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詔令,十月初十,大吉,宜祭祀,普陀廟祭天。


    ……


    莫非扮作一名休假的羽林衛,跟隨在唐子俊身邊。昨日關於“豬油”的問題唐子俊並沒有給出足夠讓莫非滿意的答案。唐子俊隻說鄉下人大多都知道豬油散瘀的土辦法,他也是在鄉下長大的,知道這些有什麽好奇怪的?這話聽著沒什麽破綻,隻是莫非覺得唐子俊目光閃爍,又急於岔開話題,便顯得很可疑了。他到底想要瞞什麽?莫非不是沒有冒出過唐子俊就是小牛的想法,隻是這個想法太過荒誕:一個木訥老實不會武功的放牛娃,突然變成身懷絕世武功的北庸將軍,還是個超級花花公子……她打了個寒顫,甩一甩腦袋將這想法拋諸腦後。


    ……


    朱雀台!建造在央都城北麵東山的最頂端,東山下有著名的玄珠湖,東山上有巨大的圍獵場,圍獵場再往上走,便隻是一味地高且陡,東西兩麵全是山林,生長著鬱鬱蔥蔥地植被,一片綠意盎然、青色森然地模樣。北麵陡峭的絕壁下便是巨大碧綠的玄珠湖。僅南麵有一條幾千梯的長階,直通朱雀台上普陀廟。


    傳說朱雀台的普陀廟曾是數百位高僧圓寂舍利之地,集天地之靈氣,無比玄妙。北庸慣例,逢大事,皆於朱雀台舍利廟祭天祈福。至開朝,曆來如此。


    ……


    莫非跟著唐子俊,醜時三刻便出發。唐子俊手中拿著皇帝的虎符,調動護城軍和部分羽林衛,趕在聖駕出發前。肅清道路。莫非看著唐子俊一路繁忙,卻始終保持著冷靜。聖駕沿途、東山營地、圍獵場以及朱雀台周圍,全都要布置重兵把守,任務繁重。唐子俊卻輕車熟路,在天亮之前。已經布置妥當。


    在從朱雀台策馬返回宮門等候聖駕的路上,莫非望了望有些灰蒙蒙的天色,道:“看來你跟著大元帥學了不少東西。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羽林衛倒也罷了,為什麽那些高傲的護城軍竟然也會這麽聽你的話。我起初以為他們會給你找些不痛快。”


    唐子俊臉上露出慣有的邪異笑容,淡淡道:“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不聽話。他們就要死。”


    莫非一愣,策馬追上幾步,問道:“你在軍中殺過自己人?”


    唐子俊看她一眼,並沒有立刻回答,一直到一眾迎駕的羽林衛整編列隊,肅立在宮門前,唐子俊才看著高大的宮門,緩緩道:“打仗和江湖打架不同。自己人若是不服從軍令。有時候比敵人更可怕。為了讓將士們都能放心的把後背交給自己人,自然要早些殺掉那些不聽話的家夥。”


    莫非覺得有道理,卻忍不住心寒。隻是她沒有再說什麽。因為宮門已開,聖駕隆隆而出。


    ……


    十月初十。朝陽才在天邊吐露第一絲光芒,繁複而隆重的聖駕長隊便沿著官道,從皇宮發往朱雀台。儀仗隊伍前後拖了近六裏地,密密麻麻的人群,拱衛著正中間那輛貴氣十足的大型馬車,看上去聲勢驚人。


    央都城的百姓們跪在官道兩旁,隔著嚴密的護衛隊伍,恭恭敬敬地向這皇帝的車駕磕頭,口中不停的山呼萬歲。待車隊行過,百姓們大都存了多沾些吉氣、貴氣的心思,默默跟在最後麵的護城軍和羽林衛隊伍後麵,往者朱雀台跟去,於是,隊伍便愈加的長了。


    慕容雲隨今日穿了繁重的朝服,騎在一匹白馬上跟著皇帝的車駕緩緩而行,神情肅穆。他身後不遠處的一輛較小的馬車裏,坐著公主李漁,李漁身後的馬車裏則是慕容藍。莫非留意到慕容藍的馬車旁跟著一個騎著黑馬的男子,那男子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模樣,唇周留著髭須,神情堅毅,眼中精光灼灼,樣貌競和李柚有四五分相似。莫非心道這人必定就是親王李佳。自行駕出發,他在皇帝車駕旁留了不足半個時辰,低頭向車內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便溜到慕容藍車旁,一直跟隨,時不時向車裏說幾句什麽,也確實是個癡心的。隻不過莫非也注意到,慕容藍至始至終都沒有掀開過窗簾。


    一行車駕行得極慢。唐子俊和身旁的副將交談了幾句,便帶著莫非越眾而出,拍馬來到聖駕馬車旁邊,朝慕容雲隨點了點頭,便對著馬車裏道:“皇上,馬已經準備好了,請皇上移駕。”按慣例,行駕要接受百姓朝拜,行進速度異常緩慢,東山上還有數千台階,為避免錯過吉時,皇帝一般會在中途微服換馬而行,先行上山。行駕則在百姓的簇擁下緩緩行至東山營帳。


