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名怔怔地呆在那裏,顧不得桃花露滾熱,也不去擦,呆了片刻,跌坐在地上,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無聲蜿蜒在她的麵頰上。隻悶頭悶腦想著,李柚要立後?不會的,他說過,今生唯愛我一人,若是不能立我為後,讓我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便終生讓後位空懸!這話是他當著太後娘娘的麵所說啊!


    “不會的,不會的!柚子不會這樣對我!不會的……”莫名隻搖著頭,口中的話語支離破碎,聽得人心神俱碎。即便是被打入冷宮,忍受百般痛苦和折磨,她都不曾如此絕望。因為她心中有著念想,因為她知道並體諒李柚的迫不得已,因為自己深愛著李柚……可如今,他,終於要娶妻了……


    ……


    莫名的身體被飛速撲過去的莫非慌亂抱在了懷裏,莫非滿麵痛悔,一張臉渾無人色,牢牢抓著莫名的手道:“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該……,我……”莫非腦子一片混亂,卻不知該說什麽,競是不自覺的望向慕容雲隨。唐子俊見莫非在無助之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慕容雲隨,不由心中有氣,冷道:“你不該什麽?你不該答應慕容雲隨入宮麽?”


    莫非迷茫張口,卻說不出話來。莫名心神劇痛之下聲音沙啞得連自己也不相信,反手抓住莫非的手腕,隻問:“他要娶妻了麽?”她沒有提立後,隻問娶妻,莫非聽得心驚。她知道姐姐對皇帝的感情很深,即便是出宮了,也常常能見姐姐在屋裏畫畫,畫好。又揉成一團扔掉。莫非去找姐姐時,曾經揀起幾張展開看過,是李柚。蹙眉批閱奏折的李柚,禦花園滿麵笑意的李柚,湖中泊船滿是迷醉的李柚……莫非隻道時間久了。或許會慢慢忘記,慢慢平複。可如今看到莫名的樣子。她知道她錯了,她沒有估到,姐姐對李柚的心,已經無法挽回。


    莫非的聲音有些低迷的潮濕,哽咽道:“姐姐,他或許有苦衷的,姐姐你那麽好。他不會不在乎的。”


    慕容雲隨淡淡道:“並不一定真的會立後。不過是眼下敷衍太後的一個法子。也是皇上向群臣表達一個態度。讓大家都看清楚,皇上現在信任的,是慕容家。榮寵的,是慕容氏。這裏麵並沒有一絲感情的成分,不過是情勢所逼。何況你現在隻是莫名,並非明妃。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莫非越聽越是心驚,雖然知道慕容雲隨所說的皆是事實,但就這麽平平淡淡的言明,對姐姐來說。卻是何等的殘忍。她見姐姐隻是怔怔的不說話,急痛喚道:“姐姐!既然今生再無相見之日,忘了他吧!”


    莫名慘笑,隻要稍稍一想李柚要立後。心中便狠狠刺痛,她幾乎不能去想。她惶然地激烈搖頭,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隻知道,李柚的手心貼在她的手背上,掌紋溫暖而蜿蜒。他說,“我們總是心有靈犀的。”


    她隻記得,他的聲音有沉沉的愁緒和堅定,“無論你在哪裏,我的心都會和你在一起,你要等你,等我接你回我身邊。從此以後,生死相隨。”是的,李柚,在她麵前,總是自稱我,而不是朕。他說,“朕是說給外人聽得,你是我的妻子,你叫我柚子,我叫你莫莫。這樣很好。”


    明仙宮的秋菊和海棠盡數被移除,然後種滿了桃花,他說:“莫莫喜歡桃花,我便讓這裏開滿桃花。每一瓣桃花,都是我想你的眼。”


    夜雨驚雷,雨水自他的臉上滑落。他懷抱著她,溫暖而堅定,口中溫柔道:“莫莫,別怕,有我。”


    他鄭重而堅定,“我愛的是你,並不在乎你是否七秀弟子,更不在乎你是誰的女兒,你,隻是我的莫莫。在我心目之中,你便是我的天地人間。”


    他說,“我總以為,莫莫是上天賜予我的,合歡樹下一相識,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的畫,笑,“真好,唯有你這份心意,才能畫出這麽傳神的李柚。”


    他用力點點頭,看著太後的眼睛,語氣堅如磐石:“若是不能立莫名為後,讓她做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便永不立後!。”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執筆一筆一劃在紅箋上寫:


    李柚莫名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睡覺時微蹙的眉頭,仿佛總有處理不完的煩心事;


    他掛一下她的鼻子說話時的俏皮;


    他微笑時那種英朗照人的光彩;


    他說那些深情的話時認真執著的神情。


    ……


    所有的這些,原以為已經忘記,原來一直在心中。


    就算已經決定永遠不相見,可過往的一切,還是會不受控製的閃現在腦海,恍如昨日。


    隻是,李柚,你已經忘記了麽?!


