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中陰界,逍遙居。


    “十九少爺!十九少爺!質辛少爺又不見了!”魅生驚恐得大叫聲,震得方圓十裏的鳥雀全部都撒翅膀竄飛出來。


    正在後花園澆花的黑色十九麵不改色,小臉上全是專注,眼睛一眨不眨凝在在水滴慢慢沁濕得沙土上,一字一字道:“絕境長城石像。”


    魅生怔了下,擦一把急出的冷汗,刺溜一聲轉身頓時化光便消失在了進入後花園的園口。


    花壺裏的水澆完後,黑色十九才收回視線,小手扯下罩在眼睛上的黑紅色緞帶,一雙金瞳在日光下耀眼奪目,他學著緞君衡的樣子眯了眯,抬手一撫下巴,轉向石像的方位,良久後歎了口氣,僅有六歲的孩子卻用足有四千歲的老沉口氣歎道:“哎,這個不孝子,到底是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是我緞君衡,那石像究竟給你下了什麽**藥,整日介往那兒跑!我才是你父親!”


    說完又重新拴上了緞帶,瞬間化光消失。


    一旁照顧他的侍女看他方才小臉蛋兒粉撲撲的,言語卻是模仿得極像,活脫脫就是他們靈狩,不禁笑出了聲,走近花壇去收拾他用過的東西。


    絕境長城一處荒涼之地,天地清淡,雲霧繚繞,兩隻巨大的石腳穿過雲霧貫通天地,放眼望去,四周渺無人煙,隻有灰色的腳邊隱約可見一團墨綠色的影子。


    質辛少爺!急尋到此的魅生歡喜鬆了口氣,這個小祖宗,今日是他的生辰,眼看到了午膳時間,靈狩到時候會回來給他慶生,要是找不到,逍遙居又要雞飛狗跳,急忙破空而落。


    卻不料剛落了一半,聽到傳來的話音,俏麗臉上得笑意怔了一怔,身子不由頓住,凝眸向石像巨腳邊凝望去。


    質辛穿著今日剛換上的墨綠色錦袍站著,上麵全是泥土,小身子在日光芒下縮成了一團,小臉蛋兒上紫青一片,烏壓壓一片的卷翹眼睫毛上掛著淚珠,破了口子地小手摸在天之厲的石像腳上,說了一長串話後,喘口氣歇著。


    片刻後把小臉也貼在上麵,滴著淚得小眼睛裏全是五歲孩子有的倔強:“爹,我偷偷告訴你,今天我把他們全部都揍趴下了,他們說一次我沒爹娘,我就揍他們一次。他們才沒爹娘,我不止有爹娘,還有義父。就是揍人這話不能讓義父聽見,不然回去他又要罰我。”


    說完想起了什麽小眼睛裏淚珠又開始打轉兒,抬起小手死勁兒擦了擦,委屈對著石腳哽咽道:“爹,你知道義父為什麽不教我武藝麽?為什麽他隻教十九兄長?十九兄長是他的義子,我也是,他是不是不喜歡我?爹,已經過了五年了,我還有十五年的時間,要是沒有武藝,我到時候不能幫娘,你也不能破解封印再見見娘。”


    說著又轉了話急忙脆生生道:“你不要恨娘,娘不是要故意封印你的,娘她有苦衷,我知道,可也不能說,不然會對娘不利,娘很想念你,你不要不信。你看娘把我都生下來了,不然我也不會站在這兒跟你說話,娘的性子,你們的關係,你也知道的,她要是不喜歡你,早就把我鏟除在萌芽狀態了。”


    言罷,質辛突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麽,隻有五歲的眼睛,卻有著不正常地滄桑沉重,怔怔盯著巨石腳上幹涸的血跡,上麵還有氤氳得佛氣,片刻後,小眼睛突然委屈開始吧嗒吧嗒得掉著淚,一癟小嘴,把臉埋在兩隻小胳膊裏隻無聲落著淚:“爹,我好想娘親,她都不來看看我,就是來問那個王八蛋宙王殺了我沒有也行嘛,娘卻是一次也不來。她肯定會時不時去看看你的封印有沒有鬆了,叔叔姑姑有沒有在苦境作亂,就是再也不會見我……我是不是真像那些小朋友說得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所以說了這麽多話你也不理我,她也不要我。我真的就是沒爹沒娘,他們也沒說錯,我不該揍他們……”


    說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隻剩下低低壓抑得抽泣聲。


    魅生被他這一會兒像個孩子,一會兒有像個老氣橫秋的大人模樣逗得心底酸澀發笑,暗暗歎了口氣。傻質辛,靈狩不教你武藝是為了你好,那樣你才能在中陰界平平安安的。隨即凝功準備落下,卻不料手被一隻小手拉了拉阻止。


    魅生嚇得一縮,刷得垂眸,見是黑色十九,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這個十九少爺,怎麽總是神出鬼沒的。


    黑色十九老氣橫秋看她一眼:“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帶質辛弟弟回去。”


    說完,雙眼一動不動直直盯著她,非得把她盯走不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幾乎年年質辛生辰都要來這麽一遭,魅生歎口氣,向還在躲起來偷偷哭的質辛又看了眼,蹲□子,抬手輕摸摸黑色十九的腦袋:“還有半個時辰就用午膳,我回去給質辛做他愛吃的雞腿,記住早些帶他回來。”


