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經漸漸散去,沈靈傑獨自從樹上翻身下來,臉上顯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開心還是難過,他從所住的店家那裏取回了馬,便急衝衝的騎著馬離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中能看到不斷變幻的風景從自己身邊閃去,可他的意識卻是模糊的,他的心中好像有一團火,可他的腦中卻又像有一盆冷水一般。


    他努力的向前奔跑著,出了濟南城,便又向下一個目的地奔去,然後是下一個、再下一個,他用自己和馬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自己思念的家——築劍山莊。


    “少,少爺,少爺回來了!老爺,少爺他回來了!!!”


    一個門房看到騎馬匆匆趕來的少爺沈靈傑,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急忙叫喊著朝莊內跑去,第一時間將這消息告知念子心切的沈老爺。沈靈傑則將馬交給了另一位門房,自己大步流星的朝著院內走去。


    沈嚴本是坐在大廳內烤火取暖,聽到這叫喊聲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朝著大門疾走而去,不出多久,正見到了大步朝院內走來的沈靈傑。


    父子二人四目相對,眼中竟都在不覺間噙滿了淚水,兩年過去了,沈靈傑已長成了一位身材高大、身體健碩的男子漢,眉宇之間透著一股成熟而自信的魅力,再反觀其父沈嚴,卻因為許久未得兒子音訊,四處尋找,日夜思念而消瘦了許多,雙鬢也染上了幾縷斑白的顏色。


    “爹,兩年未見,你怎麽消瘦成這般模樣?”


    沈靈傑說出這話的時候,眼中的淚水已經潸然而下,他本想強忍著自己心中的萬千思念,卻還是敵不過見麵之時的真情實感。


    沈嚴看著流淚的孩子,自己心中的那道防線也已被攻破,不禁哽咽了幾聲,斷續的說道:


    “你、你個逆子,給我、給我跪下!!!”


    “啊?”


    沈靈傑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珠,剛想問為什麽,卻被打斷了。


    “跪下,你個孽障,出去了兩年多,既然沒去陳一恒那裏,為何不知回來,跑去到哪了,連信都沒寫一封,讓我和你母親好生著急,好生憂慮,還不給我跪下!!!”


    沈靈傑聽了這話,又看了看父親憔悴的容貌,便在瞬間明白了一切,他雖然是被那壞老頭騙了,雖然自己也寫過多封家信,可麵對父親的責難,他卻一句理由都說不出,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淚水,又刷刷的流了下來。


    他的內心當真是飽受煎熬,思念與自責縈繞在了一起,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他向父親沈嚴深深的鞠了一躬,便準備跪了下來。


    誰知這時沈嚴將他一把拉住,扶了起來,溫和的說道:


    “好了,外麵冷,你穿的又少,回廳裏說去吧。”


    二人互相攙扶著向客廳內走去,在客廳內坐下之後,還沒等父親開口,沈靈傑便將這兩年的經曆事無巨細地,向他一一道來了。


    這一言一語,說的沈嚴是暈頭轉向,從被怪老頭欺騙到學得樣樣武藝,從認老虎為師兄到老頭臨終前的告白,聽得他一會緊張、一會高興、一會失落、一會屏氣凝神,一會眉開眼笑。


    “沒想到你出去這兩年光景,竟能有如此經曆和見識,當真令為父開心,隻可惜苦了我和你的母親,為了尋找你的下落,這兩年間簡直是度日如年,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


    沈靈傑聽了,愧疚之情又從心底升起,眉眼中盡是自責之情,而這一切都逃不過沈嚴的雙眼,他故作歡樂的笑了兩聲,說道:


    “這一切都過去了,你能平安回來就好,我們沈家也能恢複之前其樂融融的狀態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哈哈。”


    沈靈傑抬起頭,感激的看了一眼父親,不經意間環顧了一下廳內的擺設和布置,卻不似之前那般繁盛,想到進到山莊之後這一路走來,竟也透著些許的蕭索和冷清之意,慌忙問道:


    “父親,我出去這兩年,家中可還安好,為何感覺此次回來卻不像兩年前的樣子了?”


    沈嚴聽了這話,苦笑了一下,然後抬頭望向沈靈傑,心情似又開朗起來,緩緩的說道:


    “我兒不愧是沈家的後代,這才兩年的功夫,就出落成如此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好兒郎,當真跟為父當年有的一拚啊,哈哈。”


    接著他又故作沉默,補充道:


    “傑兒,你可還記得當年你母親替你尋得那門親事,就是冀州知府朱大人家的女兒?”


    “孩兒自然記得,而且我還記得當時各種不情願來著,哈哈。”


    “是啊,本來婚期定在第二年的春季,可是你卻突然失蹤了,於是這件事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這官府中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既不能傷著麵子,又不能傷了和氣,無奈隻能讓他們家提出退婚的要求,而我們又要賠上一大筆的補償費。”


    沈靈傑明白了前因後果,心中有些不快的說道:


    “所以家中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是可惡!”


    可是沈嚴聽了這話不但不生氣,反而神秘的笑了笑說:


    “可就算是失了麵子,uu看書 .uukashu.om 又賠了這許多的銀子,為父心中卻是依然樂意的,這婚退的當真值得,哈哈。”


    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閃過了商人才有的狡黠的神情,他起身去了趟書房,回來時手中拿著張有些泛黃的紙卷。


    “打開看看。”


    沈靈傑結果紙卷,慢慢的將這紙卷攤開,還沒看完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看到後麵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他一邊捂著肚子,一邊說:


    “這、這莫非就是那朱家大小姐的真容?跟上次那個宋婆婆給我看的天壤之別啊!”


    “誰說不是呢,若不是我們主動上門去賠了不是,也沒機會見到她的真實模樣,隻能說,在任何時候,人類對美的追求都未曾改變,改變的無非是些手法罷了。”


    說完父子二人又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一不留神那張紙落在了地上,畫中的人緩緩出現在了眼前。


    那方方的臉盤、指甲大小的黑痣、瞪得大大的鼻孔和伸出在外的鼻毛,當真不是如花,卻勝似如花,在這深秋時節,卻有一種春、夏、冬香的別樣之美。


    沈嚴止住了笑聲,得意的對孩子說道:


    “走,我已讓下人備好了飯菜,都是你從小愛吃的,陪我小酌上幾杯,來他個不醉不歸,哈哈。”


    “好的,對了,母親去哪了,回家這麽久了怎麽沒看到?”


    “她啊,去她那表妹家看望新生的小侄兒去了,過兩天才回來,你不必擔心。”


    父子兩人在酒桌前又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沈家也恢複了之前一片歡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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