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順三年冬月初七,大朗朝三百六十年,龐俊予率領二十萬大軍逼宮,朗朝第十二代皇帝龐俊豪自縊於勤政殿,享年二十五歲。留一子龐霸,年五歲。


    各方勢力齊聚中都,一時間,中都上空烏雲密布,風起雲湧。


    昔日街道兩旁的店鋪林立,如今,隻剩旌旗飄飄、店門緊閉。尋常百姓更是心驚膽戰,窩在家裏,不敢動彈。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天上掉隻箭下來,就有人莫名其妙見了閻王。


    花定安和慕容意率領十五萬大軍,在中都北城門三十裏處安營紮寨,已是第三日。


    “報!”


    花定安和慕容意正在營帳中商議軍務,忽聽軍士來報。


    “報!先生、公子,主上已出城來接,龐俊予命守城將士打開北城門,放我們進去。”


    花定安沉吟著點頭,揮手讓報信的軍士下去。轉了身,獨自踱步沉思。


    “意兒,龐俊予這步棋,走的似乎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你有何見解?”


    “老師,徒兒認為龐俊予此舉不過是聲東擊西,掩人耳目。他從未將龐俊豪放在眼中,如今急於將這顆棋子除掉,必是有更加緊迫的事情讓他無法再繼續韜光養晦。”


    “嗯,會是何事?”


    “他向來隱藏極深,鮮有能夠有令他失常之人事,一時之間,徒兒也不是很拿的準。”


    “嗬嗬,既然他願意做這隻出頭鳥,咱姑且等待,靜觀其變。”


    “是,老師。”


    一個時辰後,慕容英膽率貼身影衛與花定安匯合。中營大帳內。


    “兄長,此番變故因何而起?”


    “哈哈哈,老弟,這次你必是猜不到其中因由的。”


    “兄長說來聽聽。”


    “揮師勤政殿,一怒為紅顏。”慕容英膽撫了撫下巴,歎息一聲。隨即眯了眼,透過大帳,似要望向遠方,記憶中有什麽一搖一搖,時隱時現。


    年輕,就是資本。


    “老弟可還記得三年前你和顏將軍回京途中遇刺一事?據傳那醉生夢死閣的閣主是因當日心情好才接下這個案子,後來還是因為心情好放棄了刺殺顏將軍一事。獨孤背約倒是正常,事後他賠償雇主黃金20萬兩。”


    “若傳言為真,這個獨孤倒也算得上一枝奇葩了。”


    “嗬嗬,他行蹤詭秘莫測,卻總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兄長,說的是?”


    “二十年都過去了,誰知道她是否還安在?”


    “兄長,三妹脾性倔強,這一藏竟是有15年了。”


    “15年?”慕容英膽眉梢皺起,眼中閃過濃濃的困惑。


    花定安見慕容英膽確實忘記了什麽,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把當年的事情跟他再重述一遍。


    “老師,徒兒魯莽,敢問老師和父親二人可否稍後再續你們的陳年往事?”慕容意坐在花定安下首,他隻對著花定安含蓄一笑,隨即瞄了一眼沉思中的父親,便低垂了頭,不再言語。


    聽到慕容意的聲音,慕容英膽微微轉頭,望了慕容意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瑩然,一抹光澤,一股疼寵,一襲痛意。


    容兒,離世已有16年。


    “意兒說的對,老弟,咱言歸正傳吧。”慕容英膽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


    “獨孤身為醉生夢死閣的閣主,雖性情怪異,變化無常,卻還是有著基本的殺手組織的原則,並未泄漏雇主身份。隻是,顏將軍被刺,豈能就此幹休?一查,一切便水落石出。是龐俊豪。”


    “龐俊豪?”花定安很是疑惑,“這哥倆做事風格倒是有些相像,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哈哈哈,龐俊豪本是要拉攏顏將軍的,可惜沒有借口,於是登基未穩,便想拿顏將軍開刀,這也是他命數將近的先兆。”


    “拉攏和除掉,兩條路都不通,龐俊豪便另辟蹊徑。很不幸,古海還有個二女兒古菲兒,這步棋終結了他的三年帝王路。”


    “古菲兒二八早過,仍待字閨中。這兩年龐俊予和顏家小六的情海大戰,可是名震中都哈!結果,顏家小六回晴縣,龐俊予便想趁機向丞相府求娶了古菲兒。古海這個老東西糊裏糊塗不理俗世,古菲兒吵著要去做了姑子。古乘風卻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他尚未表態,龐俊豪一道聖旨賜封古菲兒為豔妃,拔了龐俊予的虎須……”


    聽慕容英膽道明原委,花定安感慨不已。


    “一怒為紅顏,也是要相當的氣魄的。不過,這倒不失為一個完美的借口。”


    慕容意眉梢微挑,嘴角的笑意幾不可察。


    “父親,龐俊予逼得龐俊豪懸梁自盡,自己卻並未登基為帝,他是要培育一個傀儡?”


