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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司蘭王宮,冬意寒涼。


    黑色的司蘭王宮議政大殿透著冷厲沉悶的意味。大殿極為寬闊,一百餘名身穿絳色官袍的司蘭國官員們按文武分列左右,紋絲不動的跪在從殿門一直延伸到王座的大紅地毯兩側,遠遠看去仿佛和那大紅地毯融為一體。


    官員們已經跪了很長時間,膝蓋酸痛,苦不堪言,但他們依然沒有人敢起身,甚至沒有人敢抬頭。大殿正中的大紅地毯上被鮮血浸染成暗紅色的一大片正提醒著他們,剛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幻覺。他們無法理解王座上的男人今日所作的一切,一股來自靈魂的恐懼讓他們身體僵硬。


    年輕而美麗的男子以手撐頜靜靜坐在王座上,沉默了很長時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酷到了極點。


    “噗通”一聲悶響,驚得跪在殿中的官員們身子微微一顫,壯著膽子循聲望去,竟然是排在末尾的一位官員暈了過去。不知是跪得久了身體不適,還是抵受不住這大殿中的幽冷血腥氣息和強大的壓力,被嚇得暈了過去。


    官員們有些瑟瑟,他們無暇擔憂那暈倒官員的死活,隻是靜心凝神,等待王座上男人的號令。


    司蘭皎皎看著恭謹跪在王座前的人們,聽著那一聲沉悶的“噗通”聲,唇角突然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隻是這笑意。卻讓座前伺候的宮人們齊齊打了個冷顫。連忙低頭斂眉,控製自己的牙關不要因為恐懼而打顫。


    司蘭皎皎溫和的笑著,美麗的眉眼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語氣平淡說道:“是哪一位大人?”


    內官連忙看了兩眼,回稟道:“是左政參議左凱。”


    “本王的臣子。在議政之時暈倒,可見多麽勤於政務。扶他下去休息,讓醫官署過來看看。”司蘭皎皎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如畫的眉眼間有一絲淡淡的疲憊,語氣卻異常平淡。他的話語剛落,站在他身側的內官之首一揮手。頓時衝進兩名侍衛。二話不說拖著暈倒的左政參議離開,如同拖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司蘭皎皎看都沒看一眼,揮一揮手道:“還有誰,一齊念出來吧,本王有些乏了。”


    那名一直站在他身側的內官翻開厚厚的卷宗,看著平日裏無比高傲如今卻極度恐懼跪了一地的官員們,麵無表情念道:“參領將卓炎,騎兵都統具河。右翼王將陳車……”


    隨著內官每一個念出來,都在眾官員心中掀起一道驚濤駭浪,特別是當他們聽到右翼王將陳車的名字是。身體更是不受控製的顫栗起來。隨著名字一個一個念出,他們的心變得越來越恐懼。他們不知道下一個被念出的名字會不會是自己。


    內官一共念了十七個名字才停止。隨著最後一個名字的回音在大殿內消散,幾乎大殿中跪著的所有人,都暗暗舒出了一口氣,驚覺自己在這臨近初冬的深秋,貼身的衣衫已經被不知何時浸出的汗水盡數濕透。


    十七個人跟隨著內官念的名字走到了大殿正中,其中十六個人在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恐懼後,心中湧起深深的茫然,但當人們抬頭看向王座的一瞬間,觸到司蘭皎皎冰冷殘酷的眼神,心中巨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跪下行禮。隻有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中年人孑然站在當首,身上的玄色鎧甲顯得極為冰冷而執著。他望著王座上的那個秀美男子,厲聲問道:“為什麽?”


    這一聲厲喝猶如一聲驚雷,震得殿中之人頭皮發麻,耳中嗡鳴陣陣。


    “為什麽?”這是大殿之中每個人心中的疑問,隻是沒有人敢問,隻有這個魁梧男子,怡然不懼的吼了出來。


    這個身著鎧甲的魁梧男子叫陳車,司蘭國右翼王將,手握數十萬大軍,他是文武大臣中資曆極深,實力最強的人。他是輔佐司蘭王蕩平叛亂,登臨王位的功臣。不僅是他,適才所念的十七個名字,每一個都是在平叛中有功的臣子,包括之前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司蘭皎皎杖斃於殿中的那個文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陳車,但很快收回了目光,隻有陳車身後跪著的那十六個人,略一猶豫,均都站起身來,堅定的站在陳車身後,保持著恭謹的態度,卻堅定的需要王座上的人給出答案。


    “放肆!你竟……”首領內官的聲音剛一響起,卻在陳車氣勢如虹的目光中嘎然而止,他尷尬的看向司蘭王,又看下文武眾臣,微微低下了頭。


    司蘭皎皎揉了揉被震得有些發麻的耳朵,看著大殿中央的魁梧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微嘲的笑,隻是剛一張口,劍眉頓時蹙起,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一聲厲喝,竟是引動了他強行壓下的傷勢。


    宮女快步走到王座之前,地上潔白的絲絹,司蘭皎皎接過絲絹,輕輕擦拭唇角,然後將絲絹折起,掩住上麵鮮紅的血跡,隨意扔入宮女手中的托盤,緩緩站起身來。


    陳車沒有看見潔白絲絹上的紅梅,但他聽到了王的咳嗽聲。王受傷了!陳車知道,自己的怒斥根本不可能讓修為比自己不知道高出幾階的王受傷,所以他眯起了眼,眼中露出沉思之色。司蘭國可以傷得了王的,隻有公主殿下和有著公主府侍衛之名的唐子俊!


