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兮有些吃驚地低眸望著腳邊卑微順斂地跪著的上官秀寧,不由得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彎下腰便要伸手扶她起來:“誒,二堂妹,你這是做什麽?可折煞三嫂了!”


    上官秀寧這回倒是固執得很,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來,隻是雙手使勁揪住顧唯兮的手腕不放,雙唇顫抖著不斷向她乞求著。


    顧唯兮一陣為難,她與上官秀寧雖然隻算是淡如清水的君子之交,但總算得上是親戚一場,既然她將那個劉姓公子說得那樣不堪,她這個三嫂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妙齡少女往火坑裏跳。


    但這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是古代這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瞎婚啞嫁、包辦婚姻,這時就算她抬個郡主身份出來壓一壓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想當初若不是南宮越澤前來退婚,她還不是古代盲婚啞婚大軍中的其中一員……


    她小嘴抿了抿,轉眸向上官玄灝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那意思是“你丫的這個做人三堂哥的趕緊出來幫忙說句話唄!”


    奈何上官玄灝從進來之後便悠然地靠坐在椅子上,接過下人遞上的茶盞後,揭開蓋子拂了拂茶麵的梗子,輕輕吹了吹,像是根本沒看到顧唯兮的眼神示意似的,微微抿了一口才抬起頭來,向顧唯兮淡笑著頷首讚譽了聲“好茶”之後,便再無下文,氣得顧唯嘴角直抽搐,這上官家……


    “好了,你自己的事情纏著別人做甚?我讓你三嫂過來還有要事協商呢!”老太君看著麵前這哭哭啼啼的場景就心中直罵晦氣,聽說這上官秀寧與顧唯兮近來走得頗近,她倒是不怕依顧唯兮那不甘為後的性子會站出來管這樁閑事。


    要想管也得名正言順才行,今個兒那“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的說辭在這通通不管用,要知道上官秀寧的高堂雙親還在呢,她這老祖宗還沒去呢!要管也輪不著她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橫插一手!


    上官秀寧像是認定了顧唯兮似的,緊揪著顧唯兮不放,泫然淚下、楚楚可憐,讓顧唯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三嫂,你開口替我說句話、求求情吧!秀寧真的不想嫁給一個沒有感情、虐妻成狂的男人,秀寧要嫁就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否則若不能留閣侍奉雙親,便隻好入寺長伴青燈了!”


    顧唯兮嘴巴微張正想說些什麽,此時聽了上官秀寧這番不斷重複強調、帶有明顯暗示性的話後卻是秀眉輕挑,眸光一閃,輕聲問道:“莫非,三堂妹你已是心有所屬?”


    一句話便止住了上官秀寧眼眶中直打轉的淚珠,隻見她的臉蛋倏的一下紅得像煮熟透的蝦子,小肩膀頓時耷拉下去,愣愣地鬆開了顧唯兮的手,原來那種羞怯膽小的性格一下子又暴露了出來,差點沒把腦袋埋進衣襟裏麵。


    顧唯兮心中了然,便俯身湊近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的上官秀寧,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附耳說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機會隻有一次,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上,旁人可以施以援手,卻不能代替你作決定,不要令自己後悔就好。”


    上官秀寧弱小的嬌軀微微一震,低著頭顱良久沒有抬起,沉默良久。


    被揪著的衣袖得以解禁,顧唯兮直起身子亭亭而立,臉色也恢複了平靜淡然,亦是不言不語。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該怎麽做麵前的人應該心中有數才是,她顧唯兮可不是什麽麵慈心善、普渡眾生的救世主,單憑流兩行清淚、套兩把交情,要她伸手扶其一把也需那人自己找個支力點才是。


    屋子裏的人都將奇怪與疑惑的目光投向顧唯兮和上官秀寧,不知道這三少奶奶剛剛與堂小姐說道了些什麽,導致她現在不吵不鬧、不泣不哭就安靜下來了,莫非是突然間瘋了不成?


    “喲,這裏怎麽的這麽人齊啊!妾身還想著來向老太君請安,卻不想這裏鬧了這麽一出,那我這是算來早了來是來晚了呀?”


    正當一屋沉寂、偶餘幾聲上官秀寧的抽搐聲時,一個略帶點幸災樂禍的女高音從外麵跳了進來,眾人抬頭望去,一頭插珠點翠的婦人髻,一身深蘭色織錦緞裙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風韻猶存的臉上是妖嬈含春的笑意,那正是上官明風與上官瑤的生身母親——孔姨娘,從她的表情和言辭可知,剛剛定是站在外麵看了不少好戲,瞅準了縫隙才走進來冷嘲熱諷的。


    屋子裏的氣氛本來就像濕了水的棉花似的輕不起來,屋子裏沒人有那個閑心搭話,老太君也沒給好臉色那女人瞧,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妾:“來了就來了,今個兒請安什麽的倒是免了,你要有那個閑情逸致便閉上嘴巴坐到一邊吃個茶咬個零嘴……”


    “妾身不就想剛從娘家探完親回來,多日沒來請安……”孔姨娘本想恭維一番,但觸及老太君難看的臉色的後便訕訕將說到一半的話生咽回肚子裏,掩飾性地笑了笑,甩著帕子、擰著腰肢便走到下首的一處座位上坐下,捧起下人剛呈上來的一開盞茶倒慢悠悠地喝了起來,眼角餘光卻止不住地望向跪在上官秀寧和站著的顧唯兮。


    上官勇和二夫人雖然對孔姨娘這樣狗眼看人低、藐視他們二房的態度頗有微詞,肚子憋了不少氣,但誰叫別人生了一個上官明風呢?雖說上官玄灝才是嫡子,但上官明風的交際手腕和才華也是有目共睹的,誰知道上官家最後的掌事權最後花落誰家呢?


