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下了許久的暴雨漸漸停止,烏雲終於退散,露出蓄積而出的日光,


    映著地麵上的水窪,反射出奪目的盈盈光澤。


    眼簾外一片發熱的昏黃,天之佛皺了皺眉緩緩睜開模糊的雙眸。


    這?


    這是何處?


    她該是在罪牆療傷,怎會在此?


    劍布衣呢?


    腦中混沌不明,


    清風拂過,濕透了的身子不禁一抖,


    驚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暴雨已不知不覺中寒了心肺。


    天之佛闔闔朦朧的眼片刻後再睜開,眼前才恢複清晰。


    怎會有血!


    眸色一變,天之佛才發覺手中異常,


    奧義吠陀!


    刺穿身體的嬰兒屍體!


    腹部血肉模糊的婦人,尤和孩子臍帶相連。


    彭的一聲,


    天之佛瞳孔緊縮,驚懼一鬆手,瞬間蒼白了麵色。


    剖腹取子,


    這是她用奧義吠陀做的嗎?


    恍惚看著自己沾血的雙手,天之佛雙眸一澀,腦際席卷折心痛楚。


    她怎會做出這等凶殘之事!


    奧義吠陀!血傀師!


    又是因自己而死!


    刺啦一聲,


    天之佛眸色痛澀,急忙撕裂身上金紗,顫抖著撿起劍,取下孩子屍身抱在懷裏,又將左手邊孩子屍身抱起,一同用紗衣輕輕包住。


    一股佛光籠罩,金色紗衣頓成往生佛咒,超度兩個亡靈。


    片刻後,從兩具屍身天靈竄出一道透明罪業直刺入天之佛心口。


    前世,今生,未來世罪業全由吾擔……


    呢喃不止,兩道金色聖潔功德之光自天之佛天靈溢出,灌注而入兩人魂魄之中。


    散吾累世功德,安爾魂靈,來世福康


    ……


    超度仍在進行,


    一聲突來的尖利痛吼震駭心神,


    “放開吾的孩子!”


    醒來的婦人眸色驟變,眸色恐懼,她連死了的孩子都不放過,


    “喪心病狂的惡魔!你還吾孩子!”


    天之佛一震,澀眸頓喜,她還活著!當即抬手,


    婦人眸色驚懼,發覺四肢能動,猛得挺身怒撲到天之佛腹上!


    “納命來!


    給吾的孩子償命!”


    天之佛聞言眸色一悲,壓下心底酸澀,伸出的手一轉方向抬臂擋住她的身子,提功將其控製在了半空,當即翻掌移動到她心口灌注佛力。


    還能救!


    被血傀師止住的血陡然從婦人腹部傾泄而下,流了她滿身。


    天之佛手不敢停,灌注佛力的手急動點住她幾處大穴!


    “放開吾!”


    婦人恨眸圓睜,指尖死死抓著她伸出的胳膊,


    一道道血肉霎時翻卷而起,深深嵌入她的指甲中。


    “吾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天之佛胳膊痛得一顫,急忙穩住,抬眸望進她恐懼怒恨的眼底,低聲安撫,


    “莫害怕,吾在為你治傷。”


    卻不料婦人瞳孔更縮,指尖恐懼更深得刺入了她肉中。


    “你要殺吾!你個殺人惡魔!”


    天之佛眸色一怔,她的模樣,不是正常的恐懼,


    “還吾的孩子!……


    婦人嘶啞著,眸色越發癲狂,雄渾佛力籠罩的腹部血未減少,卻是越流越多。


    怎會如此!


    天之佛眸色一變,心底沉下,掌心一頓當機立斷運出禪定九天最高招,急速揉轉佛力吸納身旁的天地生氣強勢灌注。


    卻不料,


    哢嚓哢嚓無聲,婦人胳膊骨節突然斷裂,劇痛錐心,痛得渾身痙攣。


    “啊!……”


    痛嚎聲哀淒揪心,


    婦人不受控製的劇烈亂動著雙腿,想要減輕痛楚,一腳卻猛得踹到了毫無防備的天之佛腹上。


    看不到她斷骨的天之佛麵色刷的一白,


    陡然而起一股錐心痛楚,直從腹部席卷全身。


    曇兒!


    天之佛掌心功力不敢停,隻能抬起另一手忍痛撫在了腹上,暗輸佛厲融合的功力紓解。


    包著金色紗衣的兩個孩子屍身隻能放在了地上。


    良久後,腹中疼痛才緩緩漸去。


    婦人一直未曾中斷被佛力包圍著,


    源源不斷的治愈佛力灌注,她的麵色越發猙獰,始終不見好轉,


    被衣服遮蓋的身體突然現出駭目血色,前麵無聲的斷骨此時爆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天之佛眸色驟變,


    血傀師!