    “龐俊豪雖說已死,有望繼承帝位的也就是龐俊豪唯一的兒子龐霸和龐俊予,隻是龐俊予登基為帝,勢必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這個時候,我們兩方勢力靜觀其變,無人出麵表態。而各地的閑散勢力混雜不堪,更是不好掌控,龐俊予縱覽全局的能力還是不俗的。是個對手,意兒,切不可輕敵。”


    “是,父親。”


    永順三年冬月十九,龐俊予擁龐俊豪之子龐霸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昌明元年。龐俊予自封為攝政王,古眉兒垂簾聽政。


    太皇太後自龐俊豪縊後便一病不起,三個月後薨逝於怡和殿。


    古眉兒被封為太後,明顯隻是一個擺設,龐俊予對她不予理會,古乘風亦是未放在心上,終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太後又如何?爹不疼,娘不愛,弟不護的,她便隻是一葉浮萍。


    攝政王龐俊予大權在握,卻依然無法撼動古府這顆大樹,古菲兒仍然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一個美夢。古菲兒,中都第一美人,美名在外,婚姻路卻是坎坷,十八歲,尚未出閣,古菲兒徹底絕了念想,一心要出家為尼,從此青燈古佛相伴,此生一望到底。


    顏家老六顏子謙一別數月,杳無音信。龐俊予心下暗怪,難道是他放棄了古菲兒?又或者古菲兒隻是顏家設的一步棋?


    昌明二年春天,顏家老五和老六一起返回中都,龐俊予戒心大起,對顏子謙予以密切更加嚴密的監視,然而讓他疑惑的是,顏子謙回到中都,竟再未踏入古府一步。


    倒是古乘風在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帶著古菲兒出門踏青,在中都近郊的著名寺院普度寺,偶遇了拜訪寺廟主持的顏鴻祥及隨行的顏家老六顏子謙。


    之後中都開始盛傳,顏子謙終於在龐顏大戰中不戰而勝,贏得美人芳心,兩家親事已定,隻等秋日再擇吉日,古菲兒便要下嫁顏家。


    那一日的早上,龐俊予正帶著小皇帝在禦書房與大臣們議政。君臣異心,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龐俊予感到一陣煩躁。摔了奏折,將大臣們甩在禦書房,便獨自逛到了禦花園一角,那是一年前,他特意著人開辟出來的一片梨樹林。春意濃了,梨花花蕾含苞待放,迎著春風,立於料峭枝頭,給這春蒙上了一層生機和詩意。


    梨花又要開了,一年又一年,漫天梨花雪舞的記憶,愈加深刻,雕琢在腦海中,那一抹亮麗的身影,龐俊予的心一陣抽搐。他捂著肚腹,坐倒在梨花樹下。真希望時光能夠倒流,靜止在那一刻。那一天,他臥倒在梨花樹下,一個窈窕佳人一襲藍色披風,遮擋了春的寒意,淡淡玫瑰香,似乎,一直縈繞於胸前,深吸一口,依舊令他醉了心神。


    “唉,聽說了嗎?”


    “怎麽了?”


    “古家的二小姐終於要嫁人了。”


    “是好事兒啊,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如果削發做了姑子,該有多可惜啊!”


    “就是,人家顏家並不嫌棄她年齡大,說是兩家已經定下了婚約。”


    “呀,那攝政王豈不是要傷心啦!”


    “關你屁事!攝政王得不到古菲兒也不會看上你的,放心吧!”


    “你個臭妮子,說什麽呢!”


    兩個小宮女打鬧著一路遠去,龐俊予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選擇了他嗎?


    龐俊予的心口抽搐的更加厲害,他整個身子蜷成了一隻蝦。


    禦書房內。大臣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彼此誰都不說話。最後,還是古海坐不住了。


    “皇上,外公年紀大了,有點累,咱先散了吧!”


    “不能散。”小皇帝還沒說話呢,眾人齊齊看到門口,龐俊予,一身戾氣,邁步而入,這一刻,大家都有呆愣。龐俊予向來沉穩內斂,喜怒不見於顏色,今日這滿身的煞氣,未有絲毫收斂,霸氣外放,讓大家都是一震。猛虎,要下山了嗎?


