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平日的學習和兼職,亦瑾有空就會去學生會值班。那裏的辦公室有空調,而且比圖書館更安靜,沒有人打擾,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


    “哎,昨天又小學妹給你遞情書了吧?寫什麽了?我都沒收到過那種東西。”


    “不知道,沒看。”宇文浩澤淡淡的聲音傳出來。


    “你這個家夥怎麽回事?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你八卦個什麽勁?”


    “哎,是不是那個淩亦瑾?你對她的事情好像格外上心。”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亦瑾推門的動作在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僵死,隻得愣在原地深呼吸,宇文浩澤昨天跟她說起過,辦公室的電腦壞了,他會和計算機係的學長過來修理。


    門內沒有了下文,宇文浩澤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幾秒鍾之後他欣喜的聲音傳出來“終於弄好了。”


    門忽然被打開,計算機係學長的臉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多,他的臉上帶著說曹操曹操到的表情。亦瑾猝不及防的退後了幾步,穩住了重心後馬上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宇文浩澤從電腦旁轉過來,微笑著走過來。


    “這麽早來看書了?電腦好了,可以查資料。”


    他的手很自然的伸過來,亦瑾的下意識的偏頭,不過還是讓他摸到了。身旁男生曖昧不清的笑容讓她很不舒服。


    “真好,我今天有很多資料要查。”她扯了扯嘴角,揚了揚手裏的書本,故意避開了宇文浩澤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她的話外音,宇文浩澤點點頭,笑著說“我們正要走了,拜拜。”


    “拜拜。”


    他出門前順手帶上了門,亦瑾一下子癱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心像裂開了個口子,被越扯越大,冷風呼啦啦的灌進來,她全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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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一個萬嘉帆,老天又賜予她一個宇文浩澤。亦瑾知道自己何其幸運。


    隻是女孩子心底的敏感像叫囂的惡魔。萬嘉帆的事情,似乎成了不能結痂的疤。她不能忽視宇文浩澤無處不在的溫柔體貼。生日時的禮物,痛經時的止痛藥,雷雨天的傘。她知道,對宇文浩澤而言,她一定也是特殊的,但為什麽特殊呢,真的是因為友誼嗎?


    她慶幸得到,但與這份慶幸相比,她更害怕的是失去。


    有意的躲了宇文浩澤幾天,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為別人的流言蜚語就自己一個人做出這麽武斷的決定。


    前幾天是下意識的想逃,等到自己想通了之後,就是真的遇不到浩澤了。她打過他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態。


    日子又過去了幾天。亦瑾還是一有空就去看書,手機屏幕上顯示出浩澤的號碼的時候,她分明聽到自己鬆了一口氣,像是緊繃了幾天的弦終於完美無缺的放了箭。


    “喂?”


    “亦瑾,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嘈雜,不過聽得出他在笑,心情不錯的樣子。


    亦瑾發愣的這會兒,他又補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


    亦瑾說了好,他聲音的笑意更明顯了點,說了時間地點就匆匆的掛了電話。


    心情明朗了,連帶陽光都變得燦爛起來。亦瑾拉開了窗簾,任由風吹進來,咧嘴嘻嘻的笑了好久。


    是的,淩亦瑾,不能活在別人的目光下。


    珍惜自己想要珍惜的一切,問心無愧就好。


    亦瑾早早就到了吃飯的地方。原來他說的一起吃飯,是這麽多人一起。好在很多都是自己部門的熟人。讓亦瑾徹底鬆了一口氣的是,浩澤帶來了他漂亮的女朋友。


    冬冬學姐。


    申冬冬是優木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用尹夢的話說,追她的人和追宇文浩澤的人排個隊,圍起來可以繞地球好幾圈。


    也就宇文浩澤可以做到,和她站在一起,絲毫沒有被掩去風華。金童玉女,又是一對金童玉女。每次想到這個詞的時候,亦瑾總是沒由來的想起辛辰。


    冬冬學姐好脾氣,整頓飯下來,任由大家怎麽鬧,她都微笑著,偶爾替浩澤擋掉幾杯酒,大多時候都安安靜靜的坐著。


    亦瑾笑著跟大家一起起哄,灌他酒。他醉醺醺的,隔著大大的圓桌衝亦瑾喊“淩亦瑾,我把你當親妹子,你也這麽黑我。“


    亦瑾擺著手,假裝討饒,眼角卻忽然濕濕的。是對自己前幾天懷疑他們友誼的愧疚,也是深深的感動。


    多麽幸運,人海中遇見。


    宇文浩澤還是這麽肆無忌憚的拍著亦瑾的頭,大家都笑作一團。亦瑾這才發現,其實每個人的目光都是澄澈透明的。


    當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灰塵,整個世界都是灰蒙蒙的。無論任何時候,都要確定自己的心是通透的。除了自己,沒人能擋住你的視線。


