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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都城的聖旨在半個月之後終於到了七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隨之而來的是太後駕崩昭告天下的詔書。詔書是給七秀的,聖旨是給莫非的。


    從央都至揚州的距離並不近,此時,和穆太後薨逝的告示已經貼滿了各州郡府的大街小巷。太後仁慈睿智之名顯於朝野,但太後久病不愈的消息也在市井廣為流傳,是以太後的崩逝的消息顯得並不突然,雖有些悲傷壓抑的氣氛在百姓間隱隱流動,但也隻是遵循禮製停止一切喜樂慶典,素服服喪,並沒有讓人覺得太過意外。


    詔書是在前山正門當著所有的弟子宣讀的。聖旨是給莫非的,傳旨的太監並未宣讀,自然沒有人知道聖旨的內容。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莫非看完聖旨之後並未起駕回宮,反而是安心的在水榭花盈住了下來。


    唐子俊問過莫非,知道李柚並未急詔莫非回去,隻是讓她在七秀為太後服孝守靈。唐子俊初時也覺得有些怪異,但細細一想,大約也明白了李柚的心思。李柚何等樣人,加之被王衛一同送回皇城的還有羅凡的屍身,怎會猜不到事情的緣由。李柚,隻怕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莫非――不能原諒,不想處死,不如不見!


    莫非雖然是皇後的第一熱門人選,但畢竟還不是皇後。禮製所限,即便她在央都城,也隻能在後宮素服服喪,是不能參加葬禮的,是以,即便是皇帝要求她在七秀服喪,也沒有人會覺得太過意外。真正讓朝野上下感到意外的。是太後葬禮的喪葬官――蘄州李佳。


    李佳是李柚唯一的兄長,比李柚年長整整十二歲,在蘇太妃亡故後過繼給當時的皇後如今駕崩的和穆太後,算是和穆太後的長子,李柚讓他擔任喪葬官本無可厚非。隻是,李佳當年被先皇貶為庶民發配蘄州的緣由是毒害李柚!如今李柚親自下旨將他召回央都,還以兄長之禮待之。事情便變得不那麽尋常了。更何況,李柚素服舉哀,輟朝五日。這五日。都與李佳通勤同住。朝臣們都嗅到了一些味道,對待李佳的態度再看不到半分鄙夷,變得和藹親切甚至有些刻意討好。


    果然,除夕那日,李柚便複了李佳親王的封號,賜了府邸良田。府邸是一座七進的巨大宅院,也在央都城東延慶街,與慕容雲隨的令公府隻隔了兩座宅子。府中管事的太監嬤嬤也是皇帝命內侍省撥過去的。一應的精明能幹。榮寵可見一斑。於是,從新年到元宵,本就熱鬧的延慶街三天兩頭發生堵車的勝景。親王府的門檻都快被人踩爛了。


    ……


    這些消息依然是慕容府的暗夜組遞到揚州的,完顏霜霜每月會去揚州兩次。帶些消息回水榭花盈,甚至還會帶慕容雲隨的親筆信。隻是莫非自從接了李柚的旨意後,便一直消沉,聽著完顏霜霜帶回來的消息也沒什麽反應,拿著慕容雲隨的信也一封不開盡數裝入一隻錦盒。她現在隻專心專意做一件事――修養。劍舞是不敢再舞了,莫非的娛樂便隻剩下畫畫,看書,彈琴和散步。


    開春之後,莫非變得越來越嗜睡,胃口也越來越挑剔。除了柳媽親自下廚,廚房的飯菜送去多少都是原封不動的端出去。後來柳媽便親自負責她的夥食,廚房隻管照顧水榭花盈其他人等,倒是偷偷鬆了一口氣。


    最初的幾個月,莫非還是常常要上劍秀舞劍峰住上幾日,隻是開春之後身子日漸沉重,她便再不出水榭花盈的地盤,隻是常常由完顏霜霜或者唐子俊陪著在溫泉後山散步。洛依蘭定期會送些書來給她看。


    因此,除去劍秀蕭寒煙和洛依蘭,藥秀春香婆婆以及水榭花盈的人以外,全天下再沒有人知道,莫妃娘娘懷孕了。


    自從那日七七門主在水雲坊設小宴款待莫非和唐子俊,兩人機緣巧合在藥秀救了春香婆婆,莫非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她一番驚喜之後,也有過細細思量。上一次因為太後的一頓板子險些送了性命,若非被常妃突然發現小產,讓太後心神大亂,她隻怕已經死了。這一次,經過央都城到七秀的遙遙路途顛簸,經過揚州的刺殺事件,她竟然沒有滑胎,如今還有了春香婆婆的藥丸調理,隻能說是天意。莫非失去過一次,心中對這個孩子格外珍惜,總覺得上天待她不薄。隻是,她並未打算讓李柚知道這件事。甚至,對完顏霜霜也下了禁口令,連慕容雲隨嚴格保密。


    這一日,莫非又站在後院新盛開的桃花樹下畫畫。


    唐子俊看著莫非越來越鼓的小腹,調笑道:“以後小家夥問你父親是誰,你打算這麽回答?”