    李柚在車內應了一聲,緊接著,車簾便被萬公公掀開,唐子俊瞬間出手,接過李柚的手,一把將他接到自己馬上,然後唐子俊身形一輕,便躍上莫非身旁的一匹空馬。一切動作電光火石之間完成,行雲流水般沒有絲毫阻滯。行駕還是緩緩而行,李柚已經一揮馬鞭,策馬前行。車駕旁近身保護的羽林衛連忙策馬跟隨。


    三年過去,李柚依然是堅毅冷厲的樣子,仿佛絲毫不曾改變。他的嘴唇輕輕抿著,神情間不經意透出一股威壓之意。隻是三年未見,盡管莫非事先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看見李柚翻身上馬的那一刻,心中還是湧起了極複雜的情緒。一絲酸澀,一絲相思,一絲不安,一絲惘然。李柚啊李柚,你已經忘記莫非了吧?就如同當年對待莫名一般!你天生,便是如此薄情麽?


    唐子俊有些擔心的看了眼莫非,莫非連忙回望他,異常輕微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唐子俊略微安心,又看向慕容雲隨,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於是三人帶著一眾羽林衛,跟了上去。


    此時不知道李佳在慕容藍車窗便說了什麽,慕容藍驀然掀開窗簾望李柚策馬離開的方向望了望,皺起了眉。最後狠狠白了李佳一眼,竟然出了馬車,然後伸手,被李佳一把拉上他的馬匹,兩人共乘一騎,朝前方追去。


    ……


    李漁似有所覺的掀起車簾一角,卻隻看見兩人一騎已經策馬走遠。典伊見李漁的模樣,問道:“奴婢去給公主找匹馬來。”


    李漁擺擺手道:“皇上要親自上數千台階,自然要先行離去。我身為長公主,又不用上朱雀台,自然要在行駕裏壓陣。”說著整理了一下本就不亂的容顏發鬢,淡淡道,“將簾子打起來,讓百姓們遠遠也可以看見,本公主還在。他們自然會認為,皇上也還在。”


    典伊輕輕一歎,心想若不是太後突然薨逝,長公主要守孝三年,此時已經是慕容府的主母,在芙蓉城管理上下產業,又哪裏會在這裏受這份罪,還要被那些不知輕重的奴才們暗地取笑。她一麵想一麵打起了簾子。便是隔著重重護衛,她依然可以清晰的聽見,百姓們遠遠的驚呼:“快看啦,那是長公主殿下!”


    “是啊,她在向我們招手呢。”


    “哥哥,再把我舉高一點,我要看長公主殿下!”


    “妹妹,看到了麽?是不是和仙女一樣?”


    “長公主殿下長得可真美。”


    “……”


    聽見這些議論,典伊的心情稍微好點。其實百姓們隔得遠,哪裏看得清楚李漁的樣貌,不過是看著錦衣華服起哄罷了。典伊才不管這麽多,隻要是誇獎主子的,她就打心眼兒裏高興。她笑著想:“今年守孝期滿,公主殿下也該出嫁了。唔,我自然是要跟著公主殿下去慕容府的,不知道那裏的下人們好不好相處……”典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跟著行駕緩緩往東山而去。


    ……


    唐風兒沒有隨行聖駕的資格,所以他此刻正遠遠的綴著大部隊。沒走多遠,便感受到了另一隻眼睛在他身邊不遠處綴著馬車,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他們兩人的氣息和隱匿方式太過類似,簡直就是如出一轍。唐風兒皺起了眉頭,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不遠處的完顏霜霜也有所覺,快速掠到唐風兒身邊,低聲道:“修的是冰寒真氣,擅長的應該是凝水成冰的暗器。應該是你們唐門的冰魄功法。”她看著唐風兒,問道:“是誰?”


    完顏霜霜都能看出來的事,唐風兒自然早已看出來了。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完顏霜霜的話,而是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些波瀾,對方絲毫沒有掩飾氣息的打算,看來對自己毫不忌憚,甚至還有意挑釁。唐風兒扣緊手上的森荒鏢,對完顏霜霜道:“去追唐子俊,告訴他,唐烈來了。”


    完顏霜霜顯然聽過這個名字,心中一驚,再不遲疑,身子在空中舞了一個極小巧的花舞,便沒入道旁林間,再也看不見蹤影。


    唐風兒嘴角略略一揚,冷聲道:“死叛徒,竟然敢來央都城!當我是死人,還當唐子俊是死人麽?今天便叫你來得走不得!”


    突然,唐風兒心中一寒,他想到一件事,唐烈做事向來狠絕,不留後路。唐烈隱匿多年,突然敢來央都城,而且還是唐子俊在央都的時候明目張膽的來了,那麽必定是有什麽讓他值得用命去賭的原因!可究竟是什麽原因?或者說,是什麽人值得他搏命?


    唐風兒越想越是心驚。他再不耽擱,提起身法朝東山奔去。隻是奔出幾步,便被一股陰寒之氣鎖定。唐風兒無奈,隻得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去。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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