    亦瑾用自己兼職的錢,給浩澤買了塊手表做禮物,他樂得直得瑟。


    那種笑容,感染的她都很快樂。


    生日,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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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宇文浩澤和申冬冬交往之後,亦瑾幾乎很少見到浩澤。偶爾一起出來吃個飯,亦瑾總會高聲抱怨幾句他重色輕友。他都是一笑而過的。讓她有點沮喪的是,從某種程度上,她還是失去了宇文浩澤。


    於是那段時間,她對辛辰的思念幾乎到了極致。


    想念一個人,就像手中抓了一把沙子,很想抓的緊緊的,但是抓的太緊手心裏的回憶卻似乎越來越少。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連見到與辛辰身形相似的人,都可以默默傷感好久,思念成殤或許就是那樣。


    那是個雨天,亦瑾和宇文浩澤一行人吃飯,席間她頭隱隱作痛就先行離開了飯館。她撐著傘等紅燈,像是心電感應,她總覺得不遠處有一束目光正在注視著她。


    傘沿微微一傾,馬路對麵快步而走的那個人為什麽那麽像辛辰?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亦瑾下意識的衝出去,她要抓住他,她不能再次讓他離開了……


    時間像是靜止了,所有人都在對她揮舞著手臂,向她大喊著什麽。尖銳的刹車聲,“嘭”的一聲巨響,她的身體被狠狠被推開……


    手臂傳來陣陣的劇痛。頭暈的厲害,鼻息間是濃鬱的血腥味,耳邊是隆隆的尖叫和救命聲。


    她慢慢的回過頭,那個雨幕中靜靜躺在馬路上的男人,孤單慘烈……血紅的襯衣像是一團熊熊烈火,任大雨滂沱卻熄滅不了那份熾熱,她的眼睛都快被灼傷了。


    “浩澤……宇文浩澤!”


    “浩澤……浩澤……”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明顯的帶著哭腔,臉頰上早已濡濕一片。濃鬱的血腥味讓她作嘔,胃裏翻江倒海。渾身都在顫抖。


    她慢慢的爬過去,身邊的人並沒有回應,她摸住他的手,用力的掐他的手指“宇文浩澤……”


    雨忽然變得好大好大,每一下打在臉上都是疼痛的。


    她輕輕的捧著浩澤的腦袋,心像是要被撕裂了。


    “浩澤……”她一聲一聲的喚著,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我喜歡你。”


    隔了好久,他的聲音幽幽的從耳邊傳過來。外麵的叫喊聲,車鳴聲都消失了,世界仿佛靜止了,隻有這句話不斷的在亦瑾的耳邊。她的心被揪的一脹一縮。


    她攥緊他的手,能從嘴裏喃喃而出的卻隻有一句話“不要有事……”


    他發出一聲悶哼,弱不可聞。然後就沒了動靜。任她怎麽哭喊都沒了回應。他手臂上還戴著她送的的手表,滴答滴答,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


    那次車禍,宇文浩澤整整昏迷了兩天。亦瑾隻受了點皮肉傷,手臂被玻璃劃出了到口子,倒也不深。她整整兩天守在宇文浩澤的病床前,這個俊朗如王子的男人,蒼白著臉,像是墜入了無邊無盡的噩夢,誰能吻醒他?


    宇文浩澤醒的那天,她激動的當場就暈了過去,勞累過度,低血糖。不過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醒了。她隻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點滴,就又可以生龍活虎的跑到他麵前哭哭啼啼的了。


    浩澤後來每次說起當時的狀況時,總是一臉的嘲笑“當時我看你倒在地上,我就想我是不是醒的不是時候?”


    爸爸媽媽特意趕到醫院看望了浩澤。他表現的熱情又禮貌,但是亦瑾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緊張。講話之前都會下意識的看一下亦瑾,一點都不像在學生會運籌帷幄的主席大人。


    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他,浩澤總是在亦瑾關上門之後,才收起笑容,不耐煩地抱怨著:“搞得我像革命烈士似的。”


    冬冬學姐一直沒有出現,亦瑾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問起。那句輕喃如夢境的“我喜歡你”浩澤也一直沒有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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