    你怎能用這種陰險之功,


    有仇為何不直接對吾下手!


    蒼白的麵色一痛,當即撤功,顫抖著手緊按住震痛的雙耳。


    “啊!……”


    撤功的同時,婦人驟然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膨脹的身體彭得一聲炸裂。


    “吾做鬼也不放過你!”


    最後一聲隨著如雨血肉落了天之佛滿身。


    一滴痛淚募得從天之佛緊闔的雙眸中滑出。


    不要再因自己死人了!


    “樓至韋馱!”


    飛馳來緝拿的雲滄海、爾善多和葦江渡眸色難以置信,震驚怒吼,


    “你怎能如此喪心病狂!”


    “不……”


    天之佛一震,抬眸剛要說話,停痛的腹中突然又是一痛,餘音頓斷。


    爾善多眸色沉怒,懷抱怒法琵琶橫空而立,“莫在廢話,審座命令,緝拿罪佛!”


    話音一落,指撥破魂利弦,駭人音波直射天之佛全身。


    雲滄海一沉雙眸,手中藍色袈裟驟攜利風逼命而去。


    葦江渡掌心衝天揮動,臂膀赤龍皺起霹靂劈向牆邊罪大惡極之人。


    天之佛眸色驟變,撫著巨痛的腹部急忙起身,回掌飛身,融合厲功的禪定九天最高招攜無匹氣勢直對三人。


    曇兒,你為何要選在現在這個時候!吾不能讓你在這時候生下!


    三招砰然一擊,爆聲震天,天地霎時一暗,地動山搖。


    刺啦一聲,藍色袈裟被佛力撕裂,雲滄海麵色大變,翻身幾退猛得跪地嘔了一口血!


    赤龍不敵,連帶葦江渡急速墜地。


    爾善多眸色驟變,退身間指尖一破,血濺琵琶,弦絲斷一。


    塵沙閉目,三人震驚駭然。抬眸間根本看不到天之佛身形,更感應不到她的氣息。


    天之佛的功力何時變得如此之高!


    他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天之佛壓下喉間幕然湧起的血腥,掃了重傷的三人一眼,急忙借著塵埃急身退走。


    必須從另一條路趕緊趕回異誕之脈。


    若審座也到,她現在的功力隻能僵持,卻無取勝把握。


    在罪牆康複一半的功體根本承受不起再次運使如此強招。


    她不能讓曇兒!


    心頭沉憂,天之佛一掌逆轉佛力灌注奇經八脈中,不顧這逆生之舉,可能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如何不可挽救的損傷。


    佛力急速流過全身筋骨,改變了血液肌肉形態,收縮的腹部頓止。


    如此曇兒在腹中還能再撐些時候。


    風沙久未散去,三人急忙盤坐在地療傷。


    半晌後,三人傷體僅能恢複一半,再提功亦無用了。


    雲滄海當即起身放棄,“又讓天樓至韋馱逃脫!”


    葦江渡扶著牆壁起身,擰眉:“她的功力果如血傀師所言!”


    爾善多咳了咳懷抱琵琶看向二人:“不必言此,樓至韋馱逃不了,我們即刻去跟審座匯合。”


    雲滄海和葦江渡怔住,“何意?”


    “到了便知!”


    話音剛落,爾善多對公開亭牆壁一掃,三人急速化光離開。


    鏗然一聲,一錠銀錠墜落婦人血肉和嬰兒屍身旁。


    靜謐良久後,


    “媽呀嚇死我了!總算安全了!”


    “太凶殘了,那個白頭發的居然就那樣捏碎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們不覺得白發之人好像以前見過!”


    ……


    躲藏在暗處的苦境之人才心有餘悸的現身,急忙走近血地。


    “這孩子太可憐了!”


    “是啊!”


    “看那小模樣竟是活生生剖出來的!”


    “我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個被佛鄉定罪貼出畫像的天之佛嗎!”


    “這孩子想必是被她剖出來的,沒想到我剛出門便碰到這麽一檔子事,不怕大家夥笑話,


    嚇的我腿肚子直哆嗦,趕緊爬進了旁邊客店的裝水石甕中,要不然那個罪佛殺完婦人,我的小命也不保了!”


    ……


    “這裏有銀子!”


    “難道是那三個緝拿之人扔下的?”