    “近來國庫虧空,本王多日來盤查各地賦稅,發現大盛府郡、大茂府郡、大和府郡以及大平府郡的賦稅,這些年來,幾乎沒有進項,不知戶部是如何行使我大朗朝賦予你們的職責的呢?”


    “攝政王,您這話,老臣不愛聽。大盛幾個府郡的賦稅是當年先帝特免的,可不是我們戶部玩忽職守,減少了國庫的進項。”


    “此一時彼一時,李尚書,還請你針對此等特權現象製定一部新的稅收政策,三日後呈給本王。這天下可還是我龐氏的!”


    話說完,龐俊予轉身,出了禦書房,再次將眾大臣甩在了身後。


    慕容英膽望了顏鴻祥一眼,未出聲,轉身離開禦書房,回慕容府去了。


    昌明二年四月,新帝龐霸發布詔令,增加全國各地賦稅,大盛、大茂、大和、大平幾個府郡撤銷先帝(這裏是指龐天)賦稅赦免,另還格外比其他府郡高出一分稅。


    詔令一出,舉國嘩然。


    三個月後,大茂府郡首先有起義軍揭竿而起,隨後西南幾個最為貧弱的府郡先後有起義軍響應大茂府郡,誓要推翻朗朝,另擇明君。


    群雄逐鹿,天下大亂。


    中都鎮國將軍府。


    “親家公,嗬嗬,龐俊豪觸了龐俊予的虎須,皇帝命終結。如今,古乘風欲利用古菲兒和小六攪渾這池濁水,可是真的犯了龐俊予的大忌。不過,龐俊予如此城府之人,真的會為了兒女情長再發雄威?”


    “親家,這話應該是鴻祥問你才對。”


    “哈哈哈哈,親家公,真亦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的,難得糊塗。誰都等不下去了。陰雲密布,這麽多年,總不能繼續幹打雷,不下雨,老百姓也會瘋狂的。”


    “慕容兄,你這條潛龍,準備何時出水?”


    “哈哈哈,等雨下的差不多了。”三人相互對視了幾眼,便放聲朗笑起來。


    “慕容兄,如今古乘風確實看好了在下的一位小侄兒。慕容兄的千金也有待字閨中的,要不鴻祥也給令千金留一個小子,擇日嫁入我顏家做個鄉下的小媳婦子?”


    “親家公,定安眼拙,竟是一直都未發現你竟還有作月老的天分。”花定安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一臉淺笑,望著顏鴻祥,一派休閑自在。


    “嗬嗬嗬,咱都成了親家,豈不是親上加親?”


    “哈哈哈,爽快,慕容家有三個女兒,將滿14歲,到時候隨顏家的小子們隨意挑選就是。”


    “不不不,是顏家的幾個小子,任千金小姐們隨意挑選。”


    “咳咳咳……”一陣猛咳打斷了幾個老男人的無聊八卦,顏鴻祥看到慕容意咳得整張臉退卻了白皙,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花定安和慕容英膽也是這時候才想起,慕容意一直默默坐在下首,未曾出聲。


    這個小子,做什麽這麽激動?


    “意兒,可惜了,你們這一代人中,我老顏家竟是未能得一女娃,不然,如意兒這般男兒,怎麽也不能流落他人家成為別人的乘龍快婿。”


    “無趣。”慕容意瞪了顏鴻祥一眼,周身冷意迸發,在場三位長輩都是齊齊一愣,這怒,因何而起?


    “親家公,別介意,意兒,看來是有了心事。”


    “無妨。這個孩子平日少言寡語的,不若小五他們這些小子們那般隨性自在,壓抑太深,偶爾能夠稍微釋放一下,倒是好事。”


    慕容意抬頭,發現在場三位長輩齊齊望著他,斂了周身的冷意,情緒趨於平緩。他隻是有些煩,一時失態。


    “亂點鴛鴦譜!”慕容意突然有些受不了老男人們那樣似笑非笑的注視,起身,嘟囔著幾個字,便離開了。


    “有意思麽!”輕描淡寫,傳進三人耳中,花定安笑著搖了搖頭,端起茶,慢慢品起來。


    ------題外話------


    上一章稍做了一點修改:鳳凰的信後,加注了日期;龐俊豪的兒子該個名,叫龐霸。


    懶懶很是抱歉,回家被老媽拉著相親,就是不放行,一下子耽誤了五天,親們勿惱,勿惱,勿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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