    事態還未明朗之前,他們可不敢隨便押寶,必須幾頭都得仔細討好、像供菩薩似的將他們供起來,任何一頭也不落空……


    上官玄灝依舊懶洋洋倚在椅子上,偶爾掀掀眼皮給自己娘子暗送秋波,仿佛這屋子裏其他人都與他無關似的。


    顧唯兮卻暗自打量了這孔姨娘一眼,便別開了視線,注視著上官秀寧這邊的動靜,既然她自己都無動於衷,旁人也很難說些什麽……


    “此事已定,有時間倒不如把生辰八字對一對、把嫁妝什麽的備一備,想好了就都退了吧!”老太君不耐煩的伸出兩指擰了擰額角,另一隻手揮了揮,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上官秀寧抬頭望了一眼站在那裏嫋嫋娜娜、麵容絕美的顧唯兮,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狠下心來咬了咬唇,轉身對著上座的老太君說道:“秀寧已經有意中人了!”


    “你說什麽?”老太君眼目一瞪,說著一隻手掌便往一邊的桌案上拍得“呯”的一聲響,嚇得旁邊的丫環們一個瑟縮,最後還是文媽媽走上去輕拍著其背部給她順了順氣。


    上官秀寧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膝蓋一挪便向老太君那邊移去,看得屋子裏不少人都有些心酸,這嬌滴滴的堂小姐那脆弱的膝蓋可怎麽能受得了這般折騰呢?


    她對著老太君重重地在地上磕下一頭,語氣錚錚頗為堅定:“秀寧剛剛說的是,秀寧絕不會嫁給那個什麽劉公子的,因為秀寧心中已經有了意中人了!”


    這回,不僅老太君聽清楚了,連剛剛腦子裏不斷地衡量眼前各種利弊的上官勇夫婦也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是誰,那人是誰?”


    正當眾人以為上官秀寧為了自己的閨譽和清白不肯坦白時,嘴巴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毅然決然,這時大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猛然轉眸,定定望向了剛剛邁過門檻的餘閑,臉蛋上喜色頓現,輕聲喊到:“你終於來了!”


    導致眾人也紛紛沿著上官秀寧意味不明的視線,將目光投向餘閑:這個就是堂小姐的意中人?


    想著平日裏總看見這餘閑雖總替三少爺跑出跑進、忙前忙後,但在上官府的地位卻絲毫不亞於一個總管,整天一副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兒的打扮,可是俘虜了不少小家碧玉的歡心,這樣一來倒也不至於辱沒了堂小姐……


    顧唯兮挑眉看了看餘閑,又看了一眼身邊的綠環,莫非她的媒真得做得這麽爛?上官玄灝輕輕抿了口茶,眸底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承受著眾人加起來幾十萬伏特的電壓,餘閑覺得後胸勺一陣陰陰涼涼涼,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大門的門檻橫在他的跨出的雙腳之間,他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隻是一雙有神的眼眸卻下意識瞄向顧唯兮身側的綠環,綠環視若無睹,冷冷地別過臉,心中冷哼道:原來這狗腿子還與人家堂小姐有一腿!


    大家愣神、各有所思之際,隻見門檻處的餘閑身體突地被什麽一撞倒往一邊歪著踉蹌了一下,從他後麵跑出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那人迫不及待地跑到上官秀寧身側,與之深情對視一眼之後倒毅然一揮袍子、雙膝跪下:“小的與堂小姐兩情相悅,希望結成夫妻,求老太君成全!”


    眾人醒悟,原來這才是正主!


    還搞不清楚怎麽一回事的餘閑訕訕地站到上官玄灝後邊,以詢問的眼神望了下上官玄灝,上官玄灝隻是笑而不語,望向廳中的那跪著的兩人,眸中若有所思……


    老太君麵色一黑,上官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小子他們認識,不就是上官家一家錢莊分號裏的掌櫃洪立嗎?


    雖說上官家的掌櫃一月的俸銀也不低,但那身份與上官家的嫡小姐可是懸殊得很呢,怎麽能配得上上官秀寧的身份?


    洪立抬起清俊儒雅的臉龐,再次與上官秀寧對視一眼,待看見她眼中的堅定與讚同時,再次向老太君與上官勇夫婦的方向虔誠磕下一頭:“小的願意入贅上官家,望各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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