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雲門主同意,莫非轉目望向蕭寒煙。蕭寒煙看了一眼高綺婷挑釁的眼神,朝莫非微笑點頭。隨後輕輕拍掌三聲,大廳內燈火驟然熄滅,眾人不明所以,皆停杯住筷,場間一片寂靜,唯聞窗外風吹樹葉簌簌飄落之聲。


    突然,悠揚清淡的玉琴之聲徐徐奏起。大廳無數包裹夜明珠的紅布扯落,隔著一幔輕紗,整個舞台包裹在一片朦朧的月白光線之中。


    樂起,舞起,莫非翩然而起。劍尖遙指,金光爍爍描花燙金長裙隨身飛舞如漫天初染朝陽的雲霞,裙擺腰間袖際綴著無數紅纓銀鈴,旋轉間玲玲脆響,腰肢柔軟如柳,雙手執劍仰麵反俯刺下去,腳踢裙擺,反繞劍柄紅纓飛舞而起,輕紗洛幔被劍氣帶過,激得四散紛飛,像極了漫天飄舞的白雲,莫非仿似清晨最璀璨的一縷陽光,劍舞雲端。


    李賢目光被吸引,不禁如癡如醉。南宮丞相古井無波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絲驚豔。眾人看得又驚又愕。莫非驀然旋身,秋波流盼,星眸欲醉,勾魂奪魄。李賢已忍不住驚呼:“好!”有人帶頭,喝彩之聲此起彼伏。


    高綺婷神色沉醉,歎息道,“可惜,可惜。”回神時望向蕭寒煙,見她正含笑望著舞台,不由暗暗握緊雙拳。


    身後彈琴的鮮伶俐聽到喝彩,心下怒極,冷哼一聲,低低恨道:“賤婢!”狠一狠心,陡然轉了音調,琴聲突然高亢昂揚,如戰場兵戈之樂。


    莫非臉色一變,劍舞中頓時殺伐之意大盛,柔美靈秀蕩然無存。莫非心中一亂,美目流轉,見蕭寒煙雙目緊皺,正自思量,卻也不便打斷表演。雲飛揚倒是眉目一挑,像是頗感興趣。莫非劍氣生風,險些碎了輕紗,不由心中大急,卻毫無辦法。


    忽聽一縷清越的簫聲越空而起,追著琴音而上,婉轉流亮帶著琴音減緩漸柔,如輕雲出岫。這簫音莫非再熟悉不過,心中大定,欣喜非常。腳尖輕點,劍光閃耀,旋身飛起,尋音望去,果然見慕容雲隨遙遙立於疏影台上,執簫悠然吹奏,漫天白色細碎杏花飄落之下,月白衣袂隨風輕揚,仿若謫仙。莫非會心一笑,在琴簫合奏中搖曳生姿,儀態萬方,脫離平日所學劍舞章法的拘泥,長劍破空,全然沉醉於仿佛燃燒生命的劍舞之中,盡興揮灑。


    鮮伶俐再按捺不住,琴聲一亂,已是後續無力,隻得停了演奏,紅著臉悄悄退下台去,迎上高綺婷淩厲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去。


    雲飛揚略略點頭:“技藝雖然生疏,意境卻是極好。”


    曲調昂揚而起,莫非長劍向空中一擲,身體在長劍之下旋轉,金色裙裾如陽光綻放,燦爛無比,銀鈴飛揚如水,和著簫音無比動人。簫音陡然到底,莫非一躍而起,將劍尖踩於舞台之上,腳尖立於劍柄,定於半空。


    大廳仿佛還留有繞梁餘音,雪白的輕紗還繞著木蘭香徐徐飛舞,唯餘美人立於劍上,顧盼生輝。


    場間在寂靜片刻後,爆起雷鳴般的掌聲。


    莫非不動聲色一躍而下,執劍行禮,退下舞台,再悄悄回首望向窗外,早已不見了慕容雲隨的身影。


    劍秀之後本該琴秀表演,但鮮伶俐已經在台上丟臉,高綺婷冷冷推卻了表演,蘇宗主便大方的讓藝秀弟子上台去了。


    直到莫非走回蕭寒煙身邊,李賢仿佛才從夢中醒來,依舊心神蕩漾,歎道:“果然天人之姿。七秀不愧為天下淑女養成之地。”


    雲飛揚柳眉輕挑,朝蕭寒煙舒心笑道:“師妹果真是得了位好徒兒!”蕭寒煙微笑著謙虛了幾句。雲飛揚朝莫非招了招手,“過來。”


    莫非心神一蕩,知道機會來了,不由喜上眉梢,連忙吸了口氣,靜一靜心神,帶著一抹得體的笑,走到雲飛揚麵前。雲飛揚見莫非得意而不驕,一陣喜歡,正要說話,高綺婷唇角附上了一縷不易察覺的冷笑,高聲道:“敢問雲師姐,若有人觸犯門規,該當何罪?”


    雲飛揚皺了眉,冷冷道:“你又想說什麽?”