    “哎,這才是慈悲為懷的佛鄉之人,他們緝拿那個凶殘之人要緊,又怕孩子屍體沒人管。”


    “我們都出點而分子,去買口棺材,把這大人血肉的土和小孩都收進去送去義莊安葬。”


    “這銀子就送到最近的一個寺廟添了香火錢!”、


    “好!……”


    “行!……”


    “俺沒意見……”


    茂密樹林中,山路十八彎,曲曲折折看不到盡頭。


    四周充斥著濃重的詭譎佛氣,卻不屬於樓至韋馱。


    飛馳的身影募得一停,天之佛眸色驟變,掌心急提功力。


    “審座,矩業烽曇!”


    火紅色身影從佇立的樹邊緩慢轉身,


    “等候多時,終於到了!樓至韋馱,你還想往哪裏逃?”


    天之佛冷靜下心緒,看向他沉聲:“血傀師告知你吾定會經過此路嗎?”


    “是!”審座翻掌化出斬業之刀沉眸看向她:“你還想殺人滅口?他不過要救那名婦人和孩子,你竟斷了他渾身經脈!若非他離去快,你是否要將他之性命取走?”


    “審座!”天之佛眸色一沉,壓下暗憂,利眸射入他眼底:“吾有罪自會承擔,無須受血傀師擺布的矩業烽曇置喙!”


    “放肆!”審座眸色一凜:“莫忘了你的身份!”


    刀上頓提雄渾怒殺功力。


    天之佛一凝眸色,一掌護在腹前,另一掌再蓄功力。


    周操氣流突然靜止,所有能發出聲音的萬物仿如凝結。


    就在氣氛即將引爆時,驟然又起平緩嗓音,


    “樓至韋馱,束手就擒回佛鄉,可允你將孩子誕下再執刑罰.你之罪孽不及子。他雖是你與天之厲所生,但吾仍可保他性命,將其當做孤子由佛鄉撫養。便可斷絕他為惡之可能。”


    審座說罷,渾身頓現無匹氣勢橫刀胸前,看著她血色紗衣下隆起的腹部,意有所指:“或者你與吾僵持相鬥,隻會是最後一個結果。”


    “另一條路,”天之佛掌心暗護腹部,利眸射向他沉聲道:“此子誕下,吾回佛鄉受罰。”


    “吾的建議,”審座突然撤去渾身功力,“給你一炷香時間考慮。”


    天之佛沉眸,渾身戒備看著他。


    一改往常強逼行事作風,他大有問題。


    明日下的公開亭,早晨之事早已沸沸揚揚傳散開去。


    劍布衣疾馳直接來到時,已經距離事情發生過去了許久。


    “你說什麽?天之佛!就是那個惡毒的罪佛,依我說,她就該千刀萬剮,修佛之人,她怎麽下得去手,那孩子都快生了,可憐見的。”


    “哎,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而孩子!”


    劍布衣心底頓沉,指尖緊緊扣住了劍身:“大爺可否詳細一說?你口中的罪佛後來去了哪裏?是否被佛鄉緝拿回去?”


    老大爺見他麵色怒沉,想必也是憤慨劍者,當即出了口怨恨之氣,笑笑:“別擔心,她此次定然逃不了,天佛原鄉那麽多高手,還打不過她一個人!


    一個時辰前吾聽從十字林來的商旅講,他們打得天昏地暗,那個穿金色衣裳嗯就是罪佛,已被打得連連潰敗,流了一身血,現在肯定被抓住了。”


    說著喘了口氣,感慨道:“終於能替慘死的孩子出口惡氣。”


    “那般激烈的打鬥,那些商旅怎能通過?”


    “有錢能使鬼推磨!請些個奇人異士保護,這些商人還是做得到的!小子,你莫小看了商人。”


    幸虧他先來了公開亭!


    劍布衣眸色沉憂,當即化光向十字林豁命趕去。


    傳信回異誕之脈!


    天佛原鄉,佛水池中盤腿浸泡的血傀師募得睜開了眼睛,


    審座,多謝你的佛池靈水,剛好可以遮蓋吾身上的氣息。


    七厲命燈真正丟失!這筆賬便讓天之厲算在佛鄉身上吧。


    本被審座認為經脈盡斷的血傀師竟然起身輕鬆地舒展四肢。


    池水嘩啦一響,血傀師掌納奇功再次吸納少許池水附體,化光向異誕之脈而去。


    雙天寢殿,黑玉石床,拿到命燈徹底毀去,七厲魂體血祭之物必會反噬天之厲,


    哈哈!


    吾真好奇,天之厲,你和天之佛誰會先死?


    不過,這倒由不得你,還得看吾和審座誰更仁慈些了!


    正四處尋找樓至韋馱的天之厲身子眸色一凝,接住了緞君衡從異誕之脈傳來的信。


    “公開亭東方直行八百裏,十字林,佛鄉圍殺天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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