    ……


    莫名無聲的悲戚幾乎要撕裂莫非的心肺。這一輩子,姐姐為了這個男人,放棄了所有,可結果,先是被打入冷宮…,即便出了宮,還要再又被狠狠的傷一次。高高在上的聖上,這就是你的兩情繾綣?這就是你的白首之約?於江山,女人,算什麽?


    唐子俊見兩人的模樣,胸中氣悶,冷眼看了慕容雲隨一眼,一把拉開莫非,擋在她和莫名之間,蹲下身掀起莫名的褲腿,不等莫非抗議,便冷聲道:“明妃娘娘方才的湯水灑在身上了,恐怕是被燙傷了。”唐子俊從懷中摸出一個白色瓷瓶,將白色的藥粉倒在莫名小腿上一溜燙了一串晶亮的水泡上。莫名痛得冷汗涔涔,也不呼痛,隻一味哀哀哭泣。嗓子裏低低吟唱起在冷宮中常常唱起的小調:


    拂苔痕滿砌榆錢


    惹楊花飛點如綿


    愁的是抹回廊暮雨蕭蕭


    恨的是篩曲欄四風剪剪


    愛的是透長門夜月涓涓……


    莫非聽得曲調悲痛欲絕,最後竟是哽咽,更是傷神,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心中隻覺得對皇帝李柚的恨意更加深了。


    ……


    將莫名哄得睡去,再回花廳,已是月上柳梢頭。唐子俊和慕容雲隨隻冷冷坐著,也不掌燈,像是經過一番爭吵。見莫非進來,唐子俊當先站起,慕容雲隨腳下動了一動,卻依舊穩穩坐著。


    唐子俊軒眉揚起惱怒之氣,“你跟我走!咱們離開芙蓉城,遠走他鄉,再不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隨他要怎樣!”眼角卻是覷向慕容雲隨。


    慕容雲隨的呼吸有些急促,不複往日溫和平易的神氣,他努力平和自己的氣息,淡淡道:“子俊,我並沒有強迫她入宮。”


    “我不管你什麽意思,你身為她的三哥,又是少主的身份,你來問她,你叫她如何回你?我還是那句話,她決不能入宮!”


    莫非並不看慕容雲隨,隻注視著唐子俊,略帶戚然之色,“唐公子的好意莫非心領了,我也不舍得姐姐。但是,我細細思量過了,正因為姐姐,也因為我自己想去弄清楚一些事,所以,我必須要入宮。並不僅僅,是為了慕容氏。”她微微軟了一口氣,神情寥落,“況且,這件事,真的隻是慕容氏的家事。唐公子該不會,真為了前幾次的玩笑,喜歡上雲菲了吧?這不像是唐公子的性格。”


    有一瞬間的寂靜,莫非幾乎能聽清風是如何溫柔地穿過樹葉的間隙,拂起桃花瓣輕旋起舞的。


    迎著慕容雲隨和莫非的眼神,唐子俊諷刺一笑,心裏卻有些寒涼,終究還是不能告訴她,自己就是小牛!可若她不是莫非,他靜靜的問自己,僅憑著揚州那一麵的歡喜,自己究竟會不會這般決絕的和雲隨大吵,阻止她入宮?


    這樣一想,他競不能馬上給出答案,忽地又幾絲疑慮從心底閃過。為何莫非明知莫名的傷心,還要這麽堅定的入宮?他吸一口冷氣,――她是想進宮查杏花村的事?還是想去問皇帝,為何這麽對她的姐姐?


    唐子俊緩緩的笑起來,笑得如同往日般邪異,他的目光漸漸變冷,冷的像九天玄冰一般,激起無數鋒芒碎冰,“早知今日,當日便該要了你,再去向元帥提親就是。如此一來,看還有何人要送你入宮!”


    莫非驀然大驚,心像是被一隻強勁的手用力生生一扯一拽,情不自禁生出驚竦與憤怒的情緒來。


    這句話一出,不僅莫非驚怒,慕容雲隨的目光也驟然幽寒,若千年玄冰,冷冷道:“情由我已向你解釋多次,若是換作唐子俊以外的人問我,我或許根本就不會理會半句。你現在這句話,已經不僅僅是對我和雲菲的不尊重!誠如雲菲所言,此事,畢竟與你無關。個中細節,我會再與雲菲細細商議,還請你離去!”


    唐子俊微眯著雙眼,漏出幾分森然的凜冽,“我會走,不過,我會帶她一起走!”


    ……


    (今天各種混亂,一家人都各種混亂。可能是鎖骨骨折處會痛,心裏不舒服,雲菲菲一直哭,找著各種無理取鬧的借口不停的哭,怎麽也哄不住。我狠著心將她抱出去,威脅不要她了。她便哭著說要聽話,不哭了。然後果然止住了一下,可一到家,又哭了起來,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得狠狠的罵她,罵完又很後悔,於是上樓生自己的氣。慕容真是有夠失敗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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