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非緩緩抬了一下眼皮,模糊看見唐子俊的身影,心中湧起極為熟悉的依賴感,卻又睜不開眼細看,隻依著直覺呻吟道:“小牛哥哥。”


    唐子俊見莫非仿佛就要醒來,正打算問一下三條岔路哪條才是出口,陡聞莫非輕喚,“小牛哥哥”四個字輕盈虛無,卻如同驚雷般轟然在唐子俊耳邊炸開,直驚得他腦海一片漿糊,心中頓時慌亂。他一把握住莫非削瘦的肩膀,恍然道:“你說什麽?”


    莫非沒有睜眼,循著熟悉的依賴味道,仿若夢中,想伸手,卻又抬不起來,又輕輕呻吟一聲“小牛哥哥。”


    唐子俊退了幾步,臉色煞白,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搖著頭,“你不是慕容元帥的女兒麽?你不是慕容雲菲麽?”見莫非靠在牆角又要摔倒,連忙一個箭步將莫非抱入懷中。抱得緊緊的,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溜走似地。又害怕抱得太緊了莫非難受,又連忙鬆了一鬆,見莫非眉頭緊蹙,臉色青白全無血色,竟有些手足無措。


    唐子俊細細看莫非的臉,看了又看,從適才到此刻,竟有隔世的恍惚,口中喃喃念叨:“莫兒,莫兒,你醒來。莫兒,我是小牛,你快醒來,看看我。”她是怎麽入七秀的?她又是怎麽和慕容府扯上關係的?這些年,她該受了多少苦?歡喜、驚懼、惋惜、傷痛、懊惱……各種情緒,隻化作一滴清淚滑落,輕輕滴在莫非的臉頰,又自莫非腮邊滑落。


    “莫兒,小牛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小牛哥哥會保護你的!像從前一樣!”唐子俊的手再次貼到莫非背心,溫潤的真氣不計成本的緩緩灌入莫非體內。配合調理九花玉露丸的藥效。不足三炷香的功夫,唐子俊的臉色蒼白若紙,細細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莫非的兩頰漸漸浮現了一絲紅暈。


    又是一聲輕吟,莫非悠悠醒轉過來,終於看清了抱她的人的模樣。心下不自覺的泛起一陣煩膩的厭惡,舉手便要推開唐子俊。


    唐子俊心下一黯。輕輕將她倚牆靠坐妥當,才推出幾步,靜靜看著她,臉上神情陰陽不定。


    莫非轉眼一見還在密道,心口一緊,轉念想到姐姐已經逃了出去,大概早已出了宮門。當即釋然一笑,道:“副統領真是神通廣大,這種地方也能被你找到。”見唐子俊麵色晦暗,又瞟見隨意扔在地上上的人皮麵具,莫非臉色大變,心下已了然,冷冷道:“此事是我一意孤行,與慕容府無關。還請副統領看在與慕容府的些許舊情上,不要將此事揭大,以免被議政王一黨利用。成為打擊父親大人的工具。”頓了頓,堅決了語氣道:“請你,殺了我……”想是心情太過激蕩,話未說完。已劇烈咳嗽起來。


    “父親大人?”唐子俊喟然一歎,連忙上前想為她拍背。莫非身子略略往左一傾,避開唐子俊的手,眼中閃過厭惡的神色。唐子俊悵然若失的停住手。淡淡道:“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


    莫非疑惑的看著他,眼中滿是警惕和防備。


    唐子俊欲言又止:我曾對她無禮,她這麽討厭我,即便我要帶她走她恐怕都不會願意。這種時候,我又何必再去毀滅她心中對小牛的印象,再打擊她一次呢?罷了罷了,全是我作繭自縛。唐子俊壓一壓紛亂的思緒,勉強在臉上浮起一抹笑:“是慕容雲隨讓我來救你的。”先將她救出皇城再說吧。


    “雲隨……”莫非眼中柔光一閃,忙問道:“他沒事吧?他怎麽會知道?必定是暗夜組的人給他的消息。”旋即一驚,“莫不是這一月以來他一直在央都城?我卻是又要欠他一次了!”望向唐子俊的目光卻驟然一冷,“別指望我會感激你,你大可不必救我!”


    唐子俊無奈搖頭,也不再廢話,一把將莫非抱起,不等莫非反對,當先問道:“走哪條路?通向哪裏?”


    ……


    馬車一進尚陽門,莫名便讓唐風兒將馬車停在距離井口不遠處。進內宮門,是不能乘坐馬車的。而將馬車停在此處,卻是方便從井口出來之後直接躲入馬車,混出皇宮。


    莫名在車內換了一套寬大的男式布衣,將頭發高高束起,就這麽名目張膽的混在一眾侍衛裝扮的刺客中,領著慕容雲隨朝禦花園的方向走去。他們可不能當著王衛等人的麵這麽多人從尚陽門的井口下去。


    路上遇上四處搜查的羽林衛,慕容雲隨話都懶得說,直接將禦賜的牌子扔給唐風兒開道,就這麽無驚無險的到了禦花園外。


    眼看就要到八角井蓋,前麵不遠處走來一團燈火。竟是幾十人打著燈籠,簇擁著領頭的一個身穿朱紅掌司服的宮女。莫名一見那人的臉,連忙躲到慕容雲隨身後,低聲道:“是司刑房的掌司梅雪寒。太後身邊的紅人。”慕容雲隨抬眼望去,隻見這梅姑姑長的十分秀雅,眉目間卻自然透著一股冰寒之氣,果真是掌管內宮刑法的人。


    梅雪寒也看見了慕容雲隨等人,冷喝道:“站住。前方何人?”