    高綺婷盈盈起身,道:“還請師姐回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輕則按門規責罰,重則逐出師門。”


    “好。”高綺婷微微頷首,秋水含煙的眸子緩緩盯上了莫非,抬手指上莫非,冷聲道:“那就請師姐主持公道,將此女逐出師門。”


    莫非仿佛大寒冬裏被一盆冷水自頭頂潑下,自心底散出刺骨的寒涼,傻傻楞在當場。


    蕭寒煙自高綺婷發難一直一言不發,此刻方緩緩笑道:“不知莫非何處觸犯門規,我這個做師父的不知道,卻教外人說道了去。”


    高綺婷凝視蕭寒煙片刻,冷笑一聲,轉向雲飛揚道:“簫師姐觸犯門規,徇私包庇,敢請雲師姐一同處罰。”


    雲飛揚冷了麵容,皺眉道:“上山再說,別在這兒教王爺和相爺看了笑話。”


    李賢有些流連的掃了莫非幾眼,灑然笑道:“無妨,如此佳人,你們要逐出七秀,我正樂得請回府上待為上賓呢。”說罷注目於莫非,“舞姿俊逸,不過柔美有餘而勁力不足,若是能在我府上研習意闌劍訣,必定有所成就。”


    雲飛揚的笑意深邃,頷首向李賢道:“王爺這是在取笑我們師姐妹麽?”遂目視高綺婷,示意她回位坐下,不得生事。


    高綺婷仿若未見,朝李賢盈盈一笑,道:“王爺府中歌舞姬無數,竟還看得上她,倒是她的福氣了。”


    言下之意莫非竟是連王府的歌舞姬都不如了。此話一出,連雲飛揚也變了臉色。蕭寒煙臉色大寒,冷聲道:“師妹有時候該學學如何適可而止。”


    高綺婷直視她道:“我的事不敢叫師姐費心。師姐有違門規,為免雲師姐偏袒,今日我當著王爺和相爺的麵,請雲師姐秉公處置。”


    蕭寒煙還要反駁,卻見莫非走到高綺婷麵前,屈膝行禮,睫毛微微覆下,恭謹道:“當日是莫非拂逆了師叔好意,師叔若有責罰,莫非願一力承擔,還請師叔…”


    “啪”,響亮的耳光打斷了莫非的話,也吸引了廳中人的目光,高綺婷冷聲道:“長輩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餘地!便是這一條就該好好治你的罪!”


    一見莫非挨打,鮮伶俐險些笑出聲來,廳中眾人無不變色,紛紛暗自猜測。莫非縱然知曉高綺婷對她心存嫌隙,卻沒有料到她竟然當著雲門主之麵大打出手,不覺以手捂麵,怔在當場。蕭寒煙一把扯回莫非,輕輕道:“你是要動手麽?”


    高綺婷一甩衣袖,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雲飛揚也不意高綺婷竟然會動手,揉了揉眉心,指一指高綺婷道:“夠了!到底什麽事,說。”


    高綺婷挑一挑眉,一字一句:“此女秀選根本未能通過,靠跪門入師,卻並未經雲師姐同意,於理不合。”


    高綺婷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在莫非耳邊炸開。連蕭寒煙也變了臉色,忙望向雲飛揚,道:“莫非已經過了劍秀入門考核,隻是尚未來得及回報師姐。”


    “無憑無據。你現在說什麽都可以。”


    “藥秀雪衣可做證。”


    “雪衣素來與莫非交好,自然會幫著她說話。”


    “你是在質疑藥秀弟子的誠信?”


    “你根本是砌詞狡辯”


    “……”


    “夠了!”見兩人爭論不休,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目光,雲飛揚厲喝一聲,道:“六位宗主都隨我上二樓去,聞書香你代表秘秀上來。雪衣你也來。其餘人,各自入座。”隨後又向李賢和南宮淼溫言道:“王爺和相爺請自便,飛揚失陪片刻。”言罷帶頭向二樓走去。


    隨著幾人離開,場間驚疑猜測聲在李賢威嚴的目光下漸漸止住,又被舞台上技藝精湛的表演吸引。


    莫非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湧,激得心口微微發痛。“無論如何,忍著!”莫非告誡自己,隻是越坐越是心煩,乘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大廳透氣。


    ……


    莫非頹然在明月湖邊坐下,思緒紛亂。眼看就要成為雲門主的親傳弟子,哪知橫生驚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留在七秀。自己果然是與幸運無緣的倒黴蛋。不由越想越是緊張害怕。撿了腳邊的石頭狠狠扔在水裏,“咚”的一聲,漣漪陣陣,仿似她此刻的心情。


    陡然聽聞熟悉的聲音響起:“何必這麽擔心?這劍秀也沒什麽好的。”


    莫非不用回頭也知是雪衣,她許久不見雪衣,但對於半年前欺騙自己的事心中仍有芥蒂。但畢竟雪衣也算是有恩於自己,也不便太過冷淡,於是軟軟無力道:“你不是上了二樓麽?”


    “說了該說的話,就下樓嘍。二樓又沒好東西吃,有什麽好呆的。”見莫非意興闌珊,一味沉默,不由勸道:“是福是禍現在言及還為時過早。你的劍舞技藝算是入了雲門主的眼。但你的入門程序確實不合規矩,沒有通過秀選,頂多可以做記名弟子,想要成為正式弟子必須通過宗門特試,再由雲門主特許才行。是以蕭師伯和高宗主爭執不休,雲門主為公平起見,隻好讓七秀宗主們投票決定。若是能留,則會成為親傳弟子,可以進入溫泉山修習蝶軒劍舞。若是必須離開,也要各宗門送你一樣珍貴的禮物。所以算來算去,你也不吃虧。這樣一來,蕭師伯和高宗主也沒什麽好爭的。”


    珍貴禮物?誰稀罕!再珍貴的禮物能幫我報仇麽?能還給我杏花村的人命麽?莫非沉默良久,凝神一歎,溫和而堅定道:“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我,隻想留在七秀。”


    ……


    (工作上有些不順心的事影響狀態,確實是我自己的問題。會好好調整。這章寫得不甚滿意,稍後會做修改,敬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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