子說明,她怕自己說了,這個打擊會成為壓垮他最後的一根稻草。


    眼前的人搖搖頭,又點點頭,最終還是往他們暫時租住的地方回去。


    回到暫居地,誌曉和董哥正在準備晚飯的食材,葉穎也在一邊幫忙,補鏡神不見蹤影,估計是跑到哪裏偷懶去了。


    “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給他們幫忙。”


    “好,麻煩你了。”他也不多推辭,走了那麽多路,他確實有點累了。


    柳易雪扶著受傷的手回到房間,隨意扯出一塊布紮在上麵,任由血還在汩汩地流。


    他不過是一隻別人養的狗而已,從他懂事開始,他就被人訓練成了一個隻會殺人的行屍走肉,他有時候會想,自己為什麽還要活著,活著到底是為了這條苟延殘喘的命,還是為了那永遠期盼不到的微薄的希望。


    想到希望,他又想起了那個溫潤的男子,那天在林中,當他看到王子恒臉上的笑容時,他真的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的光輝。


    手臂上忽然傳來動靜,他抬起頭,看見男人抬起自己的手臂,溫柔地拆開傷口上的布條,然後開始為自己清理傷口。


    “不要你多管閑事。”嘴上冷冷的,手卻沒有動,而且自己剛才竟然沒有覺察到男人的進入,實在有夠諷刺。


    “等你傷好了,再跟我逞強。”黃毛平靜地說,經過兩個月的相處,他已經摸透了這個人的脾氣,所以剛才看到他捂著受傷的手臂進入房間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跟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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