    無論是公主殿下還是唐子俊,敢向王出手,然後真正讓王重傷,那麽,事態或許真的不是他所能想象的嚴重。


    陳車看著緩緩走下台階的王,看著他緩慢而穩定的走向自己,看著他麵上的微笑和眼中的冰寒,心底湧起一股寒意,想到了一個他絕不願意想象的可能。


    司蘭皎皎緩緩走到陳車身前,靜靜看著他,輕聲道:“跪下!”


    身後的十六人臉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他們略一猶豫,想著適才浮現在腦海中的猜想,想著自己這十七人以及之前橫死大殿之人的身份,陡然生出一股寒涼,竟然在這聲輕柔如風的聲音下全無抵抗力的跪了下去。


    陳車的麵色變得有些蒼白,他是征戰沙場的猛將,是司蘭國的工程,他不怕死,也不怕王的懲罰,但是,他真的有些害怕死後被套上那兩個字――“謀逆!”


    陳車的臉色很難看,身體有些僵硬,但他並沒有就此跪下,因為他還沒有得到王的答案。


    “為什麽?”他再次問出這個問題,不再是第一次般理所應當的厲喝,而是有些虛弱,有些難以置信,甚至有些恐懼。


    司蘭皎皎的唇角緩緩上揚,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唇角梨渦淺現,無比俊美。他微笑著,看著陳車,說道:“你們應該很清楚為什麽!剛才杖斃的那個……”


    “諫議郎張明!”內官連忙補充。


    司蘭皎皎眉頭一挑,微微一笑,語氣毋庸置疑的道:“對,張明,他手中的諫書難道不是質問本王為何要派兵圍住公主府麽?其實原因很簡單,你卻一直追問本王為什麽!看在你擁立本王登基有功的份上,本王便告訴你,因為你們是司蘭雪衣的人,你們可以為了雪衣擁立本王,自然也可以為了雪衣廢除本王。本王不喜歡打打殺殺,隻好先解決你們。”


    陳車頓時明白了,也糊塗了,然後極為肯定的說道:“即便您是尊貴的王,也不能無憑無據汙蔑公主殿下!末將要見公主殿下!”


    司蘭皎皎的意思和明白:公主殿下謀逆!陳車不相信公主殿下有謀反之心,不隻是陳車。陳車身後跪著的十六人沒有一個相信!若是有,何必等到現在?因為司蘭皎皎的荒淫,他們不是沒有起過用力司蘭雪衣為王的心思,但司蘭雪衣的態度極為明確――他們這些追隨公主殿下的將領中一旦有人心生反意,那麽公主殿下將第一個殺死他們!


    司蘭皎皎看著他,心中突然對雪衣生出一股羨慕,這些人都是司蘭的棟梁之才,可惜對雪衣忠心耿耿,不能為己所用,又殺之可惜。司蘭皎皎略一沉吟,似笑非笑的道:“你們替司蘭國立下許多功勳,本王讓你們活著離開司蘭國!隻是,你們須得交出兵符,廢掉一身修為。本王賜你們黃金千兩,你們自去大燕,置辦宅院良田,安度餘生。”這樣的話從司蘭皎皎口中說出,算是極限,是心懷雪衣情義的極限,也是對臣子仁慈的極限。


    陳車怒瞪雙眼看著司蘭皎皎,沉默半晌,終於跪了下去,語氣極為堅定的說道:“尊敬的王,末將陳車,死不足惜!隻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末將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公主絕無謀反之心,還請王明察!”


    “末將等願以人頭擔保,公主絕無謀反之心,還請王明察!”陳車身後十六人齊聲說道。


    司蘭皎皎有些疲憊,少有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平靜的走回王座,看著大殿中跪著的十七人,說道:“一丘之貉,不足以信!”


    “妾身願以人頭擔保,公主絕無謀反之心,還請王明察!”大殿外想起一個清脆柔美的聲音,一道輪椅,靜靜停在大殿正門口,司蘭皎皎的目光在觸及輪椅上之人時,頓時閃過一絲血色光芒,“轟”的一聲,司蘭皎皎身側案幾化為木屑,四散飛出,他冷冷看著大殿門口,沉聲喝道:“滾!”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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