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慕容藍已經是中秋節後的一天,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莫非似往常那般與雪衣發完柴火後各自回屋,慕容藍踏著滿地月色,靜靜等在小屋門前。發上簪著淡藍色絨絹芙蓉,一色蔥綠芙蓉彩繡棉衣裙,套著一件青藍色緞織外裳,手上提著一個荷花素錦八層食盒。


    莫非腳下一滯,轉眼入七秀門已經快五個月了,自那次木蘭院門前勸過自己賭氣離開後,便沒有再見麵。連平日裏的衣服也是雪衣送來。她心裏本就有些排斥慕容府的身份,沒想到慕容藍會來,不由有些尷尬,不知如何自處。倒是慕容藍見了莫非,麵露喜色,脫口喚道:“莫非!”


    莫非綿綿笑道:“你來了,進去坐吧。”突然想起屋裏隻有一張椅子,又有些不好意思。慕容藍將食盒放在地上,幾步迎了上來,一把拉住莫非的手,喜形於色,“少主下山前吩咐我不許與你走得太近,我不敢來看你,一直擔心你會受欺負,如今看來,氣色卻還不錯。”莫非笑著點頭。她的身體在雪衣從藥房順來的各種藥丸補品的調劑下越來越好,加上每日勤勉修習劍舞,氣色自然是健康紅潤的。


    慕容藍摸一摸莫非的肩頭,歎道:“隻是越發的瘦了!”話未完,眼角帶上了不悅,“薛玉欺負你麽?我找她理論去!”言罷便朝薛玉的房間走去。


    莫非一把將她拉住,道:“薛師姐公允,對誰都是一視同仁,沒有理由要求她對我我格外照拂。”


    慕容藍這才罷休,轉了笑容拉著莫非進屋沿床坐下,親熱道:“給你帶了好些東西來呢。”隻見她打開食盒,一樣一樣取出來道:“這些吃的是府裏送過來的,中秋前便送了來,本該昨天給你送些來,但昨兒個少主……”她突然住了口,快速將八層食盒的東西都擺在小方桌上,“這瓶是子我從風兒那裏搶來的金創藥,比咱們藥秀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練習劍舞,容易受傷,放在身上防身總是好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還有這些個桂圓幹、荔枝幹、桂花糕、紅棗糕,留著慢慢吃。隔幾日我再送些棉襖來,快要入冬了,備著很快就用得著了。”慕容藍環顧四周,“這裏如此簡陋,被褥又薄,寒冬恐怕難熬,到時我再送些來吧。”


    莫非平靜的看著她將小桌子排得滿滿的,聽她說完,這才道:“並不需要這般麻煩,聽說入冬後會發被子下來,不會凍著。少主許你來了麽?”


    “少主不許我怎麽敢來。”慕容藍覷了莫非一眼,小聲道:“早說少主待你極好,卻不知你上次如何得罪了她,總之,少主既已不提,你也不要怪他!”


    莫非拍一拍慕容藍的手,笑道:“能入七秀少主幫我許多,我怎敢怪責於他。隻盼元帥與少主都能福壽安康才好。”


    慕容藍盯著莫非的眼睛怔怔看了半響,道:“你變了。”沉默許久才歎了口氣,“仿佛懂了禮數,卻比初見時還要生分許多。”


    莫非也不反駁,安靜笑問:“可否幫我一件事?”見慕容藍點頭,莫非才鄭重道:“來七秀前,元帥曾答應替我找人。不知……”


    ……


    ……


    按七秀的規矩,能連續一個月完成雜務而不耽誤晚飯的記名弟子,就能獲得修習初級劍舞曲譜的資格,莫非現在每天上山懷裏都揣著一本快要被翻爛的劍譜。到了後山,沿溪邊選了僻靜的地方便撿了樹枝開始研習劍舞。直到雪衣上山,才驚覺已經黃昏。


    雪衣白天研習藥理,每天黃昏覺得餓了才會上山叉魚摘果子,有時候兩人會溜到林子裏捕些兔子,麂子之類的野味換換口味。然後便是雷打不動的指導莫非劍舞和替她打柴送柴。


    莫非將昨晚慕容藍送來的食盒分了些給喵江江,餘下的盡數放在背簍中帶上山賄賂眼前的大吃貨。


    雪衣看到糧食本來就放光的眼睛在看到一大堆美食後還看到一個精致的小藥瓶,歡喜蹦起老高,抓住莫非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清脆笑道:“還是你最了解我。這可是唐門的金瘡藥,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莫非打了火折子點上柴火,一邊烤魚一邊道:“你能下山麽?聽說正式弟子是可以下山的。”


    雪衣一麵往嘴裏塞著幹桂園一麵點頭,問道:“是可以,可我下山幹嘛?你沒見我每天有多忙麽?”


    莫非想起慕容藍的話,眼中一陣酸澀,在雪衣麵前也不用作偽,語聲已經哽咽,道:“隻是想你幫我尋一個人罷了。”


    雪衣的心思向來簡單豁朗,見莫非傷心,不由有些慌了,連忙將手上的藥瓶收入懷中,跳到莫非麵前,關切道:“怎麽了?”