    黑色十九皺了皺眉,避開她的手指:“嗯,你走吧。”說完便鬆開她的手,化作一片飄散的羽毛消失在了身前,魅生看著他那別扭的模樣,噗嗤輕笑,收回手,見他到了質辛身邊,才轉身離開。


    質辛正哭得聚精會神,沒有發現有人靠近,肩膀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小手,心頭一凜,哪個小賊!敢偷襲他!淚眼一怒,陡一個過肩摔,彭得一聲將來人摔在了地上。


    黑色十九被摔了個四腳朝天,半晌沒反應過來,愣愣瞪著他。


    質辛本還得逞得臉看見是他,瞬間僵硬,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還保持摔他姿勢的小手顫了顫,噌得縮回了身後,咧開嘴角僵笑著喚了聲:“十九!”兄長什麽時候來得?他說得話不會都讓聽到了?他方才那一手用上了偷偷學來的功夫,但願他沒發現。


    黑色十九看他傻乎乎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眉頭瞬間皺成了死結,歎口氣,伸出一隻小手:“拉我起來!”


    質辛怔了下,猛然才反應過來,臉一紅,急忙走過去,拽住他的手就要往起拉,卻不料黑色十九陡然掌心凝功,一把反拽,質辛底盤根基不穩,亦不防備,猛一個趔趄就被甩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吃了滿嘴的土。


    黑色十九借力騰得翻身立起,見怔愣片刻,轉身呸呸吐完土,便圓睜怒瞪他的質辛,麵無表情道:“這下我們扯平了。”


    這才俯身去扶,質辛看著他伸出來的小手上還隱約可感功力,本還被戲弄後發怒的小眼睛突然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落,一把拍開了他的手,自己撐著站起,一句話也不說趴在石像上悶悶背對他無聲泣著。


    黑色十九小手落了空,手背上被他拍得猩紅一片,似乎不知道疼,他平靜收回手,又轉身走近質辛,沉默趴在他旁邊,等聽不到他抽泣地聲音後,才用小孩子得脆生生得聲音低低道:“質辛,這是昨天義父剛教我的招式,剛剛學會了嗎?要是沒學會,我讓你摔一下試試,這招要是練會,以後跟他們打架就不會鼻青臉腫了。”


    本還埋頭在手臂間的質辛怔了下,腦中突然閃過每次他都借故惹怒他,然後兩個人打架的事,眼底還要落下的淚水驟然凝結,刷得轉頭不可置信瞪著他。他打架的招式確實都是從他那裏學到的,難道兄長是因為義父有嚴令不得私傳招式給他,所以才借故打架偷偷教給他?


    黑色十九見他終於不哭了,沉肅得小臉上頓時一鬆,小嘴勾起,臉頰上出現了兩個小酒窩,眼睛泛亮問道:“要不要試試?”


    質辛能透過罩著得黑緞看到他眼裏得疼愛和亮光,有點兒後悔剛剛對他發脾氣,臉微紅,輕輕點了點頭:“嗯。”答應後,又低低補喚了一聲:“兄長。”


    黑色十九當即站直了身子,瞬間便身上凝功朝質辛攻去,招式簡單,卻快狠準,絲毫不念兄弟情麵。


    質辛站著不動,小眼睛直盯盯得看著他如何運步吐納,就在他快要攻到身上時,突然雙眼一閉向後倒去,彭得就摔倒在了地上。


    黑色十九手還沒觸到他,功力得氣勁兒也尚不足以震倒他,被質辛這毫無預兆得變故嚇得麵色一白,慌忙收功急俯身去扶他:“質辛!你怎麽了?”


    就在手指剛觸及他的胳膊,質辛小眼睜開奸詐一笑,小手迅速抬起,反扣住他的胳膊,向後一扔,黑色十九猛然才反應過來中了他的計,後怕得麵色僵瞪他一眼,本能輕而易舉逃脫他這一甩,卻是轉念一閃眸,未動,任由他摔在了地上,體驗了一把滿嘴是土的滋味。


    質辛沒想到這招如此好用,麵色一時激動泛紅,急忙起身走過去扶他,小眼睛亮晶晶歡喜道:“我學會了,兄長!”


    黑色十九見他終於沒有了沮喪,這般開心,心頭亦高興,小嘴扯了扯,沉“嗯”一聲,咧了咧嘴角,讓他扶起,質辛順便給他拍著身上的土,兩個人都籠罩在一團灰黃得塵灰中。


    二人都清理幹淨了身上的土後,質辛道:“我們回去吧。”


    黑色十九看他白嫩嫩得小臉上還有青腫,歎口氣,抬起另一隻手凝聚功力學著緞君衡的模樣清除淤血:“你這麽回去,義父又要罰你了。”


    質辛這才想起臉上還有傷,沮喪垂下了眸,乖乖站著讓他療愈。


    “緞某的兩個兒子真正是前途無量,一個違背父令偷偷教授武藝,一個不顧嚴令偷師學藝。”突然從空無一人的身後傳來的聲音,駭得質辛和黑色十九麵色一變,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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