    莫非停下手中的畫筆,白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你那時尚未成親,我便讓丫頭喚你父親,你若成親了,我便告訴她她沒有父親!”


    唐子俊臉色白了白,“你這不是讓我犯下欺君之罪麽?小家夥可能是未來儲君呢!”


    莫非皺了皺眉,看了看畫卷上的桃花,突然覺得沒了興致,將畫筆一扔道:“這孩子乖巧得緊,必定是個丫頭,儲什麽君?而且,我也絕不會讓她進宮的。”


    唐子俊沉默半晌,終於問道:“那日和洛依蘭去揚州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問你也不肯答話。自從那日回來,你便沉默了許多。問你也不肯說。”唐子俊想起莫非那日回來的鐵青臉色以及雖然經過掩飾卻仍然不經意顯露出來的脖子上的淤青痕跡,不由皺了皺眉。


    莫非如以往每次聽到這個問題時一般,隻是笑了笑,便不再理會。唐子俊知道她的性情,見問不出什麽,也隻好作罷,從懷中摸出一隻乳白色的晶瑩瓷瓶,有些慎重的遞給莫非,道:“我和春香婆婆新研究的安胎藥,你這一胎早些時候經了那些動蕩,要小心謹慎些才好。”


    莫非接過,感激的一笑,遂問道:“婆婆的病好些了麽?你們老記掛著給我研藥,也不多花些時間給春香婆婆研製一些治療肺疾的良藥。”


    唐子俊神色微微一黯,道:“春香婆婆老了。”


    莫非黯然,什麽病都能治,但若是一個人老了,確實沒有辦法可以治。


    唐子俊不想沉浸在這種有些悲傷的氣氛中,瞄見案上莫非畫的桃花鮮豔生動,不由暗暗讚歎,突然想起一事,道:“問你討個東西。”


    莫非有些警惕的看著他,並不答話。


    唐子俊微微露出鄙視的神情,道:“別做出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那東西對你來說算不得什麽。”見莫非神色稍稍緩和,才道,“那日我背著春香婆婆雨夜上山,聽完顏說你畫了一幅畫,是我們三人雨中的背影,很是生動形象,我想要。”


    莫非一愣,不意他竟然要那樣東西,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唐子俊一滯,道:“找出來!”


    莫非撇撇嘴,“你有空自己去我房裏找好了,我該去散步了。柳媽說要多走動,生產的時候會順利些。”說完也不理會唐子俊,轉身便要走。


    唐子俊叫住她,道:“洛知府前日被言官彈劾“武職弛縱”,皇帝大怒,本要獲死罪的。慕容雲隨替他求情,被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斥責了一通,不過最終也是革了洛知府的職,言明永不敘用……”


    莫非冷冷一笑:揚州城治安一向良好,哪裏有什麽武職弛縱的罪名?


    在全天下百姓眼中,和穆太後是病逝,可畢竟不是真的病逝。揚州城的文武官員都受了牽連,連王衛等羽林衛也受了貶斥甚至放逐。洛知府隻是被革職,也算是萬幸了。這些官員被貶被放的借口各種各樣,時間也延綿幾月,消息陸陸續續傳入莫非耳中,莫非隻是對李柚更加心冷罷了。


    隻是,終於輪到慕容家了麽?李柚這麽敢?這麽舍得?


    慕容家畢竟還掌著兵,畢竟還掌著北庸的經濟命脈啊?


    莫非聽了唐子俊的話,停步片刻,沒有回頭,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走了,步履緩慢而穩定。


    唐子俊看著她的背影,沉默良久,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是不肯回去麽?這樣也好。”


    ……


    莫非扶著腰,緩緩走在初春茂密的樹林裏,繁花似錦。


    她今天沒有去找完顏霜霜,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之前做了那麽多的事,讓李柚和太後之間生了間隙起了疑心,可自己依然低估了太後在李柚心中的重要性。或者,是她一直沒有想到,或許太後所做的一切,李柚從始自終都是知道的,太後沒有打算瞞他,或許還征求過他的意見。


    莫非望著眼前的重重樹林,有些悲哀的發現:她真的沒有辦法再坦然麵對李柚。如果她和李柚有再見的一日,那必定是她正麵質問李柚,為何要那樣對待莫毅將軍的一日。


    隻是莫非心底隱隱不希望那一日的來臨,她隻想好好過些平淡的日子。而看樣子,李柚似乎也並不像有那麽一日,隻是放她在七秀過著平淡的日子。隻是,吃穿用度,每月都有人不遠千裏自央都城送來七秀,按妃製,一分也不曾少過,仿佛是提醒著她,她永遠是莫妃。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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