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非拉著莫名一陣狂奔,才出永巷,已是忍不住氣血翻騰,吐出一口血來。莫名見狀,目光倏然一跳,扶住她問道:“是剛才受的傷麽?可還撐得住?”


    莫非眼前一陣眩暈,心口劇痛。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但求能將莫名救出皇宮,隻要莫名能好好活下去,自己也別無所求了。當即也不答話,拉了莫名快步跑到八角井邊,自藏燈籠的地方尋出一件宮女的衣衫,扔給莫名:“穿上。”莫名也不猶豫,背過身去三兩下穿行妥當。再轉過身來,見莫非已將井口推開,當先順著鐵梯滑了下去。


    ……


    唐子俊站在八角井邊,細細打量一番。原來這裏竟是密道的入口,卻不知是通向哪裏。竟然想到用王水來腐蝕鐵鎖,挺機靈的。既然進了密道,想來也沒什麽危險了。隻是吐了那麽多口血,不知她身上的傷……


    唐子俊自嘲的搖了搖頭,冷宮救人,茲事體大。此事要瞞著太後,就連皇上也不敢明令,自己更不可能明目張膽帶著她們出宮,隻能替她善後而已,以後的事,就靠她自己了。


    唐子俊手掌一揚,掌風過處,井蓋合好,分毫不差,力道控製之精準,教人咋舌。又將容斷的鐵索胡亂的掩在井蓋上。八角井在密樹草叢中,不細細查看去,卻也難以發現異常。


    做完這一切,唐子俊滿意的拍了拍手,悠悠然離去。


    ……


    冷宮。


    王衛悠悠醒轉,反手摸了摸後頸,使勁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莫非傷重之下。一擊之力並不算大,王衛盤腿坐在地上調息片刻,已經恢複了大部分氣力。


    “孫靜濤!”王衛咬牙切齒。若是讓他將人救了出去。該如何向皇上交代。皇宮禁衛森嚴,就算他有虎令在手,可帶著一個女人。終究不便,又能從哪裏逃出去?王衛細細想了一番。靈光一閃,突然記起“孫靜濤”曾向他提過想調去鎮守尚陽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都是守門,為何偏偏要從雲陽門調去尚陽門?


    王衛冷笑一聲,正想趕去尚陽門。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呼一聲“羅凡”。沒有人應聲。


    王衛警惕的朝屏風後繞去。果然,羅凡安靜的躺在屏風後的地板上。王衛走上前,試了試鼻息。便一腳踹在羅凡屁股上。羅凡“哎喲”一聲,醒轉過來。抬眼看見王衛,露出一臉迷茫的神色。


    王衛道:“怎麽回事!”


    羅凡揉了揉後腦,回想半響,迷茫道:“屬下聽見腳步朝這邊過來,卻沒有聽見統領大人說我們約定的暗號,心知情況有變,本想躲在屏風後偷襲,不料腳步還沒到,我就暈倒了。”隨即有些驚恐道。“毫無聲息,難道這冷宮中果然有鬼!”


    王衛聽得又驚又氣,心知必定是傷他手臂的高手所為,卻也不解釋。一把打在他的頭上,罵道:“給我住嘴!隨我抓人去!”


    ……


    這一次,於莫非而言,密道的路顯得特別漫長而遙遠,才到三岔路口,莫非又是一口鮮血,撲身跌倒,渾身的力氣竟似被抽盡了似的,再也爬不起來。


    莫名連忙將她扶起靠牆坐好,關切道:“你怎麽樣?”


    莫非感受著酒勁褪去,全身的氣力隨著酒勁散失被一絲一絲的抽離,再不剩分毫,連抬一下手指都覺萬分沉重,心知再難幸免,望著姐姐蒼白秀美的麵容,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不能再保護姐姐了,最後這段路,需得叫姐姐獨自冒險了。


    莫非壓下喉頭的哽咽,平靜了語調,緩緩道:“自中路出去,便是尚陽門。我腰間,有塊令牌,娘娘拿上。守衛尚陽門的都是今年信任的羽林郎,娘娘手執王統領的虎令,隻說有要務要辦,要蒙混過關不會太難。隻要出了尚陽門,有一輛黑色馬車接應,到時候,娘娘隻問‘莫非杏花開了?’他若答‘杏花落盡,芙蓉花開。’娘娘便可放心上車,他們自會護送娘娘回芙蓉城去。”


    莫名聽得心驚,急急問道:“你到底是誰?我妹妹莫非可在芙蓉城中?”


    莫非胸中一痛,身子前傾幾乎又要嘔出血來。若是此刻告訴了莫名自己就是莫非,莫名又怎肯舍自己而去。可她若是非要帶自己一起走,自己反倒成了負累。無論自己多想抱著她叫一聲姐姐,多想和她細細長談……此時此地,她也不能!