    唐風兒一舉令牌,笑道:“是慕容府少主雲隨,正是去見皇上。”


    梅雪寒一愣,想是沒想到竟然是慕容國公府的少主,急忙福禮向慕容雲隨請安,口中說著:“奴婢梅雪寒,參見慕容少主。”慕容雲隨趕緊讓她起身,其實按理慕容雲隨並無公職在身,所受封賞的也都是些公爵類的虛銜,按理宮中的姑姑是不必向他見禮的。可梅雪寒卻深知慕容雲隨身份特殊,並非普通朝臣可以比擬的。可見梅雪寒是宮裏少有的明白人,慕容雲隨不由又高看了她幾分,難怪此人能成為太後身邊的人。隻聽她又規規矩矩的續道,“往禦書房去並不是走這條路,想來少主甚少入宮,對宮中不太熟悉。裳離,你帶少主去禦書房。好好伺候著。”梅雪寒身後一名秀美的宮女應聲而出,朝慕容雲隨見禮。


    莫名大急,躲在慕容雲隨身後,使勁跩了一下他的衣服。慕容雲隨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搖了搖,口中卻笑道:“如此甚好,多謝姑姑。”


    梅雪寒微微一笑,卻連笑也顯得有些生冷,道:“少主不必客氣,少主深夜入宮,連個打燈籠的人都沒有,倒顯得奴婢們失了禮數。”


    慕容雲隨淡淡笑道:“姑姑客氣。如今已經過了三更天,卻不知姑姑為何還未歇息?適才我見一眾兵衛們也甚是忙碌,可是出了什麽事?”


    梅雪寒略一思量,她跟在太後身邊多年,哪裏會不知道莫府和慕容府的關係。慕容雲隨深夜進宮,隻怕和這事脫不了幹係。當下也不隱瞞,道:“宮中有位娘娘被人劫走。太後已命護城軍封鎖皇城,羽林軍現在正四處搜索。勢必找到賊人,救出娘娘。少主也是來得巧,若是再晚上一時半會兒的,隻怕是進不了宮門,見不了皇上了。”


    慕容雲隨露出吃驚的表情,道:“哦?竟有這等事?卻不知是哪位娘娘?”


    梅雪寒笑道:“其實不過是位冷宮被廢的娘娘,隻是事關皇家體麵,太後說了,無論是死是活,宮裏的人就是宮裏的人。沒有旨意,便是屍體也不能離宮。奴婢這還忙著,少主恕罪。”言罷朝裳離使了個顏色,帶著一眾人離去。走出幾步,卻又回頭,“莫怪奴婢沒有提醒少主,少主今夜與皇上夜談,就不要出宮了。陸將軍的護城軍已經將皇城各門嚴把守,天亮之前,怕是連隻蒼蠅也飛不出這皇城去。”


    ……


    唐子俊自井口稍稍探出頭去一看,立即收回眼光,滑落井底。莫非見他眉頭緊蹙,心知不妙,問道:“什麽情況?出不去了?”


    唐子俊正自思索,竟沒有聽見莫非問話。井外確實是尚陽門無疑。可早已經不是幾十個羽林郎鎮守的尚陽門。羽林郎、羽林行走、羽林衛以及陸無痕的護城軍全部強弓勁弩,裏三層外三層將尚陽門圍了個結實。竟然出動了護城軍,隻怕是驚動了太後。怪自己疏忽,羅凡,本是議政王李賢一黨的人,隻怕,是故意要驚動太後的罷。隻是眼下該如何出宮呢?若是自己一人,當然可以來去自如,可莫非重傷,帶著她,要高來高去隻怕也是極為引人注目。到時候引發強弓勁弩,自己怕是難以護她周全……而且,不遠處那輛馬車,很是詭異。宮中的車駕不可能停在尚陽門,那麽必是宮外進來的,而且,是在尚陽門被嚴密把守之前進宮的,那麽……


    莫非扯一扯他的衣角,再問了一次。


    唐子俊靜靜的看著莫非,極為認真的道:“你告訴我,今夜是否有人接應你?”


    莫非皺眉,疑惑道:“既是雲隨讓你來救我,你怎可能不知道有暗夜組的人來接應我?”


    “黑色馬車?”


    莫非點頭,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你看到了什麽?”


    唐子俊無奈笑道:“接應你的,必定是慕容雲隨。而且他必然也見到了莫名,所以才會回來救你。那輛黑色馬車,就在井外。”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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