    莫非尚未答話,忽見雪衣臉色一變,冷聲喝道:“誰?滾出來!”


    莫非連忙回頭,見遠處樹林一片藍色衣角一閃,一個身影迅速朝山下跑去。雪衣腳尖輕點,迅速朝藍影掠去,不過瞬息,便要到那人身後。隻見雪衣以手成爪,朝那人頭頂抓去。莫非連忙叫道:“不要殺她。”雪衣身形一滯,腳步輕旋,變爪為掌,一掌擊打在那人背上。那人慘哼一聲,撲倒在地。雪衣紅衣飄飄,冷臉站在她身邊,不再出手。


    莫非快步跑了過去,見藍衣人一動不動,皺著眉白了雪衣一眼,雪衣聳聳肩,抬頭看天邊夕陽。莫非伸手去扶那人,那人突然彈跳起來,手中匕首映著夕陽的光線一片赤紅,直直朝莫非胸口刺來。莫非瞳孔收緊,喚了聲“雪衣”身體急急後仰,無奈距離太近,眼看避不過去。卻見紅衣微動,雪衣一腳踢在那人手腕上,應著慘呼,那人手腕應聲而碎,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落處老遠。


    莫非驚魂稍定,眼前紅光一閃,雪衣已經扣住那人的脖子。莫非忙叫“住手。”定睛一看,那藍衣身影竟是黃丹。


    黃丹此時被雪衣扣住咽喉,呼吸困難,說不出話,臉憋得通紅。莫非眯著眼看著她,突然輕輕對雪衣道:“先放開她。”


    雪衣並不鬆手,歪了頭不解的望著莫非道:“她想殺你,你也應該殺她才對,放了她?”


    莫非朝雪衣溫柔笑道:“不過是問幾句話而已,有你這個絕世大高手在,取她性命還不就是一句話的功夫?”


    雪衣眉頭一挑,爽朗笑道:“也是。”這才鬆開了手。黃丹使勁的咳嗽起來。


    莫非靜靜的看著她,直到她換過起來,才問道:“是碰巧?還是早有預謀?”


    黃丹冷笑一聲,呸的朝莫非鞋邊吐了口水,卻不答話。


    雪衣好玩的蹲下身,眼中卻是滿滿的寒意。黃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撐著身體朝後退去,直到碰到一棵樹幹。雪衣一步上前,也不見有何動作,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劈麵一個耳光扇落,喝道:“想死麽?好好答話!”


    黃丹又驚又怒,捂著臉死命忍著哭。她從雪衣的眼中真正看到了死亡的威脅,身體微微發抖。於她而言,要讓她聽莫非的話,比被雪衣扇這一個耳光更讓她感到屈辱。因為她知道雪衣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是雲門主親自給了令牌可以行走於各秀宗門學藝的核心弟子,就算被她打一個耳光,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可要她聽一個比她還要低賤的記名弟子的話,且還是一個靠著跪門自殺才能成為記名弟子的廢物的話,她很難接受。可麵對著生命的威脅,她再難受,也隻能忍著。於是看向莫非的眼神,充滿著惡毒與怨懟。


    莫非並不介意,五個月出入各院送柴,幾乎所有的記名弟子,都認識了莫非,一個個看到她時都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語言惡毒。莫非從來都是無視,她知道這些記名弟子的內心都有些扭曲和不平衡。這些常年在七秀的最底層,做著最多最苦的事卻得不到好的待遇,甚至有些人幾年來也得不到初學劍舞的機會,心裏累積的負麵情緒無法發泄,終於有一個靠跪門入門的師妹來了,這無疑讓她們覺得她們是值得驕傲的,至少是有尊嚴的,莫非才是最低賤的,是她們都可以瞧不起和欺辱的對象。所以這五個月來莫非受的冷眼諷刺非常多,她都是一笑置之,隻將這些嘴臉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他日必有回報。此刻當然更不會在乎黃丹的惡毒。況且,強者為尊,現在的主動權在她的手裏。


    莫非溫柔的笑著蹲下身來,輕輕道:“我這個朋友脾氣暴躁了些,你別怪她。不過你若不能好好答話,我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打斷你另外一隻手。”滿意的看見黃丹眼中的惡毒適時的化成恐懼,莫非才道:“是巧合?還是預謀?”


    “薛師姐見你背著一背簍東西上山,懷疑你偷了東西去賣,讓我跟著你。”


    莫非眼睛眯成一彎月牙,笑意更深:“偷東西?嗯,那你看見了什麽?”


    黃丹咬了咬牙,突然堅硬了心腸,惡狠狠道:“莫非我早就覺得你有古怪,明明兩個人在前山都難以完成的任務,你居然獨自可以在後山完成,我和薛師姐也隻猜你運氣好,許是後山的柴禾比前山更多更好。原來你竟敢作弊,讓別秀弟子幫忙完成宗門任務。我定會回稟師父,請她老人家決斷。”


    ……


    (雖然晚,但每天都會在夜十二點前有一更。年末確實太忙。隻能盡力而為。敬請收藏,推薦。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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