    莫非痛得冷汗涔涔,隻低了頭,沉緩了氣息,靜靜道:“這世上早已經沒有莫非,隻有慕容府的三小姐慕容雲菲,還望娘娘明白。屬下是慕容府暗夜組的刺客,直接受令於三小姐。時間緊迫,娘娘請速速離去,待到了芙蓉城,三小姐自會細細與你明說。”


    莫名搖頭道:“你苦心救我,我怎可舍你而去。”


    莫非一急之下,氣血翻滾,又是一口血嗆了出來。身上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黏膩地依附著身體。貼身的夜行衣全濕透了,冰涼地貼在背心裏,好似一個陰惻惻的鬼魂附在背脊上。莫非微微垂眸道:“請娘娘勿要再遲疑,若是王衛醒轉,令牌就再無用處。”


    “可是……”


    “娘娘!”莫非無力的打斷她,“屬下心脈受創,即便是出了這宮門,也絕無生還的可能,還求娘娘成全屬下,讓屬下完成家裏的最後一項任務,也好安心上路。”見莫名還在猶豫,勉力抬手,一把抓住莫名的衣襟道,“難道娘娘不想見到妹妹了麽!若是娘娘有事,教她如何自處?娘娘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莫名眼光一閃,終於狠了狠心,一把扯下莫非腰間的令牌,道:“謝謝你!”言罷正欲起身。莫非忽然道:“娘娘。”莫名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莫非牽強笑了一笑,道:“屬下請娘娘幫個忙。屬下懷中有一個錦包。請娘娘帶給慕容家雲隨少主,替屬下跟他說一聲……”莫非露出一個極為淒婉的笑,低低道:“就說‘我今生欠你良多。隻怕無緣回報。來世…但願來世,你再也不用遇見我這樣的人……’”一句哽咽,連呼吸間都有了錐心的焦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割裂般的痛楚。竟再說不出話來。隻將頭低低埋下。


    莫名隻道他傷勢發作,心下也感佩他是極重情義的人,扶住他,從他懷中摸出錦包,安慰道:“救命之恩,再次謝過。放心吧,你的話和這錦包。莫名一定帶到。”


    莫非隻從喉頭擠出兩個字:“快走。”


    莫名再不遲疑,轉身便走。


    莫非抬起頭來,看著莫名消失的地方,胸中劇痛仿佛要撕裂她的心肺,再也忍不住,任由淚水滂沱而下,緩緩道:“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小牛哥哥,你也要好好活著。還有你,要活著。好好活下去。”心中悲傷難抑,隻覺一口氣堵在喉頭,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尚陽門


    李樂明看著眼前滿身灰仆仆來闖宮的褚衣人。心裏極度糾結。有了王衛的教訓,他既不敢再將那人亂棒打走,又不能放他進宮,隻得跟他耗著。


    李樂明惱火的繼續遊說:“你說你是孫靜濤?令牌呢?文書呢?你什麽都沒有我怎麽相信你?哦,宮裏的孫靜濤是假的?人家有文書有令牌是假的,你沒文書沒令牌反倒是真的了?你要是真的,趕明兒我就跑到央都東城最繁華熱鬧的集市去喊三聲‘我最二’。走走走,別在這兒搗亂。”


    “在下確實是孫靜濤。事關重大,你隻需幫在下通傳一聲,待捉拿了冒充我的奸人,皇上必定論功行賞。”孫靜濤也非常惱火,他費盡周折才從地牢裏逃了出來,即刻馬不停蹄的趕來央都,生怕莫非以他的身份鬧出什麽禍端,她死了倒是甚好,隻是這宮裏一不小心,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還不想成為千古罪人。可是,這千辛萬苦,都到了宮門邊上,任隨他說破了嘴皮子,這羽林郎隊長既不讓進去,也不給通傳,實在急煞人也。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沒有人注意,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從尚陽門左側不遠處一口廢井爬了出來,淡淡然朝他們走了過來,待李樂明看到她時,直嚇了一跳。


    那宮女淡淡然道:“三更半夜,在此爭吵什麽?”


    李樂明直覺應道:“這人自稱是羽林郎,卻隻空口白牙,沒有證據…”突然反應過來,“你卻是誰?”


    那宮女正是莫名,她冷哼一聲,自有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氣勢淡淡散發,李樂明竟感到一絲心悸,心中猜想多半是皇帝和太後身邊的姑姑,才會有如此氣勢。不由緩了語氣道:“請問姑姑,這是要去哪裏?”


    莫名隻將令牌一舉,也不解釋,隻淡淡喝了一句:“讓開,誤了事你擔當得起麽?”


    李樂明一見是王衛虎令,心下一驚,今天已經狠狠得罪了王衛一次,萬萬不可再得罪了。連忙一揮手,讓開了道。


    莫名暗暗舒了一口氣,正要往外走去,一道褚紅身影擋在她麵前。孫靜濤冷喝:“不許走!她拿著虎令!她和王衛是一夥的。指使人假扮我的人,正是王衛!”


    莫名抬眼看去,入眼一張與密道中重傷昏迷的“孫靜濤”一摸一樣的臉,差點驚呼出聲。強行壓住“砰砰”亂跳的心髒,顧不得多想,平靜朝李樂明道:“這就是闖宮的人麽?你如何當差?竟然讓他在此胡說八道,詆毀王統領!還不拿下!”


    李樂明早有此意,見莫名手執令牌,又威勢逼人,當即不再猶豫,一揮手,眾羽林郎一湧而上,朝孫靜濤攻去。


    莫名冷哼一聲,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走